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陳廣白與王奇山二人快速脈診完后,對望一眼后紛紛搖頭。
王奇山語氣遲疑道:“陳醫生,陳院長的脈息將絕,他應是自行針刺催發過。”
陳廣白雖然許久不當醫生,但中醫的功夫并未丟掉,王奇山能把出來的脈象,他同樣把得出來。
陳廣白自己是陳宋的兒子,也身為中醫,他知道這種“脈象”的絕望,之前王奇山已經給陳宋開過方,依舊未能逆轉蝦游脈象至其他病證的脈象。
這在中醫學上屬于是不治之癥。
“李教授,方教授,拜托你們了!”陳廣白此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不是陳廣白不想相信中醫的搶救,這是他尊重中醫才作了讓方子業等人出手的抉擇。
中醫要尊重經典——
死脈難違!
“推造影室!”李永軍快速道。
“譚教授,辛苦你隨時維持生命體征。”
“抽血!準備EMCO!”譚孟白大喝一聲,迅速將陳宋往手術室里推。
即便陳宋目前的狀態不太對勁,譚孟白依舊相信自己學過的理論,他之前的檢查沒有什么特殊,即便是現在突發心梗,也能及時救治!
其他心梗病人從家送到醫院都還有機會,陳宋就在療養院里,距離手術室只有兩分鐘路程,沒理由搶不回來!
中醫療養院的門被大開,一行人推送著陳宋往手術室方向急速而去。
優選中醫的治療,給陳宋開了方并服了下去,已經尊重了陳宋的遺囑,但陳廣白不會為了堅持中醫比現代醫學更加優秀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父親死去。
李永軍在快步行進的途中,拉住了方子業的胳膊:“方教授,你和明賢兩人的手腳更麻利,等會兒的DSA,你們兩個負責配合主操!”
“好!”方子業在此刻,沒有任何矯情心理。
李永軍即便是不提出,他也會想辦法讓自己站在手術臺上,方子業如今的身份也有資格提出此事——
所有人都凌動起來,除了陳希薟。
她默默地退開了診室,雙手合抱于胸口之前,默默地為陳宋祈禱,除了祈禱和為陳宋熬藥,她再不能付出其他。
此刻哭是最沒用的,她開始回憶和懷念以前,因為自己的爺爺和自己父親的醫術水平都很高,他們曾經定過無數人的生死,此刻輪到他們定自己生死的時候,本不該意外。
但陳希薟又希望出現意外……
“爺爺,請原諒我的自私,雖然奶奶比我更想您……”陳希薟一席長裙融入到銀杏落葉中,風卷起落葉,卷起裙擺,卷起水滴,淚水交融。
造影室的無影燈將方子業的身影投射在DSA屏幕前。
方子業戴著鉛制防護帽,防護裙在膝部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聶明賢站在他身邊,正在調試Seldinger穿刺包。
桌上擺放著Terumo公司的5F導管鞘和配套的穿刺針。
“造影劑準備好了。”聶明賢遞過碘普羅胺370的注射器,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4mg/kg。”
“注射。”方子業點點頭,吩咐完目光落在DSA屏幕上。
陳宋的下肢靜脈造影圖像已經完成初步采集。他的手指在觸摸屏上快速滑動,放大腘靜脈區域。
圖像顯示靜脈內壁光滑,血流信號均勻。
方子業緊接著再看向橈動脈走形……
“奇怪。”方子業喃喃自語,“按照陳院長的描述,應該能找到血栓跡象才對。”
聶明賢皺起眉頭:“陳院長說的階梯震顫,會不會是血管壁彈性異常引起的假象?”
“不排除這種可能。”方子業說著,將導管鞘沿著股靜脈推進。Seldinger技術要求極高,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血管穿孔。
方子業屏住呼吸,感受著導管在血管內的阻力變化。
“進針角度30度,力度適中。”他低聲提醒自己,也是提醒聶明賢監督自己。
導管鞘順利置入后,碘普羅胺再次被緩緩注入。
造影劑在血管內形成一道清晰的白色流線。方子業盯著屏幕,眉頭越皺越緊。
“這里!”他突然指向腘靜脈的一個微小區域,“血流信號在這里出現了一絲停滯。”
聶明賢湊近看去:“確實有異常。但這個停滯點太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恰恰是這種微小的異常才最危險。”方子業解釋道,“如果血栓形成在這個位置,一旦脫落就可能引發致命的肺栓塞。”
他正準備進一步擴大造影范圍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方醫生!王教授他們來了。”護士小聲提醒。
方子業轉頭看去,只見王奇山帶著中醫組的幾位教授走了進來。
“王教授。”方子業并未回頭。
王奇山卻不接話茬,徑直走到DSA屏幕前:“讓我看看。”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幾秒,隨后轉向方子業:“造影結果能說明什么問題?”
