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鎮做題家茍成大醫第七百二十六章 理解老師,成為老師,超越老師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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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理解老師,成為老師,超越老師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31日  作者:小小魚蝦  分類: 都市 | 都市生活 | 小小魚蝦 | 從小鎮做題家茍成大醫 
正文卷

正文卷

“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理解我的前輩們也就是你所說的其他教授們的心情。”

方子業又認真說道:“你說的也沒錯,或許你一開始就說了你的就診史,或者今天是我看門診的時間,我也騰不出來這么多時間聽你談心。”

“可關鍵是,你自己的訴求是什么?”

“你的情況有多復雜,不用我再贅述,你心里也應該有個底。”

方子業說著,看到中年夫婦二人的神情閃爍不定,方子業的心一冷,更加直接地點明:“更準確來說,你想要治療成什么樣?”

“治療是一個你情我愿的過程,你有你的預期目標,我有我的能力評估,如果兩者可以一拍即合,那就談后續治療,如果相差甚遠,那就一拍兩散。”

中年男子的喉結上下聳動,音色有些干啞:“方教授,你是醫生,肯定是您說我這情況可以治療成什么樣子?”

方子業搖頭,并不踩這個坑:“你讓我說的話,我對付一句我治不了,你拿我也沒辦法啊?”

“我相信,你應該去我國各大醫院也都看過。”

對方家境不錯,要求肯定蠻高,方子業自忖雖有辦法讓對方的功能修復一些,可也不敢隨便表態。

醫療糾紛的根本來源就在于患者的療效預期高于醫者能夠提供的醫療水平。

就診看病,類似于買賣過程,卻又不同于買賣過程。

因為一錘子下去,就沒有退貨的說法,方子業也不能將其恢復成未治療之前的模樣。

中年男子聞言還是在糾結,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才道:“能,能站起來走幾步么?”

“哪怕只有幾步都好。”

中年男子說完,又上下吞咽了幾口唾沫,非常緊張地看向方子業。

于很多人而言,走幾步并不是奢求。

只能走幾步,對于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人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可這種活動,對于眼前的中年而言,也是一種奢望。

只有癱瘓了,才知道自然行走時的自由,只有躺下了,才知道站起來是多么快樂。

“更準確點,你不用怕。”

“為了自己的健康,為了自己的預期,就盡量往大膽的方向去說。我如果覺得有希望,就應了你的想法,我如果覺得自己做不到,您還可以另請高明。”方子業繼續伸手。

方子業到此,也有些理解為何這中年男子會去買‘黃牛號’了!

家里不怎么缺錢,甚至對他來講,幾十塊的掛號費和兩三千塊錢沒太大區別。

中年男子只想有一個相對更好的生活。

“那上個廁所?拄著拐杖都行!”中年男子大著膽子道。

方子業耐著性子,再等了五秒鐘沒等到中年再開口,才說:“沒有再想過許愿其他了吧?”

方子業相對殘忍地用了許愿二字。

愿望二字是相對的,好比找對象,一個女孩如果自己學歷、工作、收入都好,有月入兩萬的水平,她要求找一個月薪兩萬,學歷對等的,屬于是正常交往。

反過來也一樣。

但如果自己月入三千,想要找一個月薪兩萬,那純粹就是許愿,許愿成功的人不說完全沒有,但畢竟幾率太小,如大海撈針。

中年男子聞言垂下頭:“方教授,還是您說吧,您至少現在沒有表明說我完全沒辦法治,您說能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下過了水,就不介意下海。

在岸上待過,又在風浪里飄泊久了的人,都希望能夠再次腳踏實地。

被卷進洪流中的人,抓住了一點東西,就希望可以死死地抓著,以求一絲生機……

以前的方子業或許沒辦法特別與這樣的人共情,可看得多了,方子業也漸漸明白。

有些痛苦與生死無關,生死二字若簡單干脆,其實并不痛苦,反而活著的人才痛苦。

“當前,我們骨科對于功能重建術的適應征,只僅限于周圍神經損傷、肌肉攣縮、肌肉退化,局部粘連等局部性質的病種。”

“你這樣的情況,屬于是脊髓性全癱。目前并沒有臨床團隊和基礎科研團隊,有比較好的治療方案。”

