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平湖飄雪，一人獨立。
比起金錢幫和魔教，甚至是青龍會，從未有誰能有李暮蟬今時這般自信。
無與倫比的信心當然源于無可匹敵的實力。
他就是要站在這權力頂峰的位置上，讓群雄側目，令天下矚目，使整個江湖為之仰望、俯首。
若說這江湖路是條上山的路，那今天無疑是李暮蟬真正躋身頂峰，俯瞰天下，一覽眾山小，權力威望皆達到頂點的一刻，或許也將會是他此生最為輝煌燦爛的一刻。
而所有人也都知道，如日中天過后，將意味著日落西山，夕陽遲暮。
但李暮蟬今天就是要憑此戰告訴所有人，他能令這一刻的輝煌，徹底化作永恒。
綠水湖上，輕舟已近，而后穩固不動，仿若扎根于湖面。
李暮蟬看向謝曉峰。
謝曉峰望向李暮蟬。
盡管彼此的追求各不相同，但不可否認的是，雙方都足夠的驚才絕艷，各自名動天下，為世人所熟知。
誰能想到，一個在市井中摸爬滾打多年，郁不得志，受盡了欺負的小人物，竟然也會有登頂天下第一的一天。
仇小樓沒想到。
形勢至此，剩下的就只有勝負輸贏，絕頂一戰。
李暮蟬墨袍寂然，袖中雙手緩緩退出，遠遠瞧去，只似一尊屹立于霜雪中的冰雕玉像，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奇異魔力，酷烈的令人心顫。
猝然，綠水湖上驟起肅殺。
此物四尺有余，表面森黑無光，不見鋒芒，寬厚不均，似劍非劍，似刀非刀，極是古怪。
上官小仙沒想到。
謝曉峰一看到此物，就好像瞧見當今天下最為恐怖的殺器，眼中精光為之暴漲。
謝曉峰負劍而立，白衣白發，氣機高遠晦澀，仿似身融飛雪，與天地合一。
那這位三少爺又是否能想得到？
風寒，雪冷，天地蒼茫，飛霜驟雪仿佛掩去了湖畔那碌碌蒼生，天下豪杰。
此物入手，刀招劍式合二為一，窮盡萬千變化，普天之下，試問誰人可擋？
風雪中，二人相顧而立，俱皆無言。
憑李暮蟬如今的境界，恐怕早已不拘泥于刀劍，摘葉飛花皆可傷人，只手一握便能化腐朽為神奇，一草一木落其手中想來都能化作神鋒利器。而此物盡管劍不像劍，刀不像刀，但同時又是劍，也是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見李暮蟬的身旁，有一件奇兵斜斜立著，瞧著無甚出奇。
滿打滿算，自當年青龍會夜襲神劍山莊開始，到如今二人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平湖如鏡，只余二人。
相視一望，謝曉峰眸光流轉，眼角余光卻是瞥見一物。
不，在一切開始的時候，李暮蟬對面前這位少年成名的天驕奇才更多的是仰望。
公子羽也沒想到。
嚴格來說，他們算不得對手，也不一定就要為敵，但時勢使然，亦如那句千百年不變的話。
二人相隔十余丈，當中湖水竟然開始變得渾濁，暗流激蕩，漣漪大興。
岸上眾人瞧得心驚，遠遠看去只似那湖底有妖龍作祟，游騰擺尾，兇威極盛。
“嗯？”
“快看，湖里有東西。”
“那是什么？”
碧浪之下，竟然浮現出大片黑影，惹得驚呼四起。
“劍！”
唯有李曼青等人看了個清楚，俱皆動容。
嗡……
一聲清脆劍吟陡然自謝曉峰身后響起。
那謝氏神劍無由而鳴，只在眾目睽睽之下竟自行倒拔出鞘，落入謝曉峰的掌中。
神劍入手，劍尖斜指，一縷驚天劍氣直貫蒼穹。
此劍如能攪動風云，出鞘一瞬，頓見風雪暴亂，長空變色，岸邊眾人不由自主全都后撤急退，仿佛面前風雪似刮骨鋼刀，駭得面無人色。
而那浪花翻滾的湖面上，遽然驚起破水之聲，緊跟著一柄柄劍器相繼現世，射破水面，如箭矢流星般沖天而起，射向翠云峰。
這幾百年來，也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劍道名家前來神劍山莊試劍，敗者棄劍，盡皆投入了這綠水湖中。
此刻受謝曉峰劍意牽引，湖中所沉劍器盡皆浮出水面。
風雪之中，奇景乍現。
一柄柄長劍、斷劍、殘劍、銹劍，匯聚如流，劍意森然，劍氣直沖霄漢，射入風雪深處。
沖天而起的浪花中謝曉峰閃身一掠，身如飛天之劍，已是裹挾著那眾多劍器，直指翠云峰。
“來戰！”
如此一幕，看的在場眾人無不口干舌燥，瞠目結舌。
李曼青雙眼大睜，喃喃道：“這人的劍法似已窮盡凡俗之想象，妙參造化，已是近神。”
劍道通神。
龍小云也看的一陣失神，他心中的挫敗感突然間好像在這一刻消失了。
實在是這等存在太強了，強的匪夷所思，超乎想象，強到他生不出去與之爭鋒的心思。
最后，反而有種釋然，無所謂了。
看著那飛遠的漫天劍影，李暮蟬微微一笑，旋即就見他黑袍憑空上揚一卷，黑發縷縷浮空，只在滿場死寂中仿似白日飛升般緩緩升空，離了輕舟，周身之外飛霜聚涌，如有煙云流轉，竟浮空而起，離船九尺。
這一刻，就連那適才傲氣凌人的天禽門掌門也瞪大了雙眼，眼中精光爆現，臉上現出驚容。
灰袍老道雙眼急張，失色悚然。
那南海劍派的白衣劍客也為之身形劇震，唇齒緊咬，死死盯著已離地數尺的李暮蟬。
至于其他人，早就看傻了，也看呆了，愣在當場，臉上盡是茫然，然后轉為驚駭欲絕。
那膽氣弱的，干脆兩腿一軟，已癱坐在地。
更有不少人似是失了力般，手中兵器接連脫手，就只是失神的望著這一幕，仿佛魔怔了一般。
他們是知道李暮蟬厲害，但沒想到竟然這么厲害。
這何止是強啊，這簡直強的沒邊了。
李曼青和龍小云也都愣住了。
秋水清短暫怔愣過后，又極為復雜，很是感嘆的長舒了一口氣。
丁老漢傻傻瞧著。
司空無名呆了呆，然后苦笑搖頭。
李暮蟬仰首望天，雙袖一擺，只在眾目睽睽之下，長身一縱如那片片飛雪般凌空掠向翠云峰。
人去數丈，那船上長刀猝然一震，化作一縷黑影，緊隨其后。
足足過去五六息，才有人回過神來。
但卻無人開口，只有沉默。
又過幾息，才有人澀聲開口：“這難道就是四照神功里的凌空渡虛么？只怕那創功之人都不曾達至這般近乎神佛般的境界。”
無人回應，仍是死寂。
所有人也都明白，從今往后，無論這江湖如何翻云覆雨，興風起浪，任憑后來者多么驚才絕艷，只要這個男人一天還活著，一天沒有倒下去，那就永遠只能屈居其下。
“這人的武學成就恐已前無古人……”
直到，
“轟！”
風雪深處，一聲巨爆，掀不世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