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時代，大家最痛恨的就是腐敗，沒有腐敗問題，蘇聯也不會解體，更不會留下現在這個爛攤子。”秦鋒不說現在的大毛，就說當時的蘇聯，但是，懂的人都懂。
“就拿莫斯科人汽車廠來說，當時的職工上萬人，但是，真正在生產線上工作的，連六千人都不到，剩下的，全部都充斥在各個冗余的部門之中，每天的工作就是喝茶看報紙，偏偏是他們這些不勞動的人，卻拿著最高額的報酬，這樣的蘇聯，不解體就沒天理了。”
電視機前，無數人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真正干活的沒權力，掌握權力的不干活！
“我們太平洋集團旗下，干部的比例都很小，最多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哪怕就算是干部，也是經常泡在實驗室里，生產線上，喝茶看報紙過日子的，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們才能發展起來。”秦鋒繼續介紹：“為了讓莫斯科人汽車廠擁有新氣象，我們決定，用考試的方式來選擇員工，以后，任何一個人想要進入莫斯科人汽車廠，都需要考試。考試合格，簽署一個為期兩年的勞務合同。”
“我們會將考試過程、考試成績判定、以及錄取結果，全部用直播的方式公布出去，我們承諾，絕對不會放一個不合格的人進來，也請社會各界監督！同時，在廠里工作的，也不會是鐵飯碗，每年還會有考核，如果連續幾年無法通過考核，那我們將不會續簽勞動合同。”
“對很多人來說，的確難以接受，尤其是那些習慣了躺平的人，重新創造價值，可能會經過一番心理斗爭，不過，這是莫斯科人汽車廠煥發生機的必經之路，也是整個莫斯科所有企業，甚至整個大毛國內企業，都煥發生機的必經之路，斬斷貪腐的手，砍掉冗余的消耗，才能真正地適應市場競爭！”
“接下來，是零部件的問題，我們知道，有大量的汽車零件供應商，在等著我們莫斯科人汽車廠采購零件，我們采用招標的方式。”秦鋒直接在這里公布出去，省得某些廠子以為這餡餅就是他們的。
“在零件質量合格的情況下，我們選擇報價最低的。”秦鋒說道：“同時，簽署的合同中，還會有持續降價的條款，隨著供貨量的增加，零件的生產成本也必須要不斷降低，這樣才能適應市場競爭。這也是國際汽車廠家的采購慣例。”
電視機前，一名中年人目光復雜地看著，等到全部看完，滿意地點頭：“改天，去這個莫斯科人汽車廠看看，還有，監督下去，看看有誰想要把手伸到這個汽車廠，都告訴我，我會幫忙解決這些問題！我們大毛想要發展，就必須要按照他說的這種方式來改革！”
“可是……這樣可能會得罪很多人……”
“不，這是我們的政績，更是我們國家的未來。”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電視機上的那個年輕人。
莫斯科人汽車廠。
大批的東方技術人員入住了工廠，他們穿著整齊的工作服，胸口那紅星汽車的標志格外顯眼，他們檢查著工人們的技術水平，根據不同的水平來分配不同的工種，能力最差的，當然就是上生產線上打螺絲。
同時，他們還對生產線進行了改造，原來的一切設備都沒變，但是，在每一個工位上，都安裝了一臺工控主機。
“以后，每一個人上工位，都要打卡，這樣才能記錄工時，同時，工作也必須要認真，哪怕一個螺絲沒有擰緊，也會被追究到具體的操作手，不僅僅會被扣工資，如果多次失誤，將會被調離崗位！”
大鍋飯是不會促進社會進步的，只能培養出來一大群懶漢，汽車生產線也是一樣，如果所有人都稀里糊涂地干活，那其中肯定會有一部分人偷懶，也不排除有故意不擰緊螺絲的人。
現在，每一個工位都有記錄，每一個螺絲誰擰的都能追查到個人！看誰還敢不認真工作！
“廠里有嚴格的質量標準，這些戴紅袖章的，就是質檢員！他們的權力，僅次于廠長！如果有任何產品不合格，他們有權力當場進行報廢處理！”
當VAZ發動機的工程師柯西金來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一名名老毛子工人就和孫子一樣，被東方人各種訓練，甚至……就連在工廠里走動，兩個人得橫排走，三個人以上得縱隊走，都有嚴格的規定。
柯西金皺著眉頭，這些大毛工人居然還能受得了這些要求，沒有當場發飆？
他很奇怪地看著工人們對各種苛刻的要求言聽計從，不由得問向身邊的人：“伊萬，你們就這樣接受東方人的擺布？”
“只要能留在汽車廠，工資正常發放，同時，每個月還能領到一些生活用品，價值工資的一半。”
柯西金當下就不說話了，在這個時代，大毛各個工廠的日子都不好過，不用說加工資了，正常發放工資都是一種奢望，動輒就是扣工資，現在，居然給提工資，難怪工人們沒意見！
一方面是嚴格要求，杜絕散漫，一方面是加工資，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大毛工人就得任人擺布，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求能留下來！
