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急診手術室的休息室等你,你手術結束了就趕緊下來吃宵夜。不然就冷了。”方子業到了急診手術室后,看到洛聽竹說手術還在繼續,便如此發信息回復。
“好,應該也很快了,這是一臺罕見的闌尾炎手術。”洛聽竹緊接著又發信息說:
“據主刀的胃腸外科住院總陳總所說,他都快上任住院總一年,這才是他開臺的第三臺闌尾炎。以前大部分的時間,遇到了闌尾炎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把病人拒走。”
“然后師兄你猜發生了什么?”
方子業經歷過這樣的階段:“我猜手術室里來了很多人,而且很多人都會簽字啊什么的,希望把自己的名字留上去。”
“規培輪轉計劃內的一些病例要求,會讓很多人夜不能寐的。”
方子業當初專業型碩士階段時,也并入了規培,為了搜集普外科的闌尾炎,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后來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去了急診外科診室,等了幾天,才終于在被打發走的急診病例上,找急診外科診室的老師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勉強算是完成了分管5例闌尾炎病種的“奇葩要求”。
洛聽竹沒經歷過這些,先下意識覺得好奇:“師兄,你怎么知道啊?”
然后反應過來:“對哦,師兄你以前也經歷過了,這些師兄師弟們所說的,‘劉進"老師的毒打。”
說起規培,就繞不開國內的住培制度發起第一人的‘劉老師"。
不會有人年年罵,但年年都有人罵。
“別點名!吐槽一下就行了。”方子業趕緊滅掉這個話題。
“這個東西興起之后,就不可能滅掉。現在所有的醫院都在吃著規培醫生免費勞動力的福利,摘不掉了的。”
說完,方子業又問:“闌尾炎手術,怎么現在還沒完成啊?陳紅星大哥這速度也太慢了吧……”
方子業一頓宵夜都吃完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那邊竟然連一臺闌尾炎都沒做下來。
闌尾炎手術的難度,放在創傷外科,也就是腓骨骨折閉合復位克氏針內固定的難度。
如果讓方子業現在做這種術式,除去消毒鋪巾的時間,真正的操作點,估計也就兩三分鐘。
“稀奇啊,所以陳總帶教得很仔細。現在已經開始縫了。”
“縫完之后,老師就放我的假了。”洛聽竹發來一張笑臉,然后又單獨發了一張羞紅的臉,仿佛是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似的。
終于,在晚上的十一點四十九分,方子業才等來了洛聽竹。
然而,方子業所在,是男休息室,洛聽竹如果要吃東西,就只能去女休息室。
這樣還不如打包回去吃。
方子業給王元奇發信息說了一下后,就將手術室里的洗手衣換成了自己的衣服,把洛聽竹領著回家了。
方子業突然發現,很久沒有看到洛聽竹進食,她吃東西的神態都很好看。
吃的時候嘴巴張得很大,有一種天選干飯人的感覺,咀嚼的時候又稍微斯文了些,然后眼角迎向方子業的目光后,又有點局促不安。
雙頰和耳垂處的暈紅越發深了幾分。
方子業給自己接了一杯水,然后再很細致地看。
洛聽竹晚上出門后,換了一套比較緊身的裝扮。謹慎牛仔褲外加長袖修身長襯衫,腰身收攏,雙臂細長,肩膀處略隆起泡泡袖。
方子業還發現,洛聽竹的雙頰部,比以往稍微多了一點嬰兒肥,這應該是長了一點小肉肉,頗有一種肥而不膩的感覺。
方子業一邊喝水,一邊笑了起來。
哪有真正長不胖的人嘛,還是吃得不夠好。
以前的洛聽竹,就真的主打一個長不胖,零食包隨身攜帶,如今依舊保持著這個習慣,三餐正點。
可偏偏身材還保持得極好,估計因此不知道讓多少女人“望眼恨穿”。
“師兄,你笑什么?我臉上有油么?”洛聽竹隨手拿起一盞四方帶把的淡紫色鏡子。
沒看到臉上的油漬后,轉頭更加疑惑了。
比起方子業初見洛聽竹時,洛聽竹的自信稍斂,多了一些溫婉。但方子業聽說,洛聽竹在外人面前,那叫一個冷練果斷,頗有一種大殺四方的架勢。
當然,洛聽竹如今已經很少束馬尾了,工作時偶爾會捆成一個丸子頭,但在下班之后,多會將自己的長發放下,臉上也多了許多的笑容。
“沒有,我就隨便看看……”
“你趕緊吃吧,吃完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方子業說。
洛聽竹聞言,臉簌一下染得更紅了,略低頭開始沉浸式地干飯。
方子業則伸手解釋說:“別胡思亂想了,我沒有想其他的壞事,好好休息,我們以后再挑一個更好的時候。”
方子業說完,就直接從房間里面搬出來了一個被子!