“根據現代醫學的標準,陳院長的下肢靜脈并未發現明顯血栓。”方子業如實回答,“但根據他的脈象特征和臨床表現,我們懷疑可能存在隱匿性血栓。”
“隱匿性血栓?”王奇山等人瞬間眉頭瞬間緊皺。
“那陳院長目前的昏迷是?”
方子業搖頭,譚孟白也搖頭,李永軍更搖頭,心內科楊教授也是搖頭。
按照現代醫學的理論,陳宋現在都不該有癥狀。
是你們中醫說他處于將死的階段。
但現在,陳宋的身體內,依舊沒有特殊的‘征象’,比如說動脈栓塞、肺栓塞等。
聶明賢的卷發從無菌帽邊緣炸出幾縷,鉛衣的肩帶在他脖頸勒出紅痕。
薄荷糖在齒間碎裂的聲響,混著介入準備室消毒機的嗡鳴,奏出奇異的前奏曲。
方子業都不知道聶明賢的這個小愛好,那就是他在超級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喜歡吃點薄荷味的東西提神。
“賭不賭?”聶明賢突然轉身,鉛衣下擺掃過器械臺。
聶明賢的三個字省略了許多內容
方子業也不敢擅自回答,因為這是陳宋,他也不敢隨意用賭不賭來面對他……
王奇山走到陳宋床邊,開始進行傳統的三部九候診法。
他將右手按在陳宋的手腕上,左手按在對側尺部。
陳宋雙目緊閉,呼吸均勻。
“寸口脈浮而澀,關脈沉而遲,尺脈微而芤。”王奇山緩緩說道,“這正是《脈經》中記載的‘屋漏脈’。”
“屋漏脈?”方子業忍不住插話,“我記得這種脈象通常預示著嚴重的臟腑損傷。”
剛剛有人給他科普過屋漏脈。
但之前別人給陳宋把脈的脈象卻是‘蝦游’!
王奇山意味深長地看了方子業一眼,“它同樣預示著生命垂危。”
方子業心中一凜。他回頭看向DSA屏幕,造影劑的流線依然平穩流暢。
這讓他更加困惑:為什么兩種截然不同的診斷方法會得出如此不同的結論?
王奇山轉向陳廣白,“陳醫生,之前陳院長給自己做的針灸,可能逆轉了一部分氣機,蝦游主心脈絕,屋漏住臟腑絕。”
“可這奇怪。”王奇山若有所思,“按照古籍記載,‘屋漏脈’往往伴隨著氣血運行的嚴重障礙。但您現在的各項現代醫學指標卻又完全正常。”
“賭不賭?”聶明賢這會兒再次問了一句,他只看向方子業。
陳廣白第二次聽到方子業與聶明賢二人的啞謎,忍不住了:“你們在說賭什么?”
方子業狠狠地刮了一眼聶明賢,只能快速解釋道:“一種未成成熟體系的器官微型循環儀!”
“陳醫生,這種循環儀目前只是出于理論研究階段,都未在動物中正式開展,它只能作為最后的死馬活馬。”
“不過我們可能要做一些前期的無創準備,否則真正要用的時候,想司馬當活馬醫都不夠用了!”
“做!”陳廣白對方子業沒有絲毫懷疑。
不僅僅是相信方子業的實力,也是相信方子業的人品,方子業從來不貪功冒進,他打算研發的東西,肯定有些端倪,且理論鋪設好了,才會開始。
真正的生死一線時,多一種準備就多一分保險。
方子業沒抬頭,指尖在平板上劃動血管三維重建圖,藍光在他鏡片上流淌:“穿支保留率低于60,你接下來三個月替值骨科夜班。”
鉛門滑開的瞬間,碘伏氣味如潮水涌來。洛聽竹正在調試鎮靜泵,“患者入室前自行按壓太淵穴。”
她將BIS模塊接入主機,“基礎值47,比常規低15。”
陳宋的布鞋底沾著天臺的銀杏葉碎屑,在介入床上投下斑駁暗影……
陳廣白見到方子業與聶明賢二人已經去作準備后,便看向王奇山等人道:“各位教授,我們也開始吧。”
“現在我父親,還未到真正的生死之間,他的脈象還在變,我們繼續按照他的遺愿,對他的脈象進行記錄。”
陳廣白接近五十歲,此刻聲音沙啞,眼神空洞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要論常規的孝,此刻的陳廣白將所有“實驗”都取消,讓老爺子安安靜靜地走,就是最大的孝。
若要論不孝,他此刻的話,就是讓自認為的孝道二字崩塌,自己的父親,還是走向了這極端的一遭。
以身試脈!
