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講火?不是說她之前就是個講壇執事?怎么一下成主講了?”
“你知道個屁,她是雷火種的半宿主,塔靈都自動給她標注過‘火源共鳴體’。”
“之前問魂、問律、問心都打完了,這回就是講火的場子了。”
“你當真以為人家靠關系能坐上講火壇?她是真把‘講火魂印’燒出來的。”
中午時分,火壇邊圍滿了人。
全是講主、散修、律道中人、甚至還有些鬼修道徒。
他們不看別人,就等余晗講火。
有的是來找說法的,有的是來挑錯的,也有些,干脆是來賭一把“火講會不會炸人”。
可沒等他們多琢磨,余晗上來了。
她穿得不講究,還是一身常穿的灰色火袍,頭發隨手束著,臉上一層火紋遮都沒遮,像是從火爐子里剛抄完一爐出來。
她上壇第一件事——不是說話,而是丟出來一只“火講釘”。
啪一聲,插在講壇正中。
眾人一愣。
那是塔靈原設的“試講者押印釘”,講錯了爆火反噬自認。
余晗沒廢話,站在講壇中央,一腳踢開壇下地磚,露出整個火陣陣心,聲音響亮地說:
“今天我講的是‘火之一心’。”
“你們誰要是覺得我沒講對。”
“火陣會自己燒我。”
“我不想拿誰當借口。”
“你們別拿我當擋箭牌。”
她頓了頓,掃了圈人:“講之前我就說一句——我這講,不讓你們聽得爽。”
“但你要真心聽了,那你以后就不會怕火。”
“你會怕你自己。”
講陣開始,余晗攤開一張火紋錄。
那不是她寫的,是她從陳長安那張殘稿上抄下來的,再往上加了句:
“火不認人,火認因果。”
“你講的是假話,火不聽。”
“你講的是你真信的,火會替你燒出路。”
“我今天講這講,就講這個理。”
“你別跟我扯什么‘火煉魂強’,‘火講斷執念’。”
“你們扛得住火嗎?”
“你們講過火紋爆心是什么感覺嗎?”
“你們知道你們每次講義里那幾句‘火化埋骨’到底是誰寫的嗎?”
“不是祖宗。”
“是被燒死的那些講主。”
講臺下有個披紅魂袍的老修皺眉開口:“講火,不該過火。你這一上來就火力全開,是不是不合講規?”
余晗不笑,也不吵,只抬手在講壇上一劃。
“啪!”
火紋爆起,點燃講魂陣。
“你講規?”
“我問你,你講火的時候,自己燒過嗎?”
“你有沒有一次講到一半,火壓不住,魂快炸了你還在硬講?”
“你有嗎?”
“你沒有,你就別跟我講規矩。”
“我這講——不是規矩講的。”
“是命里熬出來的。”
“你講火是為了煉人,我講火,是為了活人。”
“你說我是火瘋子。”
“那你來講。”
“你來,我坐你位置。”
“你講完一句,你要是沒燒,你接著講。”
“你講到魂火不亂、魂契不破、講義能進靈錄……我當場給你磕頭。”
那老修臉色發黑,一句都接不上來。
臺下有人低聲罵:“我靠……她這是真把火魂講透了……”
“你別說,這句‘不是規矩講的,是命里熬出來的’,我聽得背后都起火紋了。”
“你講火那會兒怎么就沒這么講?”
“……我也不知道……”
余晗繼續講,沒停。
她一邊講,一邊燒自己手上的火魂印。
講完一句,火紋跳一次。
講完一段,火陣亮一次。
有人當場魂識刺痛,有人火脈浮躁,還有人聽著聽著眼圈紅了。
“我當初在煉魂營,講主教我們‘火煉執念’。”
“可講著講著,我們都沒了執念,只剩一個念頭——別炸就行。”
“余講主今天講的這段,我才知道——原來講火,不是拿來灼魂的,是拿來照人的。”
三講之后,余晗講完,整整站了一個時辰,火魂印自動散去,沒有任何爆紋、沒有符亂。
講魂陣,自動記載——
火之一心,余晗講義,自認魂印,記入靈錄。
那一刻,整個火壇亮了。
塔靈都沒話說。
連系統都默認這講——算數。
她講完,扭頭就下臺。
沒人敢攔,也沒人敢評。
就連幾個來“蹲點挑刺”的魂派講修,也全低頭看地。
因為他們知道——今天這一講,是“真火講”。
不是講出來的。
是燒出來的。
當夜,四域講壇正式更新“講火主錄”。
問道山·余晗,正式登記為“火之一心·第一講主”。
講權獨立,無需審核。
——雷火種,認主。
余晗講完“火之一心”,那天夜里,靈界頭一回安靜得有點不正常。
講壇火壓住了,講魂陣也不炸了,連那些平時動不動就嗡嗡跳的講錄印記,這會兒都一動不動,好像都在閉氣。
但陳長安沒睡。
他坐在問道山后院的“靜火臺”上,手邊一壺冷茶,一盞沒點火的魂燈,爐子也沒開,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看著天。
永恒那一聲提示,是在子時。
“檢測到靈界偽源異常擴散。”
“疑似講魂鏈被偽道劫持。”
“已波及十二個講壇節點,講者魂火出現共鳴錯亂。”
陳長安抬頭:“是云執動手了?”
