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不能被宋毅這么簡單就詐了:“宋毅你怎么還提起韓教授了?我和韓教授的關系一般的吶…”
“欲蓋彌彰的手法就不是做給專業的人來看的,只是為了做給外人看。”
“方子業,現在這個點也沒有外人,你都不敢說漏嘴啊?”宋毅還在追問。
方子業回道:“毅哥,看破不說破。”
方子業不是個兩面三刀的人,當著韓元曉的面說自己能幫他圓謊,結果轉背就把這件事的“真相”宣揚得人盡皆知。
宋毅他可以猜,他可以自己想,但不會從方子業的嘴里把事情真相泄露出去。
宋毅并不糾結這個問題,他只是想表達自己想說的:“其實比起你對吳軒奇師兄的打擊,韓教授的這個東西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在我看來,還是修正了骨腫瘤實驗基本實驗方法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方子業,我和師兄們在聊天的過程中,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你開了掛。”
“但開掛是可以不講道理的,你做的這么多課題突破,每一步都這么扎實,我們又……”
方子業則如實回道:“那就是說,小開不算開,沒關也不算開?”
“真的啊?”宋毅眼睛瞪大。
方子業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和很多人比起來,你覺得你算是開了嗎?”
宋毅不是一般人,他敢有野心,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敢于放棄這么多機會,肯定是有一定的自信。
否則的話,宋毅不可能放著京都三醫院不待,回漢市的第一選擇還是中南醫院。
如今,他放著在段宏教授組的安逸不享,反倒是想來方子業這里尋一份‘自由’。
敢于選擇自由,是每個人的本性。
但也要考慮有些人為了選擇自由放棄了什么!
宋毅如果暫時放棄自由,那么只要經過時間的積累,他就可以快速地成長,直至自己帶隊,自己成長到可以帶隊做事的那天。
可這樣的等待時間宋毅都不想投入……
“也算吧。但方子業你所比的大部份人,比我所比的大部分人還要更大部分一些。”宋毅說。
說完這話,宋毅又看了看方子業身邊的胡青元,謹慎道:“青元應該也能更大部分一些。”
胡青元微微頷首憨笑,并沒有特別謙虛和反駁宋毅的話。
宋毅見方子業和胡青元都坦然承認了,心里反倒是舒坦了。
可宋毅還有自己的想法要問:“方子業,段宏教授這幾年不止一次過分的夸獎你,你能給我透個底,你如今要比的人或者地方在哪里么?”
方子業用右手拿起了杯子,用杯子的底部在桌面去滑了幾圈:“少年不識愁滋味兒,為作新詞強說愁。”
“我現在不與人比,不與自己比,就隨遇而安。”
宋毅和胡青元二人聞言盡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隨遇而安四個字隨處可聞,但不同人說出來,心境完全不同。
方子業所說的隨遇而安,肯定不是單純地躺平。
“為什么要隨遇而安,為什么會隨遇而安?”宋毅的表情格外糾結。
“人力有窮時,時代有窮勁。”
“時間可以湮沒一切,與時間的滾輪比起來,我們太渺小了。”
“但如果我們連隨時而動都做不到的話,只會比我們所預想的更加渺小。”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有自知之明是一種哲學,但要做到有自知之明,還是太難了……”
“如果要非常深入地聊下去,我們都能聊得自閉,這個話題還是不要再深入了吧,我們先就著能做的事情往前做唄。”方子業主動收斂的話題。
宋毅不愿意讓話題輕易終止:“方子業,你覺得我們現在在做的東西都是隨遇而安,那要是不隨遇而安,你會想著做些什么?”
“那可想的多了。能做的也多了。”方子業道。
“我國目前的醫藥、醫療器械、醫療材料的基礎研發,至少落后了國外有三十年的時間!”
“這段時間空白我們再花三十年時間都未必能追得上。”
“再從從業者的角度來講,我們國家的醫療環境比國外至少惡劣了兩倍。”
“這算是比較保守的了吧?”