“所以,你提出來的這些要求,于外面的那些來就診的病人而言,屬于本能,屬于他們現在就會的。”

“但他們所有的本能,對你而言,其實都很難做到。”

“我相信你,也認識一些與你情況相同的病友,他們有些人,或許比你的遭遇更加痛苦。”

“比如說大小便失禁,比如說因癱瘓所致壓瘡、感染等等……”方子業說。

方子業的聲音并不大,男子身邊的婦女已經捂住了嘴。雖然沒有哭泣的聲音迸出,卻雙目通紅,熱淚滲入了掌心之中。

中年男子則眼紅著猶豫了半晌才道:“比起一些病友,我還比較年輕,所以我能多奢求一些么?”

“我想看著我的孩子們長大。”

“我才四十多歲,我這半輩子,雖不標桿自己做了多少好事,可從沒做過壞事,父母挺好、妻子挺好,兒女也挺好,事業也挺順。”

“怎么就突然”

中年男子意識到自己開始說一些廢話了,索性就多說了一句:“興許這就是我幸福了半輩子的報應吧。”

“我前半輩子太順了,雖然我家境一般,但父慈母愛,我老婆是我高中同學,是我初戀,與我相隨相伴。”

“但我們只苦了一年,大學畢業后的我,就拿著三萬塊錢創業起來了。”

女人這會兒已經停止了哭泣,而且拿著紙巾在默默地為男子擦著眼角不濃的淚痕。

方子業聽得出來,這就是一個有些小幸運的“普通人”,運氣比較好,沒有走過什么歪門邪道,初戀還在,感情很好,家庭和睦,有存款,有家庭,有孩子,有父母……

男子的情緒管控很好,他應該對父母也挺孝順,或者說,像他這樣的經歷,在父母看來,就是很有成就感了。

年少有為、富貴還鄉,事業有成,家庭美滿都達到了,就是目前,好像有些‘不得善終’……

方子業待兩人都慢慢壓住了情緒后,才吸了一口氣道:“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健康兩字,與善惡無關,與大度、小度無關,與是否英勇無關,與是不是英雄、是不是個普通人無關。”

“或許,站在我的角度,還可以給你潑一盆冷水,那就是,比你過得慘,比你家境貧寒,比你更加極端的人,比你還更不健康。”

“這沒有那么多為什么……”

“突如其來的不健康,與過往的經歷無關。目前,可以明確找到因果關系的疾病不多。”

“關節炎是一個,抽煙所致的肺纖維化、肺癌是一個,矽肺是一個……”

“現在去追究什么原因,是不是命運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說實話,你今天也是來得巧了,如果我今天手術很忙的話,我肯定不會答應你給你在工作日加個號。”

“今天是我們新病區開放的第二天,我們組今天正好沒有手術安排,明天后天還又是周末。”

中年男子點頭:“我知道的,方教授。”

“您的號很難掛,找您看病的人也非常多,我也找人實地考察過。”

中年男子豎起大拇指:“論醫術、人品;您在我的心里是這份的,或許不是最好的,但綜合論起來肯定是第一層次的。”

方子業的醫德肯定不是最好的,比方子業德行標桿更好的人也有,不過方子業的技術,是他認知中,最好的一個。

“謝謝你的夸獎,不過,我是醫生,你是患者,所以我還是要把丑話說在前面。”

“你的訴求,我只能說可以試一試!”方子業道。

“有一定機會,但也可能達不到你這么高的要求。而且,你還可能是第一批臨床試驗品。”

“當然你也可以等。”

中年男子聽完一笑:“方教授,您真的覺得我還可以等嗎?”

中年拉開了自己的褲腿,他的小腿,已經萎縮得將近皮包骨了,但他是一個中年男性,所以骨架還是相對比較寬大的。

看得出來,他之前也是一個比較健碩的人。

用進廢退。

一般而言,癱瘓后的人,拖的時間越長,就越難恢復。

中年男子的家境,是肯定請得起康復師的,在定期作“被動活動”康復的情況下,中年男子的肌肉萎縮都成了這樣子。

他繼續等下去,或許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失去了活動能力,心肺功能一定是在逐漸變差的,而這樣的鍛煉,是除了自主活動之外是無法替代的。

“這就隨你的意愿了,主動權掌握在你這里。”方子業說。

他不是方子業遇到的第一位截癱患者,也不是方子業拒診的第一位截癱患者。

方子業開設門診后,還是有很多截癱的患者來到了門診求診,他們的身份、經歷,比中年更加“厚重”!