然而,洛聽竹坐著卻投過去了疑惑的表情。
方子業見了,這才不裝了,直接就進了洛聽竹的“閨房”,再出門時,則已經是換好了睡衣,去刷牙了。
等到洛聽竹磨磨蹭蹭的吃完宵夜,在洗手間換了睡衣,再刷牙回到臥室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二點半。
方子業已經處于朦朧的半睡半醒間,房間里的空調預設在了二十四度,因此不熱微冷。
方子業見到洛聽竹進來后,就直接將她摟進了懷里,而后緊了緊。
洛聽竹再自行找了一個比較好的睡姿,兩人也是困得不行,進入到了夢鄉……
這一覺,時間不長,才六個小時。
但方子業發誓,這是他近三個月以來,睡得最為安穩的一次。
然則,七點不到,方子業剛醒時,就接到了來自袁威宏的電話。
電話鈴聲驚醒了方子業,自然也是驚醒了在方子業的懷里蜷縮得一動不敢動的洛聽竹。
方子業直接伸手接電話后,本要起床的洛聽竹馬上一僵,開始更加乖乖如貓起來。
“師父,有急診手術嗎?”方子業強起精神問。
袁威宏道:“子業,我剛才看到OA系統里的信息,我這個月被醫保局預警了。”
“你上班之后回溯一下醫囑!”
組里,‘帶頭大哥"是鄧勇,次大哥則是劉煌龍。但實則,劉煌龍和鄧勇二人都沒有主管床位。
主治醫師,是床位的主管醫師,上級的教授和副教授,則是上級醫師,不算主管床位。
一般組里面的下級醫師都用分別用袁威宏和秦葛羅兩人的工號建立子賬號書寫病歷,醫師簽名也是鄧勇袁威宏某某某的格式。
醫囑的醫保出了問題,上面的醫保局不會找教授麻煩,而只會找袁威宏和秦葛羅的麻煩。
“好的師父,我等會兒就馬上去科室里看。”方子業的聲音低沉。
當然,方子業說話時,洛聽竹感覺格外不習慣,雙臂輕輕地扭了扭,整個人緊張極了。
不過方子業卻用另外一只手略有些調皮地捏了捏洛聽竹,讓她直接僵硬起來……
“行,等會兒再說吧,之前很少出現過類似的情況。我等會兒把OA系統里面的回溯拍照給你。”袁威宏說完,也就掛斷了電話。
OA系統,是醫院內部的信息傳輸系統,一般也是醫院的行政部門與科室內職工之間常見的溝通系統。
不是所有的芝麻小事,都需要親自去跑路的。
掛斷電話后,洛聽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地拍打了一下方子業:“師兄,你怎么這樣啊?”