“還有…算了,不說了。”方子業又把話題終止了。
因為啊,方子業之所以目前在臨床中不敢擴大臨床試驗人數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怕醫療糾紛。
沒有太多把握的情況下,哪怕是方子業,也不敢輕易地收治太多‘不治之癥’!
否則萬一哪個患者和家屬對治療的效果產生了誤解,可能方子業就是另外一個米齊,或者是‘陶勇’老師。
太多的先例,讓方子業不敢去賭人性善惡。
不擴大化脊髓損傷的治療患者數量,方子業不會餓死。
只需要投入的是等待的時間,方子業不怕‘浪費’一些時間……
同一時間,京都某動物實驗室。
一個大齡中年從操作臺上舉著雙手退出,而后長嘆了一口氣:“還是不行!還是操作不了。”
臺上的另外一個中年埋頭繼續觀察,嘴里念叨:“家兔模型都是從漢市直接空運過來的,模型沒有任何問題!”
“他們團隊并未隱瞞課題方法,難道說,他們提供的數據和方法是錯的?”
開始下臺的人已經開始脫了手套,將其狠狠地扔進了垃圾桶里:“數據和方法都不是錯的,這種東西沒有必要瞞著。”
“他們開展這個病種的治療,不是為了只有他們團隊可以治療。”
“而是,我們根本沒有操作對地方,我們根本沒辦法重復他們的操作細節。”
負責記錄數據的一個青年謹慎道:“兩位老師,據我打聽所知,方子業教授目前僅收治了三位患者。”
“可能他們之所以沒有再收治更多的患者,就是因為這種治療方案,存在術者依賴性。”
“目前的治療方式,還沒有研發到可以平移術式的階段,所以方教授才非常謹慎地縮窄了收治病例。”
“脊髓內針刺電極的微電流刺激,以重新激活處于閉活態的通道,需要穿刺的位置必然是極為精準的。”
“脊髓內部,哪怕是毫米級的差異,都可能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若是這樣的高要求和高標準,我們團隊需要復刻這個課題,恐怕還需要方子業教授團隊能夠研發出來一套輔助器械。”
“畢竟,器械是唯一可以降低操作難度,操作準入度的工具了!”
在臺上觀摩的中年眉毛很濃很粗,此刻皺成了一把半圓彎刀:“可我們也切開過了啊,脊髓里面,也沒有特殊的標識點。”
“他方子業是怎么可以知道穿刺哪里的?”
“難道他想穿哪里就穿到哪里?”
下臺的大齡中年點了點頭道:“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我記得,去年年會的時候,我在漢市遇到過華山醫院的周工波教授,周教授說,以前他們科室遇到了一個惡性骨不連的患者。”
“后面是在方子業手里得到了愈合,而方子業教授治療的方式就是局部穿刺給藥。”
“華山醫院的周工波教授后來也是經過這種思路,又開展了一系列的課題研究,研究表明,這種特別棘手和難纏的惡性骨不連,需要通過比較高端的穿刺術加局部用藥,可改善治療效果。”
“而治療效果可能與術者個人功力有關。”
“到目前為止,周工波教授團隊依舊沒有給出特別精細的惡性骨不連患者的標準治療方案,恐怕就是這一步沒跨過去。”
“怎么我們骨科的治療,還牽涉進了穿刺術這東西?”說話的中年格外郁悶。
濃眉中年長舒了一口氣后,只能苦笑道:“王教授,看來,到了嘴邊的飯我們都吃不下去啊。”
“現在這局面,我們能做的,要做的要么就是不斷試錯,要么就是等待了。”
“根據方教授團隊反饋過來的信息,他們團隊目前除了方子業外,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替代方教授的具體操作。”
“思路是一回事,方法是一回事,可以把思路通過方法來操作出來,又是另外一種維度了。”
“脊髓損傷?還是太難纏了。不好對付的。”
王教授道:“小肖,你聯系過方教授團隊么?他們團隊目前是否開放訪問權限?”