艾煙在王奇山手中的青銅爐鼎上凝成青蛇狀,十二經絡掛圖在氣流中微微顫動。
此刻陳宋做的只是介入造影術,屬于微創手術。
因此,艾煙與青銅爐帶入手術室,都不算太違規和污染。再加上手術室空閑很多,即便是這一間手術室被污染了,還有更替的手術室,可以隨便造。
王手持三棱針劃開陳宋足背皮膚時,暗紅色血珠竟沿經絡走向排列成串。“趺陽脈斷絕!”
老中醫的聲音像砂紙打磨青銅器:“足陽明經氣已絕,當用隔姜灸急通腑氣。“
陳廣白的白大褂口袋突然蜂鳴,那是他與陳宋二人畢生的心血,穴位電阻預警器。
當探測筆觸到患者耳甲艇心區時,液晶屏數值飆升至140kΩ。
人體電阻的數值比較大,通常介于幾千到幾十萬歐姆之間。不同部位的電阻值也不相同,例如胸部比手臂高,手掌和腳掌比手臂低。
陳廣白看完,立刻在平板上標注出片狀高阻區——
陳廣白記得去公司科研區視察時,親眼見到過離體心臟灌流實驗——當冠狀動脈阻力達到同等數值時,心肌細胞開始成批凋亡。
“讓開!”鄧槐的暴喝驚飛窗外的麻雀。
攻邪派傳人五指成爪叩擊陳宋胸腹,檀中穴的空甕回聲在診室回蕩……
這些方法在方子業看來如同天書,可他也沒有出手拒絕。
能進這里的中醫學大家,都是自成一派的頂級高手,他們出手自有出手的道理。
“能否結合現代醫學的技術手段進一步驗證?”陳廣白提議道。
方子業握操控桿的手突然凝滯。
增強影像上,腓腸肌靜脈叢的微血栓分布宛如精心設計的電路板——每條分支都精確避開穿支靜脈。
聶明賢的手套無意中在鉛玻璃上敲出脆響:“看這新生毛細血管網!”
導絲在血管內穿行的觸感通過操縱桿反饋到手心,方子業忽然想起觸診到的階梯震顫。當Watchman封堵器展開的瞬間,血栓竟如活物般縮回肌小梁間隙。
“見鬼!”他切換血管內超聲模式,聲學探頭捕捉到血栓核心的針狀高回聲——正是陳廣白埋入的足三里穴位刺激針。
“改行導管接觸溶栓!”方子業推動微導管抵近血栓,rtPA以脈沖式噴射。洛聽竹的聲音突然刺入耳麥:“ACT280秒,溶栓劑量減半!”
他瞥見監控屏上的凝血曲線——D二聚體數值正以每分鐘500μg/L的速度飆升。
方子業聞言照做。
不過,方子業遵醫囑后,麻醉科的譚孟白與血管外科的李永軍教授二人為了‘保護’洛聽竹,各自重復了一遍洛聽竹剛剛說過的話。
這就代表著,醫囑是他們二人下的。
方子業趕緊抬頭道:“陳醫生,針刺穴位,會影響血栓的形成!”