其中不乏就有‘英雄’,有知名的專家,有企業家,公司的股東……

但還是沒辦法,該拒診方子業是一點都不留情面的。

當時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中年男子卻一下子就戳破了他之前的‘謊言’,道:“方教授,您的意思是,你現在是覺得,已經到了可以對我們這樣的病種進行臨床試驗的階段了?”

“我們也有機會了?”

“你們?”方子業故作聽不懂的,似笑非笑看著中年,撕開了一層遮羞布。

中年男子說了,他沒有做過壞事,但并沒有說他是個很誠實的人,善意的謊言,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惡。

中年男子立刻咬了咬下嘴唇,但馬上又點頭:“方教授,看你的表情,想必也是猜到了,就是我們。不只是我一個人。”

“我們這個病友小圈子,其實隔三差五就會來方教授您這里碰一碰運氣。”

“萬一等到了,那么就會有更多的人來找方教授您求診,當然,我們肯定會正常求診,正常排隊。”

“其實不瞞方教授您說,您剛做功能重建術的時候,我還才加入病友群不久,才兩年。”

“那時候我四十二歲,現在的我四十五歲……”

“我身邊,有不少的病友,都在您這里康復了過來,只是,更多的病友,都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推拒了。”

方子業道:“可能是吧?”

“可也沒辦法,以前的我們,畢竟都年輕,年輕人就得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

“只是,以前做不到的,并不代表永遠做不到,以前的我推拒你們,是真的能力沒達到。”

“你不能要求一個小學生必須會做大學數學對吧?”

“現在的我,其實也沒有把握,只能說可以試一試。”

“那你辦理住院預約手續,先預約一下床位吧。”

“但有些話,我們可能需要提前說好,你這樣的情況,術前會耽擱很久,術后住院時間也會比較長,住院的費用也會相對比較高。”

“可能綜合下來,報銷之后需要二十來萬的樣子。”

中年男子本來還有些緊張,可聽到最后,中年男子卻道:“方教授,你要是能讓我站起來,我直接把漢市的兩棟別墅都送給你,再私下里給你一千萬診費都沒問題!”

“你給我開住院證吧,我知道程序的。”中年男子沒有絲毫猶豫。

癱瘓的病友群有一個大圈子,也有一些小圈子。

像他這般稍微有些社會地位的癱瘓病友,則是在一個小圈子里,所以,他們十分關注相關的治療動態。

之前方子業初步開始做功能重建術的時候,他們其實就了解到了,也有病友在群里面分享了許多‘程序’。

比如說試一試、簽字,說了很多可能等等。

但即便是只是試一試,可能,也有很多病友沒有多少猶豫地來到了中南醫院。

方子業則笑說:“我只是實話給你說明醫療費用,因為畢竟我遇到的病人群體很多!”

“不是所有人都有您這樣的財富,且更殘酷的事實是,就算是這樣的治療已經成熟了,哪怕再過十年,都是大部分家庭支付不起的費用。”

“這與你給不給我別墅,給不給我一千萬無關,您給了我也不會要。”

中年男子沉默,并沒有站著說話不腰疼地說那是別人‘不夠努力’什么的。

不是說沒有躺平的人,但‘掙錢’、‘成功’,除了能力、努力之外,還要有機緣。

方子業說完,給對方開了一張住院證,道:“你這樣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啊,您就常規預約住院,給我們多一些研究的時間,好吧。”

“不要再私下里找什么關系提前入院了,慢工出細活。”

“而且,你也不要私下里給你的病友們說,我們前期臨床試驗的承載量有限,我們最初期,一定只收兩到三例試一試。”

“如果療效不好,我們會隨時主動停止這個臨床課題。”

中年聞言,臉色猛地一變,但很快收斂,笑著道:“方教授,您如果都主動停止了這個臨床課題的話,那么我們還活著的這些人,就真的沒辦法了。”

“我們群里面,有一位協和醫院里的教授,他一直都在搜集相關的資料,他說,目前,整個華國,唯一有可能拿下治療這個病種試驗資格的人,除了幾位老院士之外,就是方教授您和劉煌龍教授了。”