永恒聲音很低:“準確說,是他種下的‘偽源種子’發芽了。”
“他沒有正面發力,只是之前借著三魂奪講局,把偽源紋路種進了講陣共識網。”
“現在,開始開花了。”
與此同時,南淵。
靈界邊緣地帶一個偏僻講壇內,一名講主正在教“魂火入門”,結果講著講著,頭往后一仰,魂火直接反卷。
臺下的二十多個聽眾,一個個臉色發青,魂識開始滴血,整塊講魂陣竟然浮出一團“黑色識種”,像是從地下爬出來的蟲卵一樣——一呼一吸,全在吞人魂息!
“偽源爆種!講壇淪陷!!”
一聲慘叫傳出去不到一刻鐘,整個南淵區域的講壇系統就斷聯了!
不是爆了,是全線“自閉”。
講壇斷、講錄毀、講主魂失控。
幾乎沒人敢再講!
問道山主壇,陳長安把魂燈啪一聲按亮。
“所有講陣,準備收束。”
“從現在起,啟動問道封陣。”
“別再等了。”
“他們不藏了——那咱也別讓了。”
“我今天,就給他封一次。”
余晗剛從講壇回來,聽到這話,火還沒退呢,一腳就蹬開議事堂門。
“他動哪兒了?”
“南淵先炸的,但不止那里。”
“永恒剛給我傳的坐標——偽源正在往中州主域蔓延。”
“他是奔我們來的。”
許君言手里正拿著講律盤,一邊轉一邊算魂印:“不對勁,這波不是單純的魂火失控。”
“這次的偽源,是混了我們講錄里的結構印記進去的。”
“簡單說——他拿咱們講的東西,給他那些偽火做了個新殼。”
“你說你講得對吧?他拿去套。”
“你說你講錯了吧?別人一聽,這結構確實是問道山的‘火印講’那一套。”
“他這是想把咱們講的——變成他那邊的偽講!”
陳長安點了點頭,聲音冷了:“所以他才不急著對我出手。”
“他想講著講著,把我的講變成他的講。”
“那我就不講了。”
“我收口。”
“我今天把咱們講陣全收回去,讓他講個寂寞。”
封陣開始。
問道山九壇講魂陣同時啟動“閉環封口”機制。
火壇、律壇、魂壇……統統一層層收緊,不再對外廣播,不再共享講識,也不接受任何外來魂火數據接入。
整個問道體系——封成一團!
講道不滅,但講魂陣“斷網”。
再想復制?你得親自來聽。
陳長安站在主壇最高層,手里拿著雷火爐印,咬著字說:
“我現在不講了。”
“我就看你拿什么講。”
“你不是偷我講魂結構嗎?”
“你不是拿我講火陣骨嗎?”
“你不是掐著我那句‘講魂有因’當底稿嗎?”
“我讓你連我講的‘音’都聽不到。”
“你自己——講一個出來給我看看。”
云執當然知道這事。
此刻他正在北界“裂講壇”布陣,嘴里叼著一根古火枝,像根草似的咬著。
聽完偽源斷線、講魂封鎖,他倒沒生氣,反而笑了。
“講得住的人,最怕斷講。”
“你封得一時,封不了一世。”
“你以為你講道不說話了,我就講不動了?”
“我這一身偽種,不用聽你的道。”
“我就用你講過的魂火印記,自己煉一爐。”
“你不開口沒事,我替你開。”
“我現在開始——講‘偽道山’。”
“我不怕你不認。”
“我就怕,你的講者,聽著聽著,覺得——我講得也有點像。”
一夜之間,靈界偽源擴散十七城,九座講壇系統強制自爆,三十七個講主當場魂火失控。
講魂亂起,信念崩塌。
有人質疑:“講得對有用嗎?”
“我們聽了那么多,修的道反而出事。”
“是不是……他講的也不一定真?”
陳長安站在問道山道碑下,手搭著碑角,聲音壓得極低。
“他們開始動人心了。”
“講不過我,就講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