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放了不搞了?方子業親口說的?”廖鎵聽到傳話后本能地暴躁了幾分。
“是的,廖教授,方教授還說,你趕緊過去一趟,去聶明賢醫生那邊的實驗室。”工作人員回完嘀咕。
“我們都準備了這么久,方教授說不搞就不搞了,有點太不尊重人了吧……”
廖鎵聽完后愣了愣,而后意識到什么后,趕緊脫了手套和身上的隔離服。
王鷗的年紀大了,所以比廖鎵稍微慢了半拍,緊跟著廖鎵脫完衣服后,他難以置信地問:“廖鎵,他們不會真搗鼓出點什么了吧?”
“這…”
王鷗此刻的全身都有點麻,這群人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方子業的思維詭異、點子多,操作牛掰也就算了,方子業團隊里的其他這些人,怎么也一個比一個妖孽?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方子業能夠如此年少有為,那就一點都不難理解了。
“不知道,要過去看了再說。”
“如果那邊真的可以帶來點驚喜的話,這邊的功夫白費了也就白費了。”廖鎵的語氣開始平和下來。
乍一聽方子業掉頭走,把自己今天幾個小時的努力不當回事,廖鎵情緒肯定不爽。
可臨床中的不同病人都有輕重緩急之分,科研中的任務自是也有輕重之別的。
那邊的課題進度更關鍵!
“先別收啊,說不定等會兒我們還要過來的!”廖鎵吩咐道。
廖鎵與王鷗兩人趕到聶明賢所在實驗室時,方子業與胡青元、宋毅等人圍在一個與醫學領域非常不勾搭的平臺前,上面放置了一塊非常薄的電極片。
電極片的體積非常非常小。
但是,此刻方子業卻眉頭緊皺地道:“米國研究出來的電極片,主要由絲質基材、超薄塑料層和纖細金屬電極組成,可嚴密貼合腦曲面,精確監測腦細胞活動。”
“與他們的材料比起來,我們的這個材料質量還是不太行啊!”
廖鎵一聽,眼神一閃,回問:“先不管材料的事情,信號通路的分化做得怎么樣了?”
聶明賢沒回答廖鎵,只是看向方子業道:“子業,我已經請教了很多材料學相關的專家,目前國內能用于生物體內的最好材料,就是這一批了。”
“其余都還在研發中,而想要進口國外的那些電極片材料,會非常棘手和麻煩。”
方子業也沒理會廖鎵:“棘手和麻煩也得想辦法去弄到手!”
“這種東西最后會用在人身上,而且還要進到患者的脊髓里,大意不得!”
“也不可以將就,我到時候再聯系一些前輩吧,看他們能不能想辦法從國外搞到相應的材料。”
“只是材料,不是核心技術的話,應該難度不大!”
脊髓損傷的研發課題本就屬于難度超綱了,如果在這個課題里,連材料都沒辦法弄到最好的,那么最后的結果肯定會打折扣。
這樣高難度的課題,不應該因材料影響最后的結果。
方子業說到了這里,才看向廖鎵道:“只有新的材料到了,思路可能會發生一定的變化。”
“就目前而言,這種材料的電極片,我們已經盡力想辦法將其做到極致了,思路沒問題,是材料本身的問題!”
方子業說完這個,人群中冷不丁地傳來了一句冷嘲:“我還以為這邊真有重大突破呢,那邊都直接不搞了…也就是個思路而已啊。”
實驗室里,落針可聞。
所以即便他的聲音很輕,很小,依舊精準地送到了每個人的耳朵。
廖鎵、聶明賢、王鷗等人都投以怒色,還沒來得及說話,方子業便指了指這位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道:“我早就說過了,我們都只是人。”
“我們做課題,都是一點一點進步的,沒有大跨步,也沒有一步飛升過,全都是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的。”
“所以,請你把我,把我們都當做一個人看,不要神話我們,謝謝!”
