晉末長劍第四十六章 河東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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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河東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7日  作者:孤獨麥客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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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氣溫上升呢,二月里又來了場大雪,連下三天,把春耕都推遲了。

自然而然地,邵勛也把出行的時間推遲了。畢竟農時已被壓縮,這時候不好過分影響他們。

天淵池畔,一批侍衛親軍將校向部勛辭行,分赴各處任職。

一批年歲稍大的英烈之后接替了他們的職位,個個興高采烈,對邵勛感恩戴德一一父兄戰死、

傷殘或病歿,對一個家庭是毀滅性的打擊,但他們逆天改命了,這份恩情足以讓他們記一輩子。

去年年底,韓王邵彥又奉命察訪歷年出征的關西豪強部曲、胡人部落丁壯,撫恤孤寡無依者,

尋訪英烈后人,賜以金帛、酒食,并呈遞了一份名單上來。

邵勛照單全收,讓這支被命名為「義兒軍」的隊伍擴充到了兩百人一一「義兒軍」之類的部隊,史上很多,編制大的有數千乃至上萬人,絕大部分人并非義兒,但戰斗力極強,忠心也足。

大梁朝的義兒軍相當于侍衛親軍的軍官預備役,營房甚至就在太極殿附近。邵勛有暇時就帶著他們一起操練,沒時間就讓他們學習兵志、詩書、禮儀、音樂等課程。

無論是出巡還是打獵,基本都會把他們帶在身邊,并努力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在很多人眼里,義兒軍有點「跋扈」,因為他們根本不給大臣面子,便是皇子入覲,也要按規矩來。

二月十三日一大早,義兒軍便披掛上了華麗的「虎斑盔甲」一一其實是皮甲,只不過刷成不同顏色罷了一一然后于昭陽殿外列隊,護送天子離宮。

邵勛牽著皇后的手一起上了御。

庾文君倒是很高興,眉宇間滿是笑意。

邵勛則有些志芯。心喪已經過了,昨晚實在沒忍住,在皇后身上痛痛快快發泄了一番,舒爽無比,雖然最后關頭保持住了理智,但終究有些擔心,暗暗自責了許久。

庾文君居然一點不害怕,她只看到夫君著了魔一樣寵愛她,事后一個人偷偷笑了。

邵貞則在太極殿西堂清點物資。

天子常用的茶鼎、高腳桌、胡床、馬扎、蒲團、四季常服、筆墨紙硯等等,一樣樣都要帶,不能遺漏。

天子之外,還有皇后及隨駕的嬪妃、皇子、公主的日常用度,東西太多了,多到難以計數。

至于隨駕官員所需物品,則由隨駕禁軍攜帶,用不著他操心。

太子帶著一眾東宮僚屬恭送。

邵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方才該交代的已經交代過了,沒必要再多說。他只是坐鎮長安而已,又不是死了,政事堂解決不了的事情,最終還是會快馬西送,前后不過數日。

于是,他只朝太子邵瑾、太子太傅梁芬、太子少傅陳有根點了點頭,然后便放下車簾,緩緩離去。

御琴所至之處,諸重宮門次第打開。

邵瑾靜靜看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如山的壓力慢慢卸去了,渾身上下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輕松。

這種感覺太妙了,仿佛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車行至西苑時,天已薄暮。

邵勛一行人則住進了西苑內的精舍中。

晚飯他和裴靈雁一起吃。

「本以為你不愿去長安呢。」邵勛笑道:「是不是上次沒看成海,后悔了?」

裴靈雁瞄了他一眼。

邵勛不再開玩笑,道:「知道你性子淡薄,不是一一」

「我后悔了。」裴靈雁輕聲說道。

「嗯?」邵勛有些驚訝,旋即有些苦惱。

如果再東巡大海,該找什么理由呢?肯定會有許多人反對,他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但也不是一點操作的可能都沒有「想什么呢?」裴靈雁嗔怪道:「我生于河東,嫁到東海,真以為我沒看過海呢?我是后悔沒能陪著你到處走走看看。」

邵勛松了一口氣,笑道:「這次先去河東,經蒲坂津渡河。或可在彼處停留些時日。」

裴靈雁嗯了一聲,吩附宮人為邵勛盛湯。

宮人年不過十六,是裴靈雁居汴梁翠微堂過來的,姓裴。

這是河東裴氏精心選擇的少女,長相與裴靈雁有六七分相似,可見其企圖,

不過邵勛只一開始多看了幾眼,發現是假貨后,便沒什么興趣了。他也不想問裴靈雁為何把這樣一個族中晚輩弄進宮來,這不是害了人家么?

