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第十八章 送行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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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送行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03日  作者:孤獨麥客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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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走后,第二個被打發出去的便是燕王邵裕了。

三月三,邵勛讓他陪母親參加完了一次春游踏青,然后便催促他上路了。

不知不覺間,他離開遼東年余了,再不回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七里河畔,邵勛看著跟在邵裕身后的一千五百余名府兵余丁,思緒仿佛回到了久遠的當年。

他曾在這片土地上縱馬馳騁,生擒唐劍而回,極大震鑷了司馬穎魔下的冀州兵。

那真是一個美好的年代啊。他身強體壯,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裴靈雁也不過二十余歲,風情萬種,身體像鮮嫩多汁的水蜜桃。

俱往矣!

看著在曠野中策馬奔騰的四子邵裕,邵勛暗暗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自豪,這是我的種,我的孩子,我生命的延續。

邵勛坐回了華蓋之后的御座,

案幾上擺滿了茶酒、點心,左右是皇后與嬪妃們,太子、諸王坐于下首,太子妃則帶著一眾娌在不遠處踏青。

春日的陽光暖意融融,風很輕,迎面拂在臉上,帶著點太平盛世的慵懶味道,不過很快文被遠處傳來的陣陣殺聲所沖淡。

「夫君,你這弄得游藝不像游藝,校閱不像校閱,令人無所適從。」皇后庾文君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邵勛笑道:「國家初定,不能耽于享樂,殺伐之氣可稍稍沖淡靡靡之音,讓人知道不能松懈。」

「陛下說得是。」太子附和道:「兵事固然讓許多人不悅,但若兵不精甲不利,天下危矣。」

「梁奴有這份見識,為父便放心多了。」邵勛隨口稱贊了一句,似乎不太走心。

這個太子,其實從小就習文練武,對軍事也不是完全不懂,但他更多的著眼點在于百姓的苦難之上,為此提了不少有益的建議,看起來更偏重文治。

但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事實上這就是太子的處世之道,他若過多沾染軍事色彩,必然惹得邵勛猜忌,反而不美。而為百姓請命,反倒可以博取一個好名聲,穩固自己的地位。

這是他的必然選擇。

三弟居喪期間遣人送來了一大堆暗地里收集的材料,其中有一部分和太子相關,比如并州的右金吾衛、右龍虎衛內就有不少中下級軍官和太子存在一定的聯系,一些膽大之輩甚至遣人入京拜會太子,奉上土特產,不過都讓東宮屬吏趕了回去,并且「痛罵」一番。

并州的這兩萬府兵戰斗力不俗,和太子關系密切也不奇怪,畢竟人都是有上進需求的嘛,但如果深入勾結,可就犯忌諱了。

目前看來,梁奴還是很清醒的,沒有試圖暗地里染指并州兵權。

當前的這種聯系程度,還處于邵勛勉強可以容忍的階段,畢竟他也不想太子在軍中一點根基都沒有,不然將來便是當了皇帝,也有些別扭。

世間種種,往往在于一個度字。

并州是邵氏花大力氣經營的地盤,豪族整體上不成氣候,地理上又對洛汴高屋建領,

同時俯瞰河北大地,梁奴結識并州系將領,對穩固邵氏江山有一定的好處。

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庾文君聽到丈夫稱贊太子,有些高興,道:「梁奴近日多住在秘閣之內,主持編纂《晉書》和《括地志》,就連《風土病》的增刪都要親自過問,著實辛苦。」

「唔,吾兒當勞逸有度。修書之事并不急于一時,切忌。」邵勛說道:「像今日之游藝,你亦可親自組織,找機會走走看看,散散心。」

「兒知道了。」太子恭順地應道。

邵勛飲完一盞茶后,再度起身,在河畔著步子。

裴靈雁等人在河畔擺著案幾玩蒲,見到邵勛來后,她將位置讓給了新冊封的美人段氏。

段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觸到邵勛的目光時,臉微微一紅。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臉紅,大概是積極主動地融入邵梁后宮群體這種事情,讓她感到有些不自然吧。

「當年在這里,你為我拔刀來著?」裴靈雁輕輕采擷起一朵野花,看著邵勛,說道。

「嗯。當年司馬穎奔馬而來,我腦子一熱,什么也顧不上了,就想擋在你面前。」邵勛說道。

裴靈雁神色有些恍惚,良久之后嘆道:「就是這么一步步被你騙到手的。」

「不是騙,是兩情相悅。」邵勛糾正道。

裴靈雁抿嘴一笑,究竟是什么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在一起生了四個孩子,相互恩愛扶持走到今日,這是最重要的。