“再則,這種話你下次大可以當面說出來,不要私下里嘀咕。”
“第三,你要是能做就做,不能做,你可以申請調離我們團隊,我也不去找你的領導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之前被無視的王鷗教授此刻都好笑起來:“方教授,你和他計較什么?看他不爽換了就是,他能懂個屁的科研?”
“連個服務都不懂,還能懂科研?”
王鷗的脾氣可沒有方子業這么隨和,走進人群就把這個青年拎了出來:“你利害你來搞啊,你只要說我們下一步怎么搞?”
“我們大家都聽你的,我們所有人都給你打工,你來指導好不好?”
青年顯然沒想過自己會被揪出來,馬上道歉:“對不起,王教授,我沒有特別的意思。”
王鷗說:“我知道你也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沒有別的意思,自己請離我們課題組的項目吧,您去其他地方發您的財!做你的大項目,帶你的隊。”
“王教授,對不起,我錯了,我給方教授道歉。”青年馬上找到關鍵,以此找補。
“不好意思,做課題是長期的事情,需要漫長的煎熬,這個時間段里,誰TM唱衰,誰就滾蛋,免得擾亂了大家的精氣神。”
“你是個成年人啊,認錯就有用嗎?”
“我也沒讓你辭職,我會給你領導說的,讓他只給你換個崗位,不會把你趕走的。”王鷗說完,深吸了一口氣。
而后看向方子業道:“方教授,聶醫生,你們繼續,這邊應該還有許多細節需要磨合。”
“我和廖醫生就把那邊的素材當做練手材料了!”
“不著急啊,慢慢推……”
王鷗接著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走吧,我們過去啊。”
青年的臉色略黑,可他看到王鷗此刻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可能性了。
于生物公司而言,每個醫院的大教授都是非常重要的客戶,客戶在公司里就是老大。
與王鷗教授比起來,把他辭掉顯然更有性價比。
王鷗的態度已經定下,再多說無益。他得趕緊去找自己的領導匯報這件事。
出了門后,王鷗教授才看向青年道:“你也別心里有氣,是我們這個課題的難度太高了,所以不能容忍有人在這里拉扯大家的情緒。”
“不管是誰,我們都必須內部處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下次再一起合作好吧?因為我們不能再賭什么可能性。”
“你也知道,我們團隊已經很久沒有進展了。”
青年在輕輕地抽著自己的耳光,這個肥差,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離自己而去。
“子業,CC復合材料,有機會應用到這里面嗎?”聶明賢是死馬當活馬醫地胡亂建議。
方子業搖頭:“這恐怕不行,華西醫院張岳教授團隊研發的CC材料,擬作的是鋼板內固定物。”
“它完成了內固定的任務后,還能被人體吸收掉。”
“這種電極片的話,需要的是更加穩定的材料,如果一段時間被吸收掉后,那不完犢子了么?”
“所以必須要找穩定性非常強的材料才行。”
“而且,這種材料不僅要穩定性強,精密度也要很高,必須非常精準地轉化電信號才行……”
“其實啊,我們現在的信號通路并列的設計思路沒有太大問題了,難的就是找一個現實載體。”
“目前國外的那些體內電極片,只是處于研發階段,你直接問其他團隊要肯定是要不來的,這就比較麻煩了……”
宋毅聽后,問道:“方子業,既然目前的這個材料在人體內不能用,那么我們可不可以將其當作操作進脊髓的練手材料啊?”
“現在的塊頭雖然大了一些,信號轉導也沒那么精準,可用來練一下操作應該是可以的。”
方子業聞言點了點頭,但又瞇了瞇眼睛,笑著道:“毅哥,你是真把我們團隊當做研究資金無限的狗大戶了啊?”