中年男子的病友群,相對比較高端,做的資料搜集很多,病友群的身份、職業也很全面。

對臨床試驗的準入審批流程也了解得相對比較清楚。

雖然目前,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對于新術式的準入設定標準是副高職稱,可一些重大、高端的術式準入,也不真是普通的副高和正高可以申請的。

一些地級市醫院的正高和副高,哪怕是知名教學醫院的正高和副高,想要做新的術式,除了微調的手術變種,其實一概不予批復。

方子業道:“那還是不止的,是你們了解得還不夠全面。”

“不過這不重要,手術要先保證質量,才能去追求數量。我說的這些,你要記好了。”

“不要給我們壓力了,慢工才能出細活。”方子業道。

“謝謝方教授,我馬上去辦理住院手續。”

“謝謝方教授你了。”中年男子也沒再提‘禮物’的事情。

在商言商,在政言政,據他對方子業的了解,如果方子業現在愿意奔赴前程的話,他往京都一蹲,任何醫療系統乃至省不級大佬,對方子業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方子業只要預備服務好那一小小小小撮人,誰都動他不得。

不是馬上服務,只是預備好服務即可。

只是似乎方子業并沒有這么選擇。

往手術室的路途中,馮俊峰緊隨著方子業,如一只跟屁蟲,一如多年前的方子業緊跟袁威宏。

不過與袁威宏的開山大弟子不同的是,方子業的“開山大弟子”馮俊峰此刻的面色清苦,舌抵牙關:“師父,這個青元,到底什么來頭啊?他怎么這么怪啊?”

“啊?怎么怪了?”方子業大大方方地脫下衣服,露出腹肌后開始換洗手衣。

于外科醫生而言,在學生面上是瞞不住自己的身材的。

“操作太好了!”馮俊峰眉毛枯著,似哭非哭。

“就連天羅都覺得有點…把持不住。”

在馮俊峰看來,蘭天羅的外科天賦,已經到了頂吧?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胡青元竟然會比蘭天羅更加變態。

吊兒郎當下,還能讓人懷疑人生。

方子業聞言笑了笑:“這其實涉及到了資質契合,即便是同等資質,每個人的擅長點和契合點也頗為不同。”

“天羅是非常優秀的,不過他只是喜歡醫學,并不是天然契合醫學。”

“啊?”馮俊峰聞言,半張臉都麻了!

“興趣是興趣,天賦是天賦啊?興趣不等同于天賦!”方子業道。

“蘭天羅只是喜歡醫學,但我覺得,他最擅長的點,其實并不是醫學,只是單純因為他喜歡,而且自己的資質可以撐起來,所以他才顯得別具一格。”

“如果我不給他進行拆析的話,他的天賦與聽竹也就是差不多的層次。”

“但胡青元的話?”

“他在外科操作上的天賦,是獨一等的,他只是恰好先打了游戲。”

“而且,胡青元被我憋得太久了,目前屬于是‘禁欲期’!”

“師父,你也看。”馮俊峰雙眼瞠圓,說到一半,直接被方子業把嘴捂住了。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看不看不重要。”

“TM的,大家都年輕過。”方子業不標桿自己的‘私生活’,年輕人誰沒借過幾步給小老弟說話的機會?

但也沒有必要拿在手術室里說。

好歹我是你導師,你是我學生。

方子業松開了馮俊峰,而后收斂起了神色,開始端起脖子:“天賦是相對固定的,資質是可以提升的,契合度則是在于天賦與資質之間游走的。”

“馮俊峰,你覺得你最契合的方向是什么?”

馮俊峰聽得迷茫了,傻瓜樣地笑了笑后,說:“給師父喊666”

方子業知道馮俊峰是在變相說自己的‘相對無能’:“這也是能力和契合度,但比溜須拍馬,你比李源培他們差多了。”

“這個賽道你玩不轉的。”

馮俊峰便開始垂頭喪氣:“師父,論數據處理,比起天羅師兄或者天羅師叔,我屁都不是。”

“論課題方向探討和把控,比起揭翰師兄,我摸不到人家的腳底板,論操作天賦和進步速度,我和師弟比起來,那是菜的摳腳。”

“實在是拎不出來任何一個點。”

在最頂級的團隊,你優秀得不明顯,都是‘自卑’的原罪,其實馮俊峰真的菜嗎?