“我剛都嚇死了。”
“有什么好嚇到的,我的兩個師父又不是不知道。快起床了,你們麻醉科要求是七點半趕到科室里。”方子業開始轉移話題。
完全不敢討論自己剛剛調皮的襲X動作。
洛聽竹幽怨地先坐了起來,白了方子業一眼后,就開始穿著涼拖鞋小跑去了洗漱臺。
方子業糙得很,直接跑進了廚房里的洗菜池上,接著冷水就開始搓臉了,搓完臉,再刷完牙,也不過就是七點十分。
“聽竹,我師父的OA系統里被醫保局警告了,我先去科室里了啊,你自己吃早餐。”
洛聽竹還在刷牙,聞言側身點頭,指了指嘴里的泡沫,再指了指門口方向,示意方子業先走。
方子業只用了三分鐘,就換了一套衣服。
很簡單。
簡單的黑色長褲加短袖,再捆了一個皮帶;稍微摸了摸頭發,對著鏡子看了看沒有油,沒有豎起來,沒有卷曲等異常形狀,就出門。
等方子業趕到科室里時,科室里的師弟們都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而且在科室里開著玩笑,問等會兒要吃什么早餐,去不去練功房之類的。
看到方子業走進,蘭天羅還問:“師兄,你等會兒去不去實驗室或者練功房啊?”
“等會兒看情況吧,如果去的話,我就給你發信息。”
“今天是周三?那鄧教授是要去坐門診咯?”方子業問了一下蘭天羅,確定鄧勇的行程。
蘭天羅點頭:“是的師兄,師父是周二門診,鄧教授是周三,以前是謝教授周四,秦葛羅大哥周六,現在秦葛羅大哥調整去了周四。”
“劉教授調整到了和師父的一天門診,也就是昨天。”蘭天羅把各位上級的門診日都匯報了一遍。
周一周五的手術日,肯定是都要空出來的。
“那這樣,今天我們組所有人,在查完房后,都先不走,我要回溯一下這個月和上個月出院病人的日常醫囑。”
“源培,嚴師兄,你們也幫下忙吧。”方子業這么說著,就在掃視組里面眾人的臉色和目光。
但似乎,這個人的心態格外好,聞言臉色絲毫未變。
科室里,因碩士三年級的舒朗一屆將畢業離開,三十三個月的住院醫師輪轉也已經完成,所以管床醫生的數量其實相當有限。
二年級的揭翰,朱允炆。碩士一年級的蘭天羅、劉海華,外加一個普外科的碩士曹瓊安。
但曹瓊安是這個月才來的創傷外科,上個月的他還在脊柱外科輪轉,袁威宏的OA系統里的預警,第一次醫囑出現的時間是四月二十七號。
第二次是五月四號,第三次……
“子業,怎么回事?醫囑我和源培每天都有看,沒問題啊?”小胖墩師兄嚴志名謹慎地回著。
“看了再說!”
“你們幫我查一下,我們組上個月和這個月,有幾張銀離子敷料。一張五百多的那種醫囑,到底是誰的床位開出來的!”方子業突然說破了音后。
終于,有人臉色變了起來。
方子業注意到了朱允炆的神色變化,還有剛來的曹瓊安的臉色也是輕變。
但暫時還沒說破。
說完,方子業就又道:“我先去辦公室換一下工作服。”
方子業說完,就先離開了醫生辦公室。
方子業一走,嚴志名則是掃了一圈組里面的人,而后直接進入到了病歷系統里面,將本月出院的所有病人全部通過篩選點出。
“源培,這個月到目前,我們組共計出院三十七人,你看前面十八個,我看后面十九個,我從這個石某某開始看,可以吧?”嚴志名吩咐。
李源培當然點頭啊。
然則,方子業前腳才到了住院總辦公室里,后腳才過了三分鐘,朱允炆就摸了進來。
朱允炆的身高也不高,與方子業相當,個子小小的,顯得短小精悍:“師,師兄。我可能被誆了……”
方子業在辦公室里的時候,其實就注意到了朱允炆的臉色不對勁。
此刻朱允炆的到來,也是沒出乎方子業的預料。
朱允炆進門后,緊貼著門。
方子業上下掃了一眼朱允炆:“允炆,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難處嗎?”
“這種東西你也拿?”