“你知道那一只家兔模型要多少錢么?”方子業看向宋毅,似笑非笑。
宋毅沉默了下來。
雖然說,在做實驗的時候,大家不計較要付出多少家兔模型的成本。
可單純只是為了練手而去耗費家兔模型,就有些太奢侈了。
一只家兔,從購買到制作模型成功,目前而言少于四千塊錢是拿不下來的。
這還不算廖鎵等人的人工付出費用。
當然,方子業又道:“當然,我們少試幾只練手是沒問題的,按照我的預計,我們前期最多就只有二十只左右的練手機會。”
“還是要省著點用的。”
宋毅眼睛一亮:“那這也好啊。”
宋毅不管經費,也沒接觸過課題組里的經費,聶明賢卻是知道的:“子業,這么浪費真的好嗎?”
“現在不浪費,以后也還是得練手的,不過就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方子業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技術學習也是科研經費中的一個品類,正常開銷而已。”
接著,方子業夸道:“聶哥,還得是你啊,在玩器械改良這一塊,你是專業的。”
聶明賢看著其他人都已經走開,低聲說:“這里又沒外人,沒有必要這么商業互吹。”
“雖然我也不菜吧,可也沒有你吹的那么好。”
聶明賢說到這里,雙手抱胸:“子業,你真對這個領域一無所知?”
聶明賢覺得奇怪,方子業的理論這么強,可以前在微型循環儀改良與現在的電極片設計中,方子業壓根就不摻和。
方子業坦然回道:“聶哥,不會種菜的廚師難道就活該炒不好菜?”
“器械設計以及器械拆卸這方面,我是完全一竅不通,你讓我從頭開始學的話,我也學不過來啊!”
“可不是誰都像你這般,在讀書的時候就有拆全身循環儀的經歷和經驗的。”
聶明賢聞言,臉色微紅:“那時候是我師父寵我,正好醫院里的一臺儀器壞了,我就讓我師父聯系了公司,我去公司的維修部里看了一段時間,這也才有了后續……”
“不過從小,我就喜歡拆家里的電器,遙控器這些玩。”
“也沒想到過這種非醫學的功夫,還能頂上大用。”
方子業笑著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每個行業,其實都可以與醫學聯系起來,醫學也可以與其他的學科聯系起來。”
“我最近看短視頻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全新賽道,就是如果我們不干醫生了,我們可不可以把肥牛里面的脂肪單獨挑出來……”
聶明賢知道方子業這是在對他進行心理建設,難免他心情激動之后又失落,其實聶明賢沒有這么敏感。
“那應該是有機會的,我師父說,我們可以去剔豬牛的黃喉,把黃喉切成魔都大爺才買得起的樣式,應該也挺掙錢的……”
方子業又與聶明賢聊了接近半小時后,才把胡青元與宋毅兩人單獨帶離,讓聶明賢繼續帶著實驗室里的工作人員繼續搜集后面的數據。
進入到一間小辦公室后,宋毅繞有所思地從上到下打量了胡青元一眼,謹慎思考半晌后,笑道:“方子業,你可是真收了一個好學生啊?”
“胡青元的操作天賦,是我所見的最高的一個了,比蘭天羅他們都還要高了至少一個層級。”
胡青元是很優秀,但畢竟是后進,目前才是碩士一年級,以后可以期待把宋毅給壓倒,但目前還是個后輩。
客氣道:“宋老師,我就是打游戲打的,現在還很菜的。”
“以后還請宋老師您多多指教。”
胡青元一邊給兩個人打著咖啡,一邊客氣回笑。
“操作這東西,你師父就可以承包你一輩子的學習路徑了,你來找我學就屬于是舍近求遠了。”
“不過你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查一查關于電信號轉導的資料,到時候對脊髓內的生物信號的轉導細化深入一下。”
“你師父和廖鎵教授他們在做的是拯救通路,聶明賢大哥目前在做的就是,擴大通路,而我要做的其實就是,將信號進行細致的分化!”