“如果同意的話,我是真想過去臨臺看看他們到底是如何做這種課題的。”
“我們都已經重復了將近一個月,依舊沒有絲毫進展。”
叫小肖的人忙說:“王教授,這個問題我還沒有問,上次您只是讓我問方教授團隊是否方便勻一些家兔模型。”
“我明天應該可以給您回復。”
“那就問一下吧!”王教授搖頭:“康教授,別僵持了,閉門造車是無用的。”
“還是去親自問一句吧,如果方子業也覺得課題重復起來需要超高難度的個人操作的話,我們就只能擱置這個課題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叫小肖的人聽到了這里,更加謹慎地回問道:“王教授,比起研發出代替自己操作的器械,自己單獨上手操作的難度還要小很多吧?”
“器械能保證所有操作者的下限,而要讓所有人的操作下限都達到…”
小肖自己都笑了出來:“我反倒更期待方教授團隊可以另辟蹊徑!”
若外科如炒菜,那么主刀醫師就是廚師。
研發一款菜品好不好吃本就很難,要把菜品教會給別人也不同意。
可要發明一款炒菜機讓所有人都可以吃到大部分大廚都沒辦法完成的菜品,無疑有些異想天開了。
怎么可能有一款器械可以替代王教授?
“那不然怎么辦呢?這又是一個無效治療方案?”王教授沒好氣地反問。
小肖沉默了。
他剛剛的確有點唱衰的意思了,可這也是事實。
幾個人也沒有再吵。
叫史教授的人也從操作臺下來后,他們也就停止了今天的‘折騰’!
漢市,燒烤攤。
“胡青元,你想都不要想!”
“師父現在交給你一個道理,但凡是個臨床醫生,就不可能放棄病房、放棄門診,否則的話就是假的臨床醫生。”
“自己不去親自坐診,自己不去親自查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方子業駁回了胡青元的‘聽說建議’!
宋毅聞言也道:“胡青元,你這種想法還是太單純了,你覺得科研和臨床可以分開,臨床和門診就可以分開么?”
“那肯定不行,如果一個醫生只是坐門診,那么他就不了解真實的臨床,可能把一些不符合條件的病人收治進來。”
“如果一個醫生不去門診,他根本無法了解現在的就診患者偏向是什么?”
“不同醫院,不同地區,患者和疾病種類都是不同的。”
“而且,只有你不斷地了解你治療過的患者的預后,不斷地隨訪,你才能知道如何去協調和調整治療。”
“其他人肯定是希望你師父多做點手術,然后給他減負。”
“但如果你真的想你師父可以減負的話,那么一定是你們團隊的人成長起來,可以讓你師父非常安心地允許你們收治病人。”
“除了你們之外,哪怕是其他同單位的人都不行。”
“至于科研的話,那就更不用提了。”
“現在這個攤子,不說沒了你師父就得散,可如果你師父都不在了,廖鎵也好,聶明賢也好,他們看得上其他誰啊?”
“聶明賢的老師李永軍教授,在血管外科的影響力非常強,堪稱國內前五。”
“廖鎵教授早就財富自由了,你讓你兩位師爺去請他??憑什么來請?”宋毅說得非常現實。
雖然說,現實中大部分人都很討厭‘慕強’現象,可事實上,慕強這種行為從古至今都會存在。
胡青元有些天賦,可畢竟接觸臨床的時間太短,對很多事都還懵懵懂懂,不過他也很聽勸:“師父,我也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只是太過幼稚了。”
胡青元坦然認錯了。
因為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坦然可以認識到自己的不足!
“有想法是好事,你懂得體諒你師父很累也是好事,不過體諒的方式得注意下。”
“哪怕是你師父我現在,也不敢提議讓你兩位師爺別上門診了啊?”
“如果只是追求手術量,我要是放開門診數量,一周坐兩次門診,我們把至少兩個病區都填滿。”
“可我也不能這么做,因為我是門診醫生,我就得對來找我看診的患者負責!”