這種銀離子敷料,以前找過方子業,承諾的是500回100.接近百分之二十的回扣比了。
聽起來很動心,但方子業有自己的掙錢渠道,有光明正大的科研獎勵,沒有必要搞這些小九九,都沒當回事兒。
“師兄,我是真被騙了!”朱允炆趕緊搖頭解釋,臉色變得格外難看起來。
方子業道:“你首先說,你是怎么搞的吧?”
“嚴志名和李源培兩個人每天都在核查醫囑,你怎么加進去的?”
“下午加的,下午的時候,一般都是護理部的林姐在值班,林姐會把這樣的臨時醫囑都審核掉。然后過了二十四小時后,上一天的臨時醫囑就會被覆蓋掉。”朱允炆聲若細蚊。
“那換藥了,你怎么換?你下午來換,第二天早上又換掉?”方子業瞇著眼睛問。
敷料的用法就是給傷口用的,朱允炆一天要換藥幾次啊?
“沒,沒給換……”朱允炆說。
方子業聞言,當場就直接將自己的手機砸了出去!
手機砸中了朱允炆的胸口,吃痛的朱允炆還是眼疾手快地把手機給接住了。
然后雙手規規矩矩地遞給方子業,說:“師兄,我真的被騙了,我給你講啊,那個人說,這是師父推薦的。”
“用在車禍傷的病人身上,反正都是保險公司或者第三方支付,不會增加患者的費用。”
“而且,銀離子敷料對傷口的愈合的確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那個人還說,給的醫囑是敷料,但是實物其實是噴的,交代給病人后,他們也不會說出去……”
方子業接過了手機。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是缺錢啊還是缺德?”
“且不說,你這么搞符不符合自己的道德,你就算給病人用了,好歹病人還能有一定的益處,貴是貴一點,但實打實地用在了病人身上。”
“你開了醫囑不用?朱允炆,你TM是個天才啊?”
“到底是誰教你這么搞的?”
朱允炆說:“以前來我們科室輪轉的,骨病科的師兄,也是我們骨科的師兄,我就以為,師父也真的推薦用……”
“你用了幾次,拿了多少錢!”方子業黑著臉。
不管是朱允炆用,還是其他專科用,其實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再則,朱允炆這個性質,比給患者開合適的補鈣等用藥,拿一定的回扣,性質都還要更加惡劣幾分。
等方子業從住院總辦公室出來時,已經是把事情搞得差不多了。
而之所以這種東西會提醒到袁威宏的OA系統里,是因為朱允炆他們也搞不特別清楚,患者到底是工傷醫保,還是車禍傷所致的第三方責任方。
所以,搞了幾次后,就直接搞岔了。
與此同時,朱允炆還帶著曹瓊安搞,聰明如朱允炆,他給曹瓊安一張八十,自己含淚躺著血賺二十!
方子業并未聲張,只是恨不得打朱允炆一巴掌,希望他能夠記住這個教訓!記一輩子。
該怎么處理,他會直接上報,交由鄧勇來處理,其他的方子業不再插手任何事情。
因為朱允炆有自己的老師。
緊接著,方子業自然是把胃腸外科的曹瓊安也單獨叫了來。
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曹,你今天自己回胃腸外科去吧,我等會兒會直接給住培辦打電話。”
“你短時間內,不要來我們創傷外科了。你去骨科的其他科室輪科吧。”
曹瓊安立刻明白了是什么原因,面色恐懼道:“業哥,不要啊,我知道錯了!”
“但?”
“你把我退回去,我就要多輪轉一個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方子業道:“你也不要覺得,是我針對你。”
“朱允炆,我自己的師弟,他這個月也白輪了,以后重新再輪。”
“你們進科室里的時候,我就一再強調,千萬不要給我找麻煩,你給我找了麻煩,我必然要找你的麻煩。”
“現在,我師父,被醫保局預警了,他找我麻煩?你是找你師父來解釋?還是自己回去給你師父解釋?”
“還是,我替你把鍋背了,讓我師父被白白地扣一筆錢,甚至可能還會叫去醫保科談話啊?”