女人和男人不同,有些時候更需要一些看起來不那么理智的感動,即便是她這類素來以成熟穩重著稱的女人,心底深處其實還是渴望男人為她沖動一些,這會讓她發自內心地愉悅。

兩人沿著七里河走了很遠,追憶過往,心潮澎湃。

邵裕下了馬,把韁繩扔給親隨。

元真、邵紀、邵厚三人還湊在一起馳馬,玩得十分開心。

「二兄。」看到獨自一人站在樹下的楚王邵時,邵裕打了聲招呼。

邵擠出些笑容,道:「四弟。」

「二兄不騎會馬?」邵裕問道。

邵搖了搖頭,道:「騎又如何?不騎又如何?」

邵裕被噎了一下,便轉移話題道:「二嫂今日沒來么?」

「她留在許昌。」邵說道:「阿爺知道的。」

因楚王夫人鄧氏臨盆在即,王妃祖氏素與其情誼相篤,便留在王府陪伴了。

邵勛對此不是很高興,但最終還是尊重了兒子、兒媳的做法。

邵裕對此不甚清楚,但他懶得多問了,招了招手,讓人取來一個錦盒,遞到邵手中,道:「二兄,昔日情誼,從未相忘。這是上月遼東遣人送來的珍珠,不值什么錢,便贈予兄嫂了。」

邵搖頭推拒:「我無需此物,反正王府屬吏抓的抓,辭的辭,沒多少人了,兵士亦解散大半,花錢之處甚少,食邑所出完全足夠。」

邵裕強行拉過兄長的手,將錦盒塞到他手中,道:「其他人怎么看我不管。反正在我眼中,你還是那個為我學業解惑的兄長,一直都是。」

邵有些發愣。

他比四弟大五歲,入學較早,曾經多次為虎頭解釋書中疑難。時過境遷,他自己都快忘了,沒想到四弟還記得。

母親走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感覺,心中酸楚地想流淚。

不,其實父親也很關心他,只不過他心中有怨,忽略了罷了。

「四弟,我—」邵抓著錦盒,眼晴微紅。

「二兄何必如此?」邵裕笑了笑,道:「王府一大家子人,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收著吧。」

邵鄭重行了一禮,嘴張了張,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只化作兩個字:「保重。」

「兄長亦保重。」邵裕揮了揮手,轉身離去了。

邵掛遠遠看著,見四弟去到了容華王氏的身邊。

王容華不厭其煩地叮囑著什么,四弟連連點頭。

邵掛輕嘆一聲。

年少時很依戀母親的溺愛,長成后又覺得母親過于干涉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勸誡他做一些事情。彼時他的想法是,父親都鼓勵我這么做,你阻止個什么勁?

母親去世那天,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哭得像個五六歲的小孩。

或許他真的一直沒有長大,一直生活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中,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任性中。

母親走了,和父親也疏遠了,他真的有些惶恐,同時又有些生氣,有些委屈,好像在和自己較勁一般。

邵捂住自己的臉,盡量抑制住淚水的四溢。

許久之后,他平復了心情,擦干眼淚,卻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他下意識別過了臉去。

那個身影走近了一些,道:「下月隨我去陸渾山。」

「好。」邵穩了穩心神,回道。

邵勛抱了抱他,道:「你是我的孩子,一直是我的郎。」

說罷,慢慢走遠了。

邵默默咀嚼著這句話,一時間品嘗到了無數復雜的滋味。

虎頭當天就走了,帶著新募的軍士、少府配發的園戶工匠、從洛陽倒騰走的財貨、器械、農具乃至左國苑專門培育的耕馬兩千匹。

隊伍水陸并進,蔚為壯觀,見到之人說什么的都有。

三月十五望日大朝會后,邵勛又在宮中設家宴,招待涼城郡公元真。

飯后,元真用力抱著邵勛,豪陶大哭。

「騎馬射箭時不是很豪邁英武的么?怎么又哭了?」邵勛摸著元真的腦袋,輕聲問道元真擦了擦眼淚,輕聲說道:「就是舍不得離開阿爺。」

「哦?不是舍不得阿娘和弟妹們,而是舍不得離不開我?」邵勛打趣道。

元真用力點了點頭,小聲道:「有些人說我是胡人,只有阿爺對我最好。」

「除虎頭之外,你這體格是最像阿爺的,誰敢說你是胡人?」邵勛捶了捶元真的肩膀,道:「去吧,最遲九月底就回來了。」

元真點了點頭,與弟弟妹妹們依依惜別之后,一路向北。

三月下旬,三子邵也辭行了,前往朔州赴任。

月底,五子春郎領受君命,前往關西察訪諸郡戶口以及邸閣、武庫、牧監的實際情況。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庾亮入京,請求入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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