「念柳可曾給你寫信?」邵勛接過碗后,問道。

「寫了很多。」裴靈雁放下碗筷,說道。

「好,先吃飯。」邵勛哈哈一笑,默默喝起雞湯。

二月的晚風有些清冷,小院更有些寂寞,不過遠處隱隱傳來過路軍士、信使的馬蹄聲,以及孩童玩鬧的呼喊聲,又給小院增添了許多生氣。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用著晚飯宮人侍立一旁,隨時進奉酒食。

直到夜色完全籠罩大地時,邵勛滿足地嘆了口氣,拿新煮的蒙頂茶漱了漱口,起身站在院中樹下。

「念柳的信多為噓寒問暖,并無大事。」裴靈雁走了過來,與邵勛并肩而立,道:「最近一封是詢問綿娘可已尋得好人家。他準備了一份厚禮,多西域奇珍,想著送給妹妹做賀禮。」

「這才是念柳啊。」邵勛感慨道。

「過些年,見面的機會就少了。」裴靈雁又道。

邵勛慢慢轉過頭,看向裴靈雁。

裴靈雁似無所覺,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邵勛沉默了。

「到長安后,你還會出巡么?」裴靈雁收回目光,看向邵勛,問道。

「興許會去橫山以北看看。」邵勛說道:「大概在七八月間吧,你就留在長安吧。」

「給念柳安排了什么差事?」

「高昌行營招討副使,主管資糧、器械及招撫事。」

「這是他擅長的,很合適。」裴靈雁輕嘆了聲,說道:「燕雀戀巢,人之常情。然鴻之志,

在九霄云外。長大了,總要飛走的。」

「高昌不差的—」邵勛說道。

裴靈雁看了他一眼。

邵勛又道:「我會把車師前部給他,伊吾亦給他,白山以北的車師后國亦會加緊控制,慢慢移交給他。」

裴靈雁嘆了口氣,輕輕捧著邵勛的臉,道:「你在愧疚什么?這么多年你還不明白么?我大概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債,這輩子來還債了。有些時候總覺得你趁虛而入,在我心中留下了太多好感,

讓我狠不下心來。劉小禾、盧薰、司馬修祎平白無故來到你身邊的么?」

邵勛然。

裴靈雁慢慢松開手,又看向漫天星空,道:「都過去了。」

十八日,車駕至陜城,花了一天時間通過浮橋,抵達了對岸的大陽縣。

邵勛在此停留兩日,接見了一些官員。

不僅僅是郡縣官員,還有從東垣縣趕來的少府官佐。

該縣及平陽絳邑是現階段大梁朝最重要的兩個銅礦產地,少府亦在這兩處設錢監,所出之銅除部分留作銅器外,絕大部分鑄成銅錢一一其實也沒多少,兩地加起來一年也就產十六萬貫出頭,扔進市場里一點水花都泛不起來。

秦州亦有一銅坑,錢監年鑄貞明通寶四萬貫。

其他的都是年鑄幾千貫、一兩萬、兩三萬的小錢監,聊勝于無。

平滅東晉后,邵勛曾遣人至江州察訪,數年下來沒什么結果,只找到兩個小銅坑,已經被地方豪族盜挖幾十年了,甚至在司馬氏統治時期,私鑄過永嘉通寶、開平通寶,直讓邵勛懷疑市面上到底有多少真錢,又有多少假錢一一其實都不重要了,便是品質稍差,也能豐富民間交易,畢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市場對貨幣的需求是與日俱增的。

整個大梁朝一年官鑄銅錢大概穩定在四十萬貫出頭的樣子。

如果沒人熔毀銅錢,制造各類銅器乃至神像,或者干脆帶進墳墓,長期累積下來倒也不是什么小數目。但事實上就是有大量的銅錢流入市場后慢慢消失了,仿佛無底洞一般,不斷吞噬著寶貴的貨幣。

但這事也很難解決。它不是你發一條詔書,說熔毀銅錢會怎樣就能制止的,你終究只能抓幾個倒霉鬼,私下里繼續這么做的人太多了一一但怎么說呢,抓還是要抓的,不抓就更猖獗了。

停留期間,邵勛還過問了下大陽浮橋(亦稱「太陽浮橋」)的情況,得知他們在去年從江州運來上好大木打制浮橋后,放下了心。

這座橋承載了許多歷史。

邵勛行于其上時,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崢歲月。

王彌一一呵,都快忘記這廝了。

昔年劉漢的核心腹地,而今已然成為黃頭軍將士的家園。他們在此扎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而上陣廝殺,時而鎮撫地方,數十年間,已然換了新顏。

二十日,詔賜散居于河東、平陽黃河兩岸的黃頭軍第四營將士絹二匹。

二十一日,車駕向北度入沙河,翻越中條山,過安邑,直趨聞喜。

自平滅劉漢后,邵勛已經多年沒來到河東大地了。

每一次的巡視,都是為了宣示天威、穩固地方。河東、平陽二郡官民,時隔多年后,終于見到了經太陽浮橋過來的大梁邵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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