曹瓊安的臉色陰晴不定。
方子業道:“不管怎么樣,就算是你的老師要來找鄧教授求情,他也必須要來走這一趟。”
“現在,你,還有朱允炆兩個人,回去,等會兒查房也不需要你們查了,你們分管的床位,我已經交給了其他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需要吼著來講。”
“業哥?”曹瓊安還想掙扎一下。
“出去,不要逼我當著科室里所有人的面讓你難堪!”
“誰告訴你可以用,可以給你作保的,你TM找他去。”方子業黑著臉。
因為這件事,最后醫保一旦落實了是超醫保范圍用藥,醫院里的醫保科查下來,方子業的血鍋。
他的住院總,絕對會延長三個月到半年!
沒有好解釋的。
住院總,分管科室里的一切事務。
出了問題,就算不是自己組的醫囑出了問題,也是住院總的鍋。
交班的時候,鄧勇不在。
也就沒有人提這件事。
查房時,劉煌龍是第一個發現今天的人數稍微有點少,且分管的管床醫生,對一些病床的病史也不夠熟悉。
還需要方子業偶爾補幾句。
“科室里是有人請假了嗎?”劉煌龍帶隊查房感覺到不對勁后,就問方子業。
“嗯,是的劉老師,他們有一些比較重要的私事,找我請假了。”方子業點頭回,并沒有宣揚朱允炆兩個人做的事情。
袁威宏倒是
坎坎坷坷地查完了房后,方子業就接到了鄧勇的電話。
方子業接通電話后,第一句就是道歉:“師父,對不起,是我沒有監察好。”
鄧勇的聲音嚴肅:“子業,你知道有你的一部分問題就好。”
“你現在的主要職責是住院總,除了住院總之外的其他任何事務,算起來都是節外生枝。”
“必須要先做好本分的工作才行。”
“允炆這邊,我已經對他進行了處罰,他暫定延畢一年。”
“但是胃腸外科的那個碩士,是我們醫院的學生,我們就稍微寬容點吧,你也別給住培辦打電話了,讓他自己給自己的老師打個電話,繼續管床吧。”
鄧勇的一席話,讓方子業的腦回路一時間沒跟上。
“師父?允炆延畢一年,普外的曹瓊安,點名批評一下?這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曹瓊安是其他科室的人,他憑什么要盡心盡力?”
“朱允炆是我們自己的人,是我的學生,是你的師弟,他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懂,他明知道擔任住院總的人是你方子業,他還搞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醫保局的回饋,必然要上升到醫保處。”
“你是想你師父我,在給了你這么多破格后,再去找院領導們給你求情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子業。”
“沒有人能享受這么多的特權的。”
方子業則說:“師父,那我可以給朱允炆求下情嗎?”
“也不可以!”鄧勇說到這里,就掛斷了電話。
方子業唏噓一嘆。
可以想得到,這一次的事情,肯定會上院周會,雖然不一定將這件事公之于眾,但私下里的處罰大刀,絕對會臨在自己的頭上。
自己不管縮頭也好,伸頭也好,那一刀總會劈下來!
方子業也很無奈啊。
摸著良心說,方子業在科室里,在急診中,為了毀損傷的病人,算是操了很多心,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但這個,屬于是方子業的本職工作嗎?
不好意思,不是!
方子業搶救了很多急診病人的生命,也收了錦旗,這算是病人的一種幸運。
但很抱歉,這同樣也不是方子業的本職工作。
方子業的本職工作,就是做好創傷外科的住院總。
急會診,然后把手術往上面一丟。
說一句能力不濟,需要上級醫師處理,然后把更多的時間,放在病房、會診,小的急診手術上。
雖然給了方子業更多的權限,但你的基礎都沒有做到位的話,那么,也將面臨處罰。
“唉……”方子業搖了搖頭。
緊接著再去了一趟高級辦公室,找到了袁威宏。
“師父,會扣您的錢嗎?要不要扣我的績效?”方子業語氣謹慎地提議。
“這是單純扣錢的事情么?我差的是你那點績效呀?”袁威宏把茶杯一放后,上下掃量了方子業好幾眼。
“你也算是倒了血霉!”