雖然增加的部分是用生活用品的方式發下來的，但是畢竟不發也得自己買，這些生活用品，基本上就意味著大毛們不需要再花錢買了，賺的工資能攢起來，在以前，這絕對是不敢想象的。
此時，柯西金對太平洋集團的要求也感覺到了有意思，很快，就來到了檢驗科。
嘩啦啦……當檢驗人員從氣缸里倒出來了幾個金屬碎屑的時候，柯西金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氣缸內雜物超標，這批發動機，我們不能接收！”
“這……這可是我們工廠自籌資金生產出來的，你們不接收，我們賣給誰去？”柯西金傻眼了。
“這是我們的標準，你們需要把這批發動機帶回去，重新提升標準，達到了我們的標準，我們才會接收，這樣的發動機裝到我們的車上，那就會給客戶帶來不好的體驗，一旦名聲臭了，那就再也賣不出去了。”
柯西金的臉色難看：“你們不是已經預定了我們的發動機嗎？再說了，雜質多一些不算啥，反正要磨合的。”
“沒錯，我們是計劃裝配你們的發動機，不過，如果你們的發動機達不到我們的標準，那我們是不會采購的。”檢驗人員說道：“我們寧可使用自己的發動機。”
“你們的發動機？”
“沒錯，您可以看看我們的發動機標準。”檢驗人員說道：“我們的發動機，不需要磨合。”
什么？
VAZ公司來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還有發動機不需要磨合？
很多老司機，都會有一套老黃歷：開車前，打著火了不要著急走，要等到水溫上來了才能動車，先原地熱幾分鐘，否則，就等著拉缸吧！尤其是磨合期，一定要注意……
實際上，后世的發動機，已經不需要磨合了！買到新車，回去了想怎么開就怎么開，所謂的原地熱車，這種老司機的金科玉律，才是造成發動機積碳的元兇。
磨合不過是因為精密加工不合格的一種替換手段，通過磨合的方式，讓發動機的各個部件，尤其是氣缸和活塞達到一個完美的契合，而等到精加工提高了，在工廠里的打磨，就已經達到了足夠的精度，所謂磨合也就沒什么必要了。
轎車的技術還不如卡車的先進，很多卡車已經是十萬公里長換油，發動機出廠裝進去的機油，十萬公里才會放出來。
此時，老毛子們絕對不敢相信，還會有這種技術。
“你們先看看這些指標。”
柯西金的手里拿著技術標準說明書，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以這個標準來看，他們永遠都達不到！
“你們的發動機暫時達不到這個要求，可以降低一下，但是，氣缸內部潔凈度等指標，這些硬性條件，是必須達到的，你們如果做不到，也可以請我們的工程師過去幫忙。如果你們能接受我們的質檢員在生產線上監督的話，那產品送過來，可以免檢。”
“好。”柯西金點頭。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次產業升級的好機會！
正說話間，突然，啪！
頭頂上的電燈滅了，工廠里車間也沒有轟鳴聲！
所有人都是一愣。
辦公室里，波列雅科夫臉色陰沉地放下了電話。
“莫斯科供電公司那邊說，線路老化。”波列雅科夫看向對面坐著的秦鋒：“秦總，這件事……”
“昨天的時候，那邊說要安排個人過來當領導，你沒同意，所以，他們就開始打擊報復了是吧？”
“嗯……”波列雅科夫有些為難，這種事，在大毛這邊太常見了！
目前最合適的辦法，就是答應對方的要求，讓對方安插人進來，否則，以后停電怕是會經常性的出現，己方……惹不起啊！
就在此時，秦鋒開口了：“現在通知那邊，半個小時內，把電給咱們供應上，咱們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如果超過了時間，那我們就會追究他們的責任，我們廠，每停產一個小時，損失一千萬美元，這筆錢，都需要他們莫斯科供電公司來賠償！”
波列雅科夫那叫一個緊張：“秦總，如果他們不賠呢？”
“如果不賠，那我們太平洋集團就會撤資，來這里開工廠，連一個穩定的電力供應都無法保障，還怎么搞生產？這幾億美元的投資，我們就當打水漂了，以后，也絕對不會來大毛這邊開設任何的工廠！”
秦鋒說完，站了起來：“我去車間里看看，趁著這半個小時，組織工人們學習一下工作紀律。”
看著秦鋒離開的背影，波列雅科夫的手都有些發抖了，這是神仙打架啊，不過，他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打過去電話。
“為，莫斯科供電公司嗎？這里是莫斯科人汽車廠，我們秦總說了，十五分鐘之內，必須把電力供應上，秦總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如果超過了時間，每小時的損失兩千萬美元，都由你們莫斯科供電公司賠償！”
對面顯然沒聽明白，幾分鐘之后，才反應過來，啪的一聲，把電話給掛了，干脆利落！