陳廣白也看到了方子業等人的表情與反應,并未回答,而是看向方子業道:“記錄好數據。”
緊接著,陳廣白紅著眼,開始與王奇山等人商量開始怎么去刺激陳宋的穴位……
“電解質水平如何?”譚孟白問洛聽竹。
陳宋的血液處于隨時監測狀態,由專人負責實時最低適量進行檢測,可以第一時間反饋到洛聽竹身前的系統。
譚孟白作為生命守護者,則連電腦屏幕都不用看,需要洛聽竹以及另外兩個麻醉科的教授隨時匯報具體數據。
“暫時未見特殊,血鉀略高,但也還在正常值范圍內!”一個中年教授的聲音比洛聽竹更快。
“注意好血壓,繼續膠體補液。”譚孟白道。
“聯系血庫,核查備血,在需要的情況下,必須第一時間送入手術間。”
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在陳宋的內關穴進行針灸干預。陳廣白主動請纓:“我來操作。”
他熟練地消毒、進針。針尖剛觸及皮膚,陳宋就感到一陣輕微的酥麻感。
方子業在一旁密切觀察DSA屏幕。
造影劑流線依然平穩,但他的目光卻被陳宋的手腕吸引。
隨著針灸的進行,陳宋的橈動脈震顫似乎變得更加明顯。
“階梯震顫增強了!”方子業突然喊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奇山連忙重新診脈:“果然如此!針灸刺激后脈象變得更加清晰。”
就在這時,DSA屏幕突然閃爍起來。造影劑流線在腘靜脈區域出現了一絲異常波動。
“血流信號出現了短暫停滯!”聶明賢驚呼。
方子業迅速調出實時圖像:“這個停滯點比之前更加明顯了!”
“看來針灸刺激的確影響了血流動力學。”王奇山若有所思,“這說明中醫的理論并非虛言。”
王奇山說完,又注意到了一個其他人都沒注意到的細節:“方醫生,你沒診脈,你怎么知道橈動脈的震顫增強了?”
“感覺到的。”方子業手里一直持著導管,說話的時候聲音清亮。
聽到這話,李永軍教授補了一句:“王教授,小方查體的功夫已經具體入微,隔著肚皮都能感覺得到大動脈內的搏動。”
“這是真功夫,羨慕不來!”
李永軍沒有神話方子業,方子業的確可以做到,而這一切都是基于現代醫學的基本原理,絕對不是什么裝神弄鬼的手段。
血液沖刷血管時,就會產生血管的搏動。
就在方子業等人對視時,隔壁。
陳廣白在層流操作臺前展開無菌包,1ml胰島素注射器吸取低分子肝素鈉(4100AXaIU)。
方子業見狀,眼珠子猛地一縮,當時就毫不猶豫地暴起了粗口:“你要干什么?”
緊接著,方子業顧不得什么無菌原則,直接一把將陳廣白的手腕給拿捏住,五指如鉗!
“給藥!”
“你放開!”陳廣白道。
“你放屁!”
“躺著的人是你爹!你以他的身來試藥?”
“國家明令禁止活體實驗!”方子業破口大罵。
如果說,陳宋自己給自己扎針讓方子業覺得有點操蛋,那么此刻陳廣白給陳宋注射藥物再想證明點什么,就是挑戰著方子業的絕對三觀。
“你能絕對保證我爹他活?”陳廣白并未升高音調,而是非常平靜地發問。
方子業手里的力量逐漸松懈掉。
陳廣白繼續道:“方子業,你之前也看過了,說我父親他身體健康,不像是會出現什么意外的!”
方子業吞咽了一口唾沫道:“藥物要先經過動物試驗!”
“非人者,經脈與人不同!”
“動物實驗它就不適用于我們中醫!”陳廣白道。
“放開!”陳廣白的聲音帶了顫音。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不敢起頭,但陳宋挑了這個頭,他就必須要往下做。
即便這些數據無法面世,但他也要實實在在的知道,中醫的經脈穴位注射、中藥等,是否會對人體產生一定的效應。
這些效應,是否可觀。
因為陳宋已經將自己推送到了如今一步。
現在的陳宋,依舊生死難料。
至少在陳廣白自己的視野里,他已經將陳宋的壽材、壽衣,埋葬的風水寶地都尋好了。
方子業放開了陳廣白,而后默默地往后退,一邊低聲破口大罵:“瘋子,一群瘋子,一家子的瘋子。”
當針尖刺入合谷穴時,他的手指在皮膚表面輕顫尋找最佳進針點。
“深度6mm,推注速度0.1ml/15秒。”他對著錄音筆低語,液晶屏顯示患者APTT值開始下降。
蘭憫農端著剛離心的桃紅四物湯闖入,HPLC檢測報告粘在藥液袋上:“羥基紅花黃色素A濃度0.18mg/ml,達到抗血小板聚集閾值。”
在隔壁監護室,董志正在調試電子灸療儀。
紅外熱像圖顯示關元穴局部溫度穩定在42.3℃,他調整艾灸頭角度的動作像在調試精密光學儀器。“西紅花苷濃度達標。”
他將鼻飼泵流速調至20ml/h,“胃腸蠕動波與給藥波同步。”
方子業與李永軍等人表情木然地看著一群瘋子在那里搞來搞去,也只能是力所能及地以自己的能力,將陳宋的生命體征給保住,配合他們記錄一些現代醫學的數據。
可能方子業在現在才意識到,陳宋他們為了中醫藥的發展到底有多么瘋狂。
以身試藥、以身試死!