“還好錢沒進你的口袋里,否則的話,你這個住院總至少會延遲三到五年。”
“經濟問題,一旦被查實,就會一刀切,從重從嚴處理。”
“當然啦,我剛問了一下醫務科還有院長辦公室里的人,考慮到這件事,目前的涉及金額不算大。”
“所以,目前的處罰只降臨到科室,不降臨到個人。”
“扣除科室本月總計十萬的績效!”
方子業把袁威宏的話消化完畢后,又問:“師父,鄧教授說,朱允炆要延畢一年,這還能有的救嗎?”
“鄧教授處理自己的學生,你插什么手?你的手伸這么長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包括你方子業,包括我袁威宏,也包括鄧勇教授。”
“我們選擇讓你擔任住院總,那么你帶著住院醫師做出紕漏的時候,我們就得承擔連帶責任。”
“這個績效,也是從本組扣除,而不會從整個科室層面扣除。”
“吃一塹長一智吧,大家一起吃一個月的土。”
“至于允炆,就只能看個人的造化了。”袁威宏說得也是相對冷血無情。
開了醫囑但不用,這TM是多么***的事情啊?
“算了,不聊這個了。”
“聽說,你和王元奇,打算輪替值班啊?”袁威宏問。
“是的,師父,我覺得元奇師兄的能力,擔任住院總應該也是夠的。”方子業點頭。
“也是好事,這樣一來,你就可以空暇出一部分的時間,做一做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仍然有一個前提,你必須要做好創傷外科住院總的份內工作,你這個月都要考主治了,正好也能稍微抽空復習一下題庫,別到時候考試沒過,那就有點貽笑大方了啊……”袁威宏開著玩笑。
“師父,應該不至于。”說起專業,方子業稍微有了點自信。
與袁威宏聊完天后,方子業顯得格外無奈。
上下看了看科室,科室還是那個科室,只是吧,之前在下級醫師階段時,視野沒那么高,因此看不到一些固然存在著的煩惱。
蘭天羅等人也興許是知道了方子業此刻有點煩心事,所以在做完了本職工作后,并沒有不知趣地再來煩方子業。
什么操作教學,什么實驗教學,肯定都是要安排在方子業有空,且心情好的前提之下。
只是,方子業在住院總辦公室里休息時,一個陌生的青年敲門而進。
進門后就嬉皮笑臉地說:“方總,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是負責銀離子敷料的。方總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在科室里用起來這些東西,出了任何問題,我們公司都會負責擺平的。”
“如果是醫保那邊審核賠了錢,我們公司全額進行賠償。”
“希望方總可以辛苦配合支持一下。”
“科室里的幾位教授,對這個也是支持的,畢竟也是便利于傷口的恢復嘛。”
“謝謝,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一下。”方子業并沒有與青年硬剛,婉拒道。
青年擠出笑臉:“方總,加個微信吧,我把我們公司的一些小福利,匯報給方總老師您一下。”
“這個福利,也還是相對不錯的。”
“不用了,謝謝,我昨天急診手術比較晚,不太方便。”
“你找一找其他人吧。”方子業說。
沒有必要太過于強硬,他也是一份職業,他就是靠著這個吃飯的,方子業也沒有覺得對方就低人一等。
見著方子業依舊油鹽不進,青年也只能無奈的搖頭。
“那打擾了,方總!”他背著雙肩包,退出去時,還給方子業留了一份資料。
“方總,有空可以看看我們公司的宣傳資料,我們和醫院的很多科室,都有合作的,而且一起合作得都還非常不錯。”
“我們努力將這個敷料進到醫保里,惠及更多的手術患者。”青年笑著說完,緩緩關門走開。
方子業認真地想了一下后,給住院醫師的群里發了一條信息出去……
冷血和重典,將是走向上級醫師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