“可在這個之前,我們首先要更加深入地理解信號轉導,就目前脊髓的認知,還是太過于寬泛了,只是定位到了外顯的神經根以及脊髓內的灰質和白質分區,根本沒有涉及到電通路。”
胡青元把黑咖啡放在了宋毅身前,說:“宋老師,我倒是可以給您當一個筆記本,我于理論這一塊,積累還是太差太差了。”
“理論只是單純的記住還是不夠的,哪怕是記憶,我也還欠缺了很多火候。”
“如果要等我成長起來,那時間線就太漫長了,我還是決定走我師父給我安排的操作優先路線。”
“我先把操作練起來!”
方子業給胡青元找了一個定位,那就是他臨床手術功夫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哪怕是蘭天羅,如今都得排在胡青元后面了。
每個人的天賦和擅長都有偏向,蘭天羅其實更擅長數據分析——
“噠噠噠!”
幾個人正說話的時候,小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胡青元推開:“誰啊?”
可看到來人后,胡青元的語氣就馬上變得匆忙和愕然起來:“你,你是?李孟超師兄?”
李孟超聞言愣了愣,瞇著眼睛看向胡青元:“你好,我是李孟超,請問你是?”
問完,李孟超就看到了方子業站了起來。
方子業丟給了宋毅一個眼神,宋毅也知道這個胃腸外科的李孟超是方子業的獵物,而且還在小團隊里面提及了非常多次。
“李博士,這是我學生,他叫胡青元,這是我的同學,宋毅。”方子業走向了門口,知道只是讓胡青元對付李孟超是火候不夠的。
李孟超忙道:“方教授好,胡醫生你好,宋老師好。”
李孟超吃不準宋毅的身份,以老師相稱。
宋毅道:“我今年也才博士畢業,應該比你就大了一兩屆,你叫我宋毅或者毅哥,不用叫老師。”
“李博士,這么晚了,你還來這里干嘛?”方子業問。
李孟超是胃腸外科熊斌教授的博士,雖然熊斌之前與方子業發生過不快,可方子業也不會因此記恨上李孟超。
李孟超說:“方教授,是這樣的,我師父讓我……”
李孟超就把來意說了一遍,他老師熊斌覺得自己在團隊內的參與感不太夠,所以就把自己的博士李孟超叫過來常駐了。
如果可以在這個課題里混得到更多的份量,以后發文章署名可以更加靠前,那他團隊以后的含金量就更高了。
李孟超已經過來有五天了,只是一直都在邊緣游走。并未來找方子業報告。
今天聽說方子業還在實驗室里,李孟超覺得,方子業沒有來找自己是因為他是方教授,自己只是個李孟超博士,不能只等方子業單點自己吧……
“沒問題的啊,熊斌教授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那李博士你隨時來都行。”
“熊教授應該已經給你備案了吧,你有自己的身份牌吧?”方子業問。
李孟超是專業型博士,已經出國回來,跟班住院總也上完了,如今博士二年級即將進入三年級,就只剩下寫畢業論文了。
但博士期間,如果只是為了畢業,只要寫好畢業論文和大道畢業要求即可,可如果想要留院的話,還是要多做一些事情的。
很顯然,李孟超被熊斌寄予厚望,所以就派他過來混資歷了。
“有了的!方教授。”李孟超抬著眼皮看了看方子業,音色略低沉。
雖然在胃腸外科,很多人都叫他天才,可李孟超自知,就自己這個天才,目前都還沒有與方子業面對面談話的資格。
無論是自己的技術積累還是科研積累,都比不上方子業的冰山一角。
所以,雖然方子業只是與自己同齡,自己也要謙虛低調一些。
如果方子業的技術、科研底蘊都遠比自己高,自己還要在他的面前裝‘高傲’的話,那就不是自信了,那叫無知!
李孟超來了幾天,實在是覺得這里太清閑了,便主動道:“方教授,是這樣的,我來課題組已經有五天了,但我發現,我們胃腸外科目前能做的事情好像非常有限。”
“不知道方教授有沒有其他的安排?”