那可沒有,雖然漢市大學沒有那么頂級,漢市大學的臨床醫學也沒有那么頂尖,可馮俊峰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在一眾碩士中脫穎而出,干掉與他一屆的鄧勇教授的碩士和外院碩士,其實就已經走到了醫學領域的金字塔上游。

只是在融入方子業現有團隊的過程中,他顯得“沒有存在感”!

“現在覺得自己相對平庸了吧?所以,你現在也屬于‘禁欲期’!”

“這是我個人的理解,胡青元的以前都太順了,他幾乎不費任何力氣就可以得到別人想得到的一切。”

“比如說985本科,比如說保研資格,比如說玩游戲,比如說花錢。”

“但是,來我團隊后,他已經太久沒有短期內的成就激勵了,所以,他從恩市回來后,就會瘋狂地想要重新獲得這樣的‘成就感’!哪怕只是一些小成就,小進步。”

“有這個欲望作為推力,就算我不干預,他自己也可以隨著團隊進步很快。”

“俊峰你的話,師父也沒有找到關于你最契合的點,還得慢慢找。”

“可綜合起來,你什么都可以做,哪個地方都可以去,倒也是一塊非常全能的磚,至少目前是如此。”

馮俊峰聽了,稍微有點失落,可也有點好奇:“那垚哥呢?”

馮俊峰說的是田垚,也是自己的博士同學。

“田垚啊,我現在對他的了解還是不夠通透,可能他性格比較耿直,這就是他最大的好處了吧。”

“他適合做事,你給他派任務,他能想到自己的辦法去完成。”方子業回得很謹慎。

方子業在恩市的時候,也進過他們三小只的團隊,因此對于自己的學生有一個大概的把控。

田垚的小心思沒有馮俊峰這么多,非常老實,看起來沒有存在感,卻也最讓方子業放心。

胡青元嘛,天賦好,可塑性最強,方子業對他最為寄予厚望,所以就只是給了一個方向,沒有排布具體的任務,也不催他趕進度。

馮俊峰的話,與方子業最熟,膽子挺大,為人頗為玲瓏,可算不上最頂級的社牛達人,能力很全面。

馮俊峰之前跟著的是彭隆副教授,資源相對有限,科研的條件其實并不好,能走到現在,也都是靠著天賦撐著。

之所以沒有格外突出,是因為沒有找到最契合的點。

“那師父你最喜歡誰?”馮俊峰期待著答案。

“都不喜歡。”方子業戴好口罩和帽子后,背著手拾級而上。

馮俊峰繼續屁顛顛跟著,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師父,對不起啊,我不是在和您邀好和賣弄。”

“嗯,先去手術室吧,看看曾教授他們的手術氛圍。”方子業沒有再深入下去。

昨天,曾多勤教授就邀了方子業來手術室,說是‘指導’,其實也是讓方子業來指導一下,但更多的還是,讓方子業知道曾多勤的存在感。

他是給方子業展示,自己在骨病科怎么成為正高的,為什么他可以成為正高,為什么骨病科會派他過來。

一個目的是為了要一些話語權,另一個目的則是希望兩個團隊可以找機會契合合作!

而且,目前住在曾多勤教授組里的一部分患者,就是奔著方子業來的。

穿刺診斷的操作,曾多勤教授組的人可以做,但后續的治療中,方子業必須要參與。

這是病人住院前的訴求,方子業答應了,也就不能食言。

病區內第一天的手術量安排挺多的,一共十七臺穿刺,兩個手術間的日程都被排得滿滿的。

方子業的到來,并未打擾到任何程序,也沒有打斷許工明與李漢堯二人的穿刺節奏。

曾多勤教授說起來是在手術室里親自‘穿刺活檢’,其實就是作為組里面的正高,查漏補缺。

如果穿刺的過程不夠好,曾多勤才會說幾句,然后親自操作,如果操作得可以,穿刺取檢已經達到標準,他也會夸幾句。

方子業派了馮俊峰去幫忙消毒鋪巾,與曾多勤的學生們熟悉感情。

曾多勤則與方子業一起在兩個手術室間游走,如同大佬一般巡視,曾多勤問:“子業,你覺得工明和漢堯兩人,誰的穿刺操作更勝一籌?”