“如果不是對其他的主刀醫生有非常充分的了解和信任,對病種有特別清晰的認知,我也不能亂舉薦的!”
胡青元笑著點頭:“好的,師父,我記住了。”
宋毅和方子業都不是為了diss胡青元,只是為了對他的提法進行解釋,所以胡青元并沒有什么不快,反而覺得非常安逸。
好的老師也是底蘊之一,底蘊深厚的情況下,就不用思考太多,哪怕有問題,哪怕是做錯了事情,都還可以彌補。
更何況胡青元現在只是想法有些不周!
宋毅又感慨道:“方子業,你運氣是真好啊?”
方子業道:“宋毅,要是你喜歡的話,你把青元帶過去啊,帶一段時間試試?”
宋毅已經博士畢業了,而且創傷外科大部分科研的基礎他都學到手了。
所以,宋毅已經沒有特別需要學習的角度,需要的就是沉淀自己。
胡青元的天賦雖然很好,可也沒辦法做到僅僅一年時間就完成所有基本功的積累。
宋毅如果想體驗一下帶天才的感受,方子業是可以給宋毅機會的。
“可以啊,我是非常非常喜歡青元的,又聰明又努力,還懂事!”
“臥槽,這樣的學生,帶一百個我都不嫌多的,只可惜我沒有帶他的能力……”
“我怕我這點積累,幾個月就被他薅禿了。”宋毅點頭答應了下來。
胡青元很懂事,主動舉起了杯子:“那就謝謝宋老師了。”
翌日!
七點二十分,方子業還才剛到病區里的住院總辦公室里,正打算啃包子的。
電話響了起來。
方子業就拿著包子離開了住院總辦公室:“熊教授,早上好啊。”
來電話的是胃腸外科的熊斌教授,他之前為了自己的‘關系’,催促過方子業!
“方教授,我是來打電話給您說聲謝謝的,之前還是我不太懂事了。”熊斌的語氣比較虛。
方子業回道:“熊教授,您這話有些太客氣了。”
“方教授,之前是我不太了解方教授您的處境,我一直以為,方教授您是在故意耽誤和拖延時間,我!”
熊斌說到這里,索性就把事情說開了:“其實這些理由都站不住腳,就是我自己被蒙了眼睛,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沒有考慮周全和周到。”
“之前,我之所以會催促方教授您,是我一個朋友,他說他因為方教授您處在了比較麻煩的位置。”
“他說,他可能是得罪了方教授您,所以方教授您在和他生氣,故意不做課題了……”
熊斌在自剖。
可方子業的回答讓他很意外:“熊教授,你那位朋友沒有說錯,我就是故意在推遲課題。”
熊斌的音色變得畸形:“嗯?”
“不過我可不是為了和他生氣?我是另有目的。”方子業解釋道。
“我不想跑路,我只想老老實實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但其他不給我這個時間和機會。”
“我又不是什么傀儡,是吧?”
“熊教授,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必須得去同濟醫院,你會同意其他人的這個提議嗎?”方子業反問。
“憑啥?欸,同濟醫院的誰這么有意思啊?”
“這時候讓你過去,要臉不要臉啊?”熊斌很耿直地破口大罵。
如果是與同行一起聚的時候,大家肯定都客客氣氣的。
可這要涉及到核心利益糾紛的時候,莫說是同濟醫院了,協和醫院又怎么了?
你厲害歸你厲害,但做課題的時候,也不能不要臉啊,不能摘桃子啊?
