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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前面一千三百七十七個呢?”
“死了。”
陳長安沉默了一下,嘖了一聲:“真不吉利。”
塔影那邊還沒完。
“試煉正式啟動:周邊三十里,雷火禁制開啟。”
“無入塔資格者將自動排斥,伴隨封識狀態。”
“攜帶者:陳長安,是否接受塔問?”
陳長安剛想說“接受”,忽然一旁余晗一把拉住他。
“你別沖動。”
“怎么?”
“塔試不是鬧著玩的,它不是修為試煉,是你心里有幾個疙瘩它就給你安排幾個鬼。你要是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被它一放大,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自爆識海。”
“那不就是看誰心病多?”
“對。”余晗點頭,“所以它最愛搞那種講過很多道理但自己沒活明白的人。”
陳長安想了想:“那我就進去看看它到底給我整幾道題。”
“你有病吧!”
“有。”他低頭拍了拍腰間那顆還在冒冷氣的問道種子,“我講道那天就有病,不然干嘛非得開山?”
他往前一步,那塔影立刻往下放出一道黑色梯子。
是的,真是梯子,黑的,寬的,一直通到天上去。
“入塔試煉開啟,限本人一人入境。”
“他要進去你攔不住。”永恒這時候突然插話,“你只能幫他守住塔外,不讓他出來之后魂沒了。”
“我守?”余晗皺眉,“我怎么守?”
“你身上有源種碎片,塔影不能主動驅逐你。你現在是全場唯一可以留在入口附近的人。”
余晗張了張嘴,最后只能嘆口氣:“你自己小心點。”
陳長安走到梯子前,腳剛踩上去,就聽見塔體深處傳出一句話。
“你所講過的,將化為你的困。”
“你所沒講的,將是你的劫。”
“你若連自己都講不明白,那就別怪這塔不留你命。”
陳長安笑了一下,頭也不回。
“來唄。”
“你看我死不死得了。”
然后他一步一步踏上那雷火梯,背影沉進去,整個人消失在塔影之中。
余晗站在塔下,心里七上八下。
她從沒見過有人敢跟塔頂嘴的。
更沒見過有人被判“講道未全”還敢進塔的。
她咬咬牙,抱起背后的小包袱,把骨棍插進地上,坐在塔口不動了。
“他說我留下就留下。”
“那我就不走。”
雷火在塔頂炸了一聲。
第四界萬境塔,正式開啟“裁道試煉”。
編號X1378,陳長安,入場。
雷火梯不長,只有三十三階。
但陳長安走得像是走了一整年。
每邁出一步,背后的雷火就跟著響一聲,不是炸,是沉。那種沉悶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他識海里敲木魚,一下一下砸著他腦子。
他不說話,只埋頭走。
當他踩上第三十三階的時候,前方那道塔門才慢慢開了一道縫。
門里黑得發紫,像是把夜色灌進去,混著某種“魂潮”的味道,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試煉者:陳長安。”
“識別完成,編號X1378。”
“第一重試煉幻境:舊敵幻獄,開啟。”
“評判標準:無須殺敵,須辨因果。”
陳長安聽著這幾句話,嘴角扯了下:“真人不打草稿,說得清楚點怎么不行?”
沒人回他。
塔門“咯吱”一下開到最大。
他一步邁進去。
天旋地轉。
然后他落在了一片廢墟里。
這廢墟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火極圣地。
準確說,是“他親手打穿火極的那天”,整個圣地還在燃,但宮殿塌了一半,長老死了一片,那些弟子在地上跪著,一個個瑟瑟發抖,像是剛被誰洗劫了。
他站在原地,低頭一看,自己身上披著戰袍,手里拿著的正是當初雷火斬魔的那柄“舊刃”。
這不是簡單回憶,是“構像”。
“陳長安!”
忽然一聲暴喝響起。
他抬頭看去,火極圣主——那個被他劈得骨頭都碎了的老家伙,此刻居然正拄著法杖站在大殿廢墟里,滿臉的怒。
“你斬我宗神壇,滅我火靈根,你說你是問道,為何殺我們成這樣?”
陳長安還沒回話,旁邊又跳出來一個熟面孔。
是蒼霄古殿那位當年圍觀的觀主,手里還抱著那塊記錄石鏡,一臉正氣。
“你所為,名為立道,實為濫殺。”
“你說你不立宗門、不設權柄,可你開講之后,三界誰敢不聽?”
“你不封人,但人皆封你,你不是神你是什么?”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
一個一個都認識。
不是當初戰過的,就是罵過他的,還有曾經跟他道爭過的,全冒出來了。
甚至就連火極那幾個當初在火靈壇口下跪求饒的人,現在也站在那塔境幻影里,反著控訴他。
“你講‘人不該跪’,可你自己立碑。”
“你說‘眾生修道皆平等’,可你得了問道印。”
“你一邊斬天,一邊走仙路,你是不是想自己坐那個位置?”