方子業的眼皮快速閃爍了兩下,沒說話。

“都看不上啊?”曾多勤疑惑地偏了偏頭。

“唉!”方子業輕輕嘆了一口氣:“曾教授,我們骨科的穿刺術,其實是與局部清創術融合過的基本功。”

“肝膽外科、血管外科的穿刺術,才算比較正宗的穿刺術。”

穿刺術與活檢,可以有機結合,但你仔細體會穿刺術這個操作的根本定義,一個在穿,一個在刺,而不是戳好嘛……

骨病科雖然有穿刺活檢,但比起運動醫學、血管外科、肝膽外科的穿刺術,也就是可以看,不會說你做錯了。

著實談不上極為精妙。

說實話,3級和剛到4級的穿刺術,在方子業看來,就是菜雞互啄。

骨病科對于穿刺術的重視程度,類似于創傷外科對縫合術的重視程度,到了夠用的層次就行。

畢竟骨病科的穿刺術練起來就是為了診斷,創傷外科把縫合練起來就是為了縫合傷口,而不需要像手外科那般,做特別精妙的功能重建、轉位等。

現在的創傷外科,才把縫合術的份量重新提了起來,因為科室里在做功能重建術。

“不過,術業有專攻,我相信,曾老師你們對于下肢節段的劃分,對于組織平衡清創,對于滅活再植這一塊,是這個!”方子業當然也不敢一腳把骨病科踩死。

骨病科會的一些操作,方子業也會不了那么精妙,畢竟目前還沒加過點。

骨病科的單下肢全骨骨腫瘤滅活再植術,那放眼整個醫學界,也是超級大的工程量了。

一般的外科醫生都不敢去想,更遑論做到。

每個專科和亞專科,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

曾多勤道:“我倒是希望以后,我們科可以不需要有這樣的大工程了。”

“全下肢骨腫瘤滅活再植,我經歷過的,最長的手術時間有四十三個小時。”

“四十三個小時,三個團隊輪軸轉,廁所都不敢上久了!”曾多勤自己說著,都覺得心有余悸。

自從發現了牛可以耕田之后,人馱著鐵犁耕田就成了歷史,真要這么做那就是沒苦硬吃了。

“曾教授,也不會有這么樂觀,長骨之外的骨腫瘤,目前的微循環截斷法,還是處理不了的。”

“比如說骨盆位置的大型骨腫瘤,比如說長段骨的超大型骨腫瘤,都是微循環截斷法處理不了的。”方子業搖頭道。

“能把其他的解決了,也是一種技術變革呀?”

“特殊的腫瘤患者,畢竟只是占了少數群體。”

“今天十八臺穿刺患者,老人只占了六個,十二個都在十八歲以下。”

“以尊老的角度,我希望那些老人有一個幸福的晚年,于祝福的角度,我希望那些孩子都可以有一個健康的后輩子。”曾多勤雙手作十,并不是在作秀。

“骨腫瘤最常見的轉移方式就是血運轉移,所以,子業,這個微循環截斷法,在骨腫瘤化療逃逸的過程中,簡直是滅絕性的大殺器了。”

“自從八十年代化療興起后,骨腫瘤與大部分腫瘤的治療,都興起過,大概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患者,都有比較好的預后。”

“但百分之二三十的預后較差,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群體了。”

“其實我們科的醫生也是人,并不是生來冰冷的。”

“只是見得多了,又無能為力的話,就只能斬斷情欲,讓自己變得固然生冷,避免心態炸了。”

方子業想起了自己看過的‘段子’、‘評論’:只可惜我空有悲天憫人之心,卻無普度眾生之能,所以我此刻只能執鍵以表心酸。

“曾老師,對不起!”方子業突然道了個歉。

曾多勤轉頭,眼神疑惑。

“前段時間,我懷疑過你們。”方子業的眼神真摯。

曾多勤意識到方子業是指之前骨病科想要派教授去創傷外科的事情。

“嗨,誤會嘛,誰沒有呢?”