方子業聞言,似笑非笑地道:“李博士,暫時還沒有,目前我們在做的課題范圍,還只局限在脊髓內部,還沒有外拓到泌尿外科和胃腸外科以及骨科的局部。”
“通路都還沒有激活,哪里談得上局部的具體功能優化?”
“目前泌尿外科、骨科、手外科、胃腸外科都是在搜集具體的數據,精準地掌握目前治療方案下的各方面功能水平評估。”
李孟超的內心再次失落了一點,不過這也在他意料之中。
就好比自己目前,不會特別關注一個研究生一年級的天才師弟一樣,自己在方子業的面前,也就是一個稍微有點天賦的后輩。
李孟超便主動建議:“方教授,是這樣的,我們課題組一些動物模型,在治療完成并且隨訪了很長時間后,就會被棄掉。”
“這些棄掉的家兔,能不能給我們胃腸外科分一些啊?我想對它們進行活體解剖,觀察一下它們的腸道、與排便相關肌肉的萎縮情況。”
方子業聽了,略疑惑:“你們胃腸外科不是有人在做這些數據搜集么?”
李孟超的目光閃了閃:“方教授,是陽主任的學生在做這方面的數據搜集,但我覺得他們搜集的東西太粗糙了。”
“而我給了建議,他們又覺得我的建議有點太……”
“所以,我就想冒昧地問一下方教授您,我能不能主動申請一小批模型,單獨開一組進行數據搜集,如果這樣的數據更滿足課題組的話?”
李孟超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他們就沒有必要浪費資源了。”
方子業與宋毅二人聞言對看了一眼,暗自吸了一口氣。
這李孟超也是蠻有魄力的啊。
陽國良教授是胃腸外科的主任,熊斌教授只是科室里的帶組教授。
在這樣的身份下,李孟超竟然會想著將陽國良的學生‘踢出’隊伍,覺得他們不太專業。
這要么就是自己的能力真的很強,要么就是嫉妒心很強。
而很明顯,李孟超敢這么跳,大概率是前者。
只是現在能做這個裁判的人,就不是熊斌教授了,而是課題的絕對領頭人方子業。
方子業聞言道:“李博士,那萬一要是你搜集的數據,不如他們呢?”
李孟超聞言,笑著道:“那我就跟著他們學習啊?”
“方教授,您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可以搜集得更好,方教授您得吩咐他們按照我的標準來!”
李孟超很聰明,有膽色,但不把事情做絕。
留他人一條退路,也是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那你去吧,我到時候會給他們說一聲的,我給你分五分之一的模型數量,你自己找人來搜集數據好吧?”
“而且,泌尿外科和我們骨科的那一部分模型,你也可以自己去和他們談,如果你能談得到。”
“你能得到的模型數量比陽教授的那些學生還多。”方子業給了李孟超一條建議。
果不其然,李孟超很聰明地理解了方子業的意思:“那就謝謝方教授授權了。”
“方教授,您也不必給我的師兄和同學說讓模型數量的事情了,我直接去和骨科與泌尿外科的老師聊。”
方子業點頭。
他就是這個意思。
所有的模型,都會分給骨科、泌尿外科、胃腸外科的人。
但其實,分給所有科室的模型,都可以分別進行解剖,互不干涉。
只是為了更加嚴謹,所以才單獨搜集。
李孟超如果夠聰明的話,方子業說了這些話后,他就不會再去想著陽國良教授學生們負責的那些模型了。
驅虎吞狼,是懂得如何利用資源。
這與個人的思維轉變能力有關,與其他的天賦無關。
“那你要進來坐一坐么?我們一起喝杯咖啡?”方子業邀請。
李孟超搖頭婉拒:“不用了不用了,方教授,我先去找一下張子謙老師……”
等李孟超離開后,宋毅才問:“方子業,你怎么不和李孟超直接說明呢?我覺得,以你現在的積累,你直接和熊斌教授搶人,都有很大的競爭力的。”
方子業聞言,搖了搖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我現在就給李孟超一個雙向選擇題,那么現在的李孟超就是當年的方子業。”
“當年的我,會選擇留在老師那里,李孟超也非常有可能非常干脆地選擇熊斌教授。”
“可實際上,經過了一系列的事情,我現在的選擇沒變,所處的位置,已經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我還是跟著我老師,但同樣的,我也是療養院的人,這兩者身份并不沖突……”
宋毅聞言,馬上覺得自己被騙了,他愕然地指著方子業,語氣憤憤:“那你為什么給我選擇題?”