可能陳廣白說的對,現在的醫學禁止活體實驗,只能從動物試驗往人體試驗的躍遷,并不適用于中醫學。
動物的經脈臟腑,與人體的結構是不一樣的,甚至穴位對應也不同。
方子業扯下被汗水浸透的鉛衣,鎖骨處被鉛領磨破的皮膚滲出血珠。
他見陳廣白在走廊用磁石排列銀針,不銹鋼治療盤上的七根毫針正隨磁場線顫動。
“你的穴位針干擾了封堵器定位。”
方子業一邊看著顧毅師兄舉起血管內超聲截圖,金屬針影在血栓核心處閃爍。
陳廣白頭也不抬地調整磁石角度:“足三里刺激可提升tPA分泌23,你們的D二聚體曲線斜率已經證明。”
他突然用鑷子夾起共振的毫針,“16Hz,這是血管內皮細胞的修復頻率。”
警報聲撕裂夜空,整層樓燈光開始頻閃。
洛聽竹的聲音從消防通道傳來,聽診器貼著墻壁:“結構傳導的ECMO振動頻率與陳老的異常諧波”
方子業聞言,道:“陳老板,陳院長已經上了ECMO,我們只能盡我們最大的努力,讓他保持生命體征。”
陳廣白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方教授。”
“很抱歉,這一次發生的事情,我們中醫組的是提前預料過,但你們卻一無所知。”
“主要這是必死的局面。”
“死脈不可解!”陳廣白的眼圈已經通紅,他在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抹除自己的愧疚感和傷痛。
因為那是他爹!
陳廣白必須對他下狠手的人,置生死于不顧的人,是生他養他的人。
“陳老板,事在人為,你們的理論我或許不懂。”
“但我的確發現過,在我們現代醫學看來必死的人,你們中醫也可以用自己的手段將其搶過來!”方子業道。
中醫在治慢病方面,真的有自己的一套。
方子業親眼見到過一位腎衰晚期的患者,成功從療養院走出去。
自然不可能完全痊愈,但腎衰晚期,透析都無用的患者就那么走出去,對方子業的震撼與沖擊也挺大。
“但我們解釋不清楚。”陳廣白盒蓋了筆記本,而后背靠著墻壁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方教授,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能不能麻煩你,進去看看我的父親,我現在甚至不配在他身前下跪。”
“就算是我爺爺會原諒我,我死后,我媽估計也不能原諒我。”陳廣白偏頭,眸子幾乎灰暗,聲音晦澀。
“嗡,嗡”方子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方子業并未接通,繼續穿著鉛衣走進了手術室。
陳宋在ECMO支持下突然睜眼,琥珀色瞳孔映著生命監護儀的虹光。
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聶明賢俯身聽見沙啞的低語:“.丑時當守命門。”
聶明賢難以置信:“陳院長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方子業也的確聽到了。
當最后一袋紅細胞懸液輸注完畢,洛聽竹的麻醉記錄儀吐出五米長的趨勢圖。
在丙泊酚血藥濃度峰值處,患者腦電突然出現θ波爆發——這是健康青年深度記憶激活的特征波形,而此刻的陳宋正處在全身麻醉狀態。
洛聽竹遠遠地給方子業點了一下趨勢圖后,就往譚孟白方向匯報而去,并未細致給方子業解釋。
方子業低聲道:“明賢,我感覺我的道心要崩塌了。”
“我也差不多。”聶明賢現在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
陳宋這情況的一波三折,還有陳廣白等人的瘋狂,都讓聶明賢恨不得跑出手術室,要么去科研區蹲著,要么就是回家抱著自己的劉果好好膩歪一番。
去TM的手術,去TM的死脈,去TM的三觀。
可實際上,此刻王奇山等人在收錄完數據后,再看著方子業等人的操作下,聽到了陳宋有蘇醒的聲音,此刻的表情也是格外復雜……
人在面對未知領域時,所表現出的必然是無知表情。
手術室里的,只要是個人,誰就無法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