“謠言、流言蜚語,你方子業的,我曾多勤的,我們骨科杜新展教授的,有說人沽名釣譽的,還有人說這說那的。”

“很多時候,人們都說,人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但其實,從我們醫者的角度,應該要意識到,成見的本質是一種微型的認知障礙。”

“見得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生死之間,可以有那么長,也可以就只有幾年,也可以就只有幾個月,甚至幾分鐘。”每個教授都有自己對世界、對人生的獨特見解。

這是他們自己的認知面表達。

所以,方子業可以覺得其他的教授技術‘相對有點菜’,卻也不會小瞧任何一個教授和副教授。

方子業與曾多勤二人聊得很嗨。

以前是不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當然了解并不多,方子業沒有空去骨病科轉悠,曾多勤也不會突然跑來創傷外科和方子業談人生。

“師父,隔壁間的病人要見你。”馮俊峰突然來報。

“就是那個叫樂沅的病人。”馮俊峰說話的語氣有些古怪。

曾多勤當然聽懂了馮俊峰的意思,哈哈一笑:“方教授這桃花是長在了頭發絲上啊。”

方子業站了起來:“曾老師,你就別笑我了。”

轉頭問馮俊峰:“她說啥?”

“她說能不能讓你去給她做穿刺。”馮俊峰道。

方子業可不會開這個口子,不然以后他就可以不用做其他的操作了:“這里是醫院,又不是按摩店,我也不是技師。做個穿刺診斷她還挑人啊?”

“之前都說好了,你問她還做不做診斷吧,不做拉倒,她也是成年人了。”

“真這么回啊?”馮俊峰有些為難。

方子業聞言,眼神一厲,沒好氣道:“你想把你師父害死,然后再換個師父以后就一直這么說唄?”

“哦哦,好的!”馮俊峰馬上轉身走了。

“方教授在臨床遇到的負移情次數并不少吧?”曾多勤等馮俊峰走了之后,才道。

方子業則刮了刮鼻子,冷靜道:“曾老師,我也年輕過,自己在外面走路的時候,偶爾都起過見色起意的心思。”

“既然自己都承認了這一點,也要允許別人有類似的心思。”

“這種事,論跡不論心。”

“更何況只是朦朧的感覺,掐滅了也就不存在了。”

方子業當然遇到過類似的煩惱,反而,現在的方子業處理得很好。

甚至,方子業的第一個毀損傷保肢術的患者言初小朋友都未必沒有相應的意思,她的存在,其實于方子業的職業生涯而言,相對比較特殊。

可方子業還是非常狠心地斷了與她的聯系。

方子業不喜歡當魚塘,當然不會享受那種養魚的感覺。

“俗話說,始于顏值,忠于人品,陷于才華,敗給現實。”

“但貌似,在方教授你這里,敗于現實這四個字都不會出現。”

“長得帥還是有用的啊。”曾多勤有些羨慕起來。

方子業則有些臭美地反問:“曾老師,有沒有可能,其實很多人年輕的時候都很帥,但沒有我這么有才華?”

其實曾多勤教授也是風度翩翩,即便是四十多歲,依舊很有魅力。

不過就是這樣的魅力閃爍得晚了些。

曾多勤的瞳孔瞬間一縮,憤怒的情緒被激活:“我?你!”

“原來你是這樣的方子業是吧?”

“你開始跟著你師父學了是吧?”

方子業竟然罵他年輕的時候太菜,雖然這是事實,但事實就一定要說出來,一定能說出來吧?

方子業則坦然道:“曾老師,那你又誤會我了。”

“如果說,您覺得我師父是裝的,那我就是來真的。”

“為什么什么都要學師父呢?”

曾多勤聞言,瞬間啞然,如同一個小媳婦兒一般地扭捏了過去。

因為他從方子業的話里面,挑不出來半點的毛病。

方小葉已經長大了!

他已經長得比北海一葉更加厚重,更加真實。

別人的浪是被浪打得翻來翻去,方子業現在的浪,是自產的!

方子業看著曾多勤教授的目光灼灼,也稍稍低了低下巴:“曾老師,過分的謙虛又是驕傲,又是虛偽。”

“我們都過得更加真實一些,其實挺好的。”

“我真的只是在認真地剖析您提出來的這個問題……”

理解老師,成為老師,超過老師。

方子業坦然的做到了。

浪也不是什么壞標簽。可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能力,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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