“因為毅哥你有自己的野心呀?”方子業笑著回道。
“你和李孟超又不一樣。”
宋毅的怒色漸漸收斂。
方子業繼續分析道:“毅哥,你是從京都三醫院來漢市的,你與段宏教授,也就是三年時間的師徒情分。”
“段宏教授并非你最開始的導師。”
“這種身份和定位是不同的,而且你們的經歷也不同……”
“每個人因個人的經歷差異,會做出的選擇,個人的想法也不一樣,不是嗎?”
方子業說完,又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毅哥你在碩士期間,你的碩士生導師就非常看重你的想法,給你足夠的自由。”
“或者段宏教授也允許了你在課題組里開展自己的思路和想法,你會想著跑嗎?”
宋毅沉默了。
胡青元則是在一旁用心記著筆記,不過胡青元并不是用筆在記,擁有過目不忘能力的他,把方子業剛剛的話單開了一個記憶角!
因人而異,個體化這個標簽被當成了記憶錨點。
“方子業,我以為你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人,從來不耍心機,沒想到?”宋毅哭笑不得起來。
方子業拿起咖啡,示意宋毅和他碰一個。
宋毅照做了。
方子業品了一口后,道:“毅哥,我把剛剛送給那位不知名大哥的話再送給你。”
“不神話一個人與不看輕一個人,是對一個人同樣的尊重。”
“我也只是一個人,我的理念就是,只要不是采取非常過分的手段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合理的。”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你情我愿,一拍即合,我如果當真不給你選擇題,我反而顯得虛偽了。”
“于我看來,毅哥你更好的去處,就是來我們這邊。”
“段教授那里,或者說同濟醫院這種地方,科研氛圍的確夠好,但也真的人才濟濟。”
“所以在課題思路備選項更多的時候,他們會權衡利弊,選擇更有性價比的課題方向去精進。”
“我們團隊則不同。”
宋毅翻了翻白眼,直接戳破了方子業不是謊言的謊言:“你的團隊不同,是因為方子業你的功力足夠厚,不管我提什么,你都可以把我的想法和你的課題強行結合在一起。”
“強行編造數據制造巧合這種非人的手段你都能搞得出來,你還有什么做不到的?”
方子業聞言一時語塞。
宋毅繼續道:“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你們科室韓元曉教授的那篇論文,是騙不了非常專業的人的。”
“后面的巧合,就是你湊上去的,是吧?”
“吳軒奇師兄和龍源師兄他們,專門對這件事進行過拆解!”
方子業則問道:“宋毅,我現在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懷疑,你是吳軒奇和段宏老師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欸。”
宋毅笑道:“那你也只是懷疑啊?你沒有足夠的理由!”
宋毅說完,又壓低了聲音說:“雖然說,強湊巧合去救人,這件事本身不符合科研的真實性。”
“但能做到這一點,是真的逆天啊,當你的隊友,也很爽。”
“我們肯定不能不講究科研誠信,但如果我們踩雷的時候,有一個人可以為我們最大程度地兜底,哪怕是抄襲都可能被逆轉!”
“這樣的大佬還不趕緊抱大腿,還想什么呢?”
“方子業,我的確之前有點兩面三刀的意思,但我只是想做事,而且我也不是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