“方教授,您不能真去了吧?”熊斌趕緊追問。
“那沒有的,熊教授,這件事已經解決了。”
“不然的話,我肯定也不能像現在這么優哉游哉了。”
“不過嘛,我三月份雖然不請假,四月份還是會請一段時間的年假和婚假的。”方子業笑呵呵地道。
熊斌是很過分,但也沒有做出影響到方子業核心利益的事情。
論跡不論心。
熊斌哈哈笑道:“方教授您放心,您大婚的時候,我一定厚著臉皮來討杯喜酒喝。”
“金榜題名小登科,洞房花燭大登科。”
“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比得上結婚的規劃的。”
“您安心請假,我們等您回來嘛。”
錦上添花固然沒有太多用,但錦上添花的時候不錦上添花,可能也會被人記住。
“方教授,我學生李孟超的事情,多謝方教授您提攜了,其實如果不是您開口的話,我都不好和陽主任他們提。”
“畢竟這種話,不利于科室內的和諧。”熊斌將事情重點點了出來。
總是打啞謎也不是個事兒,熊斌的確是為了方子業應承給李孟超的好處才打來了這個電話。
方子業同意了給李孟超機會,也是給了他更多的機會。
“熊教授,這也要看李博士自己的能力了。我只是個外人,他當著我們這么多人的面提了他可以做得更好。”
“如果只是口嗨的話?”方子業的語氣也很嚴肅。
機會可以給你,但你不要和我“笑嘻嘻”,做出來的事情卻是拉了一大坨。
熊斌趕緊道:“方教授,我給您打電話也是為了這件事。”
“小超他太年輕了,所以可能當著方教授您的面說了一些大話。”
“我一是希望方教授您不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二是哪怕小超他沒有做得讓方教授您滿意,您也別太生氣,如果有氣的話,就撒我身上,可千萬別拿他置氣了。”
“年輕人嘛,嘴里沒個把門兒的。”
方子業一聽,心里更加遺憾了幾分。
熊斌能打來電話說這通話,就證明他與李孟超之間的私交更好了,他更難戳破窩子了。
所以李孟超以后肯定無法如宋毅這般全職入伍。
不過也是在方子業的預料之中:“熊教授,沒把門兒歸沒把門兒,總歸是要做出來點東西的,不然的話,也難服眾啊?”
“我倒是費心信任李博士可以做得更好。”
“我們課題組現在,需要的就是更加嚴謹,更加專業,更加細化的每一步。”
“每一個游離因素可以處理得更加細致,我們的容錯率也就相對更高……”
成功率怎么來?
就是把每一步都做得更好,一點一滴地堆積起來的。
“嗯,好的,方教授,我也會一直盯著小超的,希望小超真的可以搜集一些讓方教授您滿意的數據。”
“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方教授您可以適時指點小超一二,這孩子的天賦和資質都還不錯的。”熊斌道。
“熊教授,您這就高看我了,我對胃腸外科,還是不太了解的。”方子業回道。
“常規的大家都會教,方教授您會的都是不常規的,自是只有方教授您可以教學的。”
“目前,對于脊髓損傷患者的大便功能重建,雖然已經建立了閥控能力,其實也是可以改進的。”
“小超他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他給我說了,不過我覺得還是不夠成熟,所以希望能夠經過整理之后,給他爭一個和方教授您一起探討的機會!”熊斌道。
方子業內心一驚,這李孟超夠虎啊!
就只是從目前的表現來看,這個李孟超是攻擊力屬性點滿了的。
如果他的能力真的非常強的話,他是比較適合那種輸出型團隊的,方子業挺喜歡這樣的個性。
因為方子業其實也是個本質上喜歡‘輸出’的人。
“熊教授,那就有機會了一起聊聊,我也想聽聽熊教授你們胃腸外科更加專業的想法。”
“我們只負責打底子,給思路,具體如何優化,還是熊教授您這樣的專家才有發言權。”方子業來了一波人情世故。
熊斌并未再謙虛,這是他學生好不容易拼來的機會,他若太慫,方子業為什么不選擇和陽國良深入合作,反而選他熊斌呢?
肯定是要熊斌團隊成為大團隊的更優選!