莫斯科供電公司的負責人葉夫斯塔菲耶夫一臉的憤怒：“好啊，居然還想要向我們索賠！哼，他們這些家伙，真把自己當成上帝了！”
“沒錯，先停他們一天的電，看他們有什么辦法！想要重新得到電力供應，那就得讓我們的人進他們廠當領導，還得是實權部門的領導！”一旁，副手納津跟著說道。
莫斯科的企業，一個比一個爛，現在，眼看莫斯科人汽車廠通過合資，要走向繁榮了，誰不想分一杯羹？
其他人也就算了，汽車廠離不開電力，這肉，他們莫斯科供電公司是一定要吃到嘴里的！
十五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波列雅科夫再次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葉夫根尼先生，我們莫斯科人汽車廠遇到了一些問題……沒錯，秦總說了，如果電力不能供給，那他們就會撤資，離開莫斯科人汽車廠！”
十分鐘后。
咣！莫斯科供電公司負責人的大門就被從外面踹開了，一名滿臉憤怒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葉夫斯塔菲耶夫！你這個混賬，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把莫斯科人汽車廠的電閘給我合上！”
葉夫斯塔菲耶夫的臉瞬間就是一變：“市長先生，您……”
“你個混蛋，趕緊給我打電話，如果三分鐘之內，不能恢復供電的話，你就別干了，滾吧！”
“哦……是，是……”葉夫斯塔菲耶夫的額頭上，冷汗嗖嗖地冒了出來，他絕對沒想到，市長居然會這么力挺東方人！
跟在市長身后，葉夫根尼也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些該死的家伙們，還想要玩老一套把戲！要是莫斯科人汽車廠的合作項目被迫終止，那他葉夫根尼向上爬的資本就沒了！
市長的政績也就沒了！
所以，誰敢給莫斯科人汽車廠使絆子，誰就是他們的敵人，管你之前送了多少禮，管你平時喝酒多么暢快，現在，得黑下臉來！
莫斯科人汽車廠，車間。
頭頂的電燈亮了，機器也重新轉動起來。
秦鋒看了一眼手表，還好，二十八分鐘，沒到半個小時，這電又給供上了！
誰說老毛子效率低的？欠錢的是大爺！只要沒把錢給齊了，那些政府的家伙們，就得給他保駕護航！
“繼續工作！”
秦鋒身邊，國內派來的負責人，邢富強曾經的助手老五老六，也都是松了口氣。
“秦總，多虧了你在這里，否則，咱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態度強硬一些，要求波列雅科夫去做就行。”
太平洋集團收購了莫斯科人汽車廠，但是，波列雅科夫這個廠長卻依舊當表面上的一把手，為啥？當然是為了讓他搞關系的，各種和外界交涉的事情，都得讓他去干。廠里的經營嘛，由老五老六來干就行了。
“嗯嗯，秦總，他們要是不低頭，那咱們是不是真走？”
“沒錯，真走！”秦鋒點頭：“等咱們走了，他們還得把咱們請回來！”
就是得讓這些家伙們知道，吃拿卡要的手段，別來咱們這里用！不好使！
必須得強硬一些，否則，以后這種爛事會源源不斷！
莫斯科供電公司。
“該死的，這些領導收了他們多少錢？”葉夫斯塔菲耶夫是咬牙切齒：“居然能幫他們說話！”
“是啊，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咱們聯合起來，就能架空了東方人，獲得莫斯科人汽車廠的控制權，太平洋集團那種世界級的大企業，肯定很有錢……”
納津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然后，幾名身穿制服的人走進來。
“你們……你們……”兩人都愣住了：“你們來干什么？”
“請你們去接受調查。”
雖然用的是請，但是，兩人都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可能。
六個小時之后，兩人終于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目光呆滯，神情復雜。
“我決定辭去莫斯科供電公司的工作。”葉夫斯塔菲耶夫開口。
“嗯，我也是。”納津跟著點頭。
當天晚上，電視臺上發表了一番簡單的聲明，由于個人身體原因，莫斯科供電公司負責人葉夫斯塔菲耶夫也他的助手納津，辭去了莫斯科供電公司的工作。
字數越少，內部的含義越多！
很快，這件事就會傳遍莫斯科，誰敢給莫斯科人汽車廠下絆子，那就等著滾蛋吧！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連秦鋒都很吃驚，莫斯科市長等人，顯然是沒有這個權力的，肯定有更高層人物出手了。
大毛和二毛的命運不同，從現在就能看出來了，二毛那里寡頭執政從來沒變，國家是越來越爛，而大毛這里，至少還有一些人，希望能恢復昔日的榮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