陳長安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他一個字沒說。
因為他說了也沒用。
這是塔弄出來的“舊敵幻獄”,不是讓你辯解的,是讓你看——在別人眼里,你到底像個什么玩意。
忽然間,有人一指他,大喊一聲:“你敢對天起誓,你沒有錯過?”
這一指下去,整片幻境突然開始收縮。
那些人影全變了。
剛才還一個個怒氣沖沖的,此刻全露出一種冷漠的態度,眼里就仨字:你別想跑。
“試煉者識海穩定度:70。”
“道念干擾度:48。”
“是否進入懲罰階段:否。”
陳長安咬著牙,冷笑一聲:“我說一句,你們這些幻象聽不聽?”
塔沒說話。
那些人影也沒動。
他提起手中舊刃,往地上一指:“我就說一句,誰要是當年敢站出來給我遞個手,我哪還用走成這樣?”
“你們一邊當看客,一邊在這編我動機,我問你們——你們誰站過?”
“你們誰來問過我一句‘你為什么斬人’?”
“我不是來給誰當教主的,我是來讓人別再當狗的。”
“但你們在這倒打一耙,真有意思。”
他這一吼完,整片幻境突然停止了幾息。
然后,幻象里的那群人集體轉身,背對他不語。
塔的聲音這時才出現:“初輪回應完成。”
“試煉結果:心念未亂,識海穩定,未受干擾。”
“第一試通過。”
話音落地,整個幻境忽然塌了。
那種塌不是慢慢碎,是“唰”一下就沒了。
下一秒,陳長安站在一片空白的空間里,面前出現了一枚金色令牌。
問道者令。
這令牌不是獎勵,而是通行證。
塔提示:“持此令,可進入第二重問道塔境。”
“是否立刻進入?”
陳長安一把把那牌子捏在手里:“去下一層。”
“但我提醒你,塔。”
“你剛才那一關,只是把我講過的話拿出來扭一扭。接下來你要是敢整我沒講過的……我是真會炸。”
塔沒回應。
但塔門開了。
下一境,已開啟。
白霧彌漫,地無土,天無光。
陳長安站在一片灰白色的死地上,腳底踩著的不是石頭,是骨灰。
沒錯,整片地面,全是燒得只剩渣的骨灰。
這不是普通的幻境。
這是“因果之獄”。
塔的聲音在他耳邊淡淡響起:“你以殺證道,三界有冤者九百七十六,今擇其五。”
“你不需要辯解,只需要站住。”
“若心不亂,劫不來。”
“若心一動,火自燃。”
陳長安沒吭聲。
他往前走了一步。
灰霧中忽然走出一個人。
那人穿著黑色長袍,背后插著三根斷裂的旗桿,臉半邊燒焦,手里拎著一把碎劍。
“火極圣地,煉火谷長老,烈硯。”
陳長安看著他,認得。
當年打火極的時候,他就是第一個沖出來擋在主殿門前的老家伙,結果陳長安一劍把他劈成兩段,現在就剩半個人影在這重現。
烈硯聲音沙啞:“你說你替天斬魔,你講的是不封人權、不設宗門。”
“可你那一劍下來,我整個一系三百弟子,全死。”
“我不說你錯,我只問你一句——他們是魔嗎?”
陳長安沒動。
烈硯咆哮:“他們不是魔!他們有的還沒修出火根,他們甚至還沒開始修行!”
“他們只是出生在火極!”
“你他媽就殺了!”
陳長安看著他,語氣平靜得出奇:“那你還記得,你當時手底下藏了幾顆‘魔靈珠苗’?”
“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那三百弟子里,有十八個體內被你灌了魔息,你拿他們煉藥、試火、喂魂……你要是現在敢再說一句他們是無辜的,我當場把這塔砸了。”
烈硯身體一頓,臉上的殘影開始變形。
“你講的道,真的就比我那套殘忍嗎?”
陳長安一抬手,一道雷火從掌心升起。
“我那套是不是殘忍我不知道,但我起碼明說了我來干嘛。”
“我講完,我打完。”
“你連你自己干了什么都不敢認,你跟我比個屁?”
“你不是來問我,你是來給你自己翻案的。”
“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不行。”
雷火噗一聲壓下。
那道烈硯的影子直接炸開,變成一堆灰霧,被塔境吸收。
塔音再響:“第一冤,崩。”
“試煉者識海震蕩:5。可控。”
陳長安瞇了瞇眼:“還來不來?我有的是賬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