方子業吃完了包子后,就精神奕奕地走向了醫生辦公室等待交班。
護士和值班醫生常規交班完成后,方子業主動道:“今天要耽誤大家一點查房和手術的時間,我有幾件事情要宣布和交代一下。”
“第一件事,我們科室目前的優勢病種已經非常明顯了。”
“曾教授組的骨腫瘤相關治療,有常規病種,有探索的臨床課題,有與基礎課題結合的新型課題,這是個非常好的思路。”
“我們組目前的話,主要以糖尿病足保肢術,重癥感染保肢術、惡性骨不連骨重建術為主。”
“王宗凱教授組的話,則是以功能重建術為主,肌腱、神經轉位術為輔的手外科技術團隊。”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發展趨勢。”
“目前的話,我們科室的平均住院時間和周轉率都比不過院平均率!”
“但我們也要考慮實際情況,不要為了去做數據而做數據,我們收治的都算是疑難雜癥,并不是常規的病種。”
“如果為了做數據的話,我們多收幾個骨折病人,收幾個單純肌腱縫合的,收幾個切病損的。”
“今天住院,明天就做手術,下午出院…但這沒有意義,所以如果醫院要扣除績效的話,那我們也只能接受…”
“這是我們做得好的地方!”
方子業說到這里,語氣又嚴肅道:“目前而言,我們還有很多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而后,方子業看向了住院總;“蘭天羅。我們科室里的這些研究生和博士有那么難帶嗎?有那么差嗎?”
“為什么連寫個病例都能出問題?”
“啊?你說一下?”
“及時建立病歷模板,有這么難嗎?”
“大病歷竟然會超時,這種事情怎么會出現在我們醫院呢?你在干嘛?你入科宣教的時候都教了些啥?”
方子業是在對蘭天羅發火,其實也是指桑罵槐。
根據《病歷書寫基本規范》,首次病程記錄必須于患者入院后8小時內完成,未完成或超時屬于重大缺陷,直接導致病歷質量不達標。
存在重大缺陷(如首次病程記錄超時或缺失),符合“單項否決項”條件。
蘭天羅低頭如鴕鳥,沒有反駁,沒有解釋。
“這件事雖然發生得比較蹊蹺,是有非常特殊的情況,那天是值班醫生肖錦強突發了緊急情況,暈倒了。”
“不過肖錦強的問題并不大,只是腦血管瘤抽搐,并不是破裂,而且經過了緊急的手術,目前手術效果非常好。”
“但我們還是要細致一點的,接班的值班醫生,住院總醫生,我們的護士,我們的跟班住院總,哪怕一個人注意到了這件事,也不至于出現超時的丙級病歷現象。”
“在這里,我提議我們年輕醫生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如果有不舒服,該去體檢的還是要去體檢一下的……”
“另外,我們科室里的用藥,還是不夠規范,我們還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用藥盡量精準一點,不要被查出來特別明顯的療效重復藥物。”
“比如說,邁之靈和與愈傷靈,是效果類似的藥物,主要是消腫,就只要開一種就好了嘛,不要在一個病例里開兩種呀。”
“如果是沒有藥物了,你要在病歷里予以體現,不然醫保可不會查那么細致,但你在病歷里體現了,沒藥了當然可以改藥物種類啊?”
“第三,我要特意夸獎一下我們科室的戴竺生醫生啊,戴竺生雖然才是碩士一年級,可進步速度非常非常快。”
“不僅發了文章,而且在骨病科的基本功精進上,更是在同屆獨領風騷。”
“才研一,就可以有機會去參加全國研究生臨床技能競賽,其他人也應該以此榜樣才是啊。”
“大家一起為戴竺生鼓掌表示慶賀……”
曾多勤馬上帶隊鼓掌起來。
戴竺生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站在人群中的他,臉色有些微紅,又有些激動。
胡青元也在人群中,遠遠地看了戴竺生一眼,眼神有些復雜,卻也沒有特別的羨慕。
雖然戴竺生去了他去不了的全國研究生臨床技能大賽,可他與戴竺生走的路線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