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除夕是大年初一。
去年這時候他們還要上班，今年形勢變化了，雖然上面沒有明確下通知，但各個廠子自行給工人放了假。
于是大家能在大年初一得以休息。
一大早蘇舸和盛啟暉拎著豬肉去一大爺家拜年。
一大爺的兒媳高維娟，見到兩人拎著那么一大塊豬肉，都驚呆了。
蘇舸先是拜了年，接著笑道：“這是托人弄到的，去年因為我家的事，一直麻煩一大爺，今年保不齊還得繼續勞煩您。”
一大爺連連擺手，“我是大院管事，做這些是應該的，豬肉你們拿回去自己吃。”
他執意不肯收，蘇舸對盛啟暉使了個眼色，盛啟暉走上前，對一大爺道：“您要是不肯收，再有啥事我們都不好麻煩您了。大過年的，就是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
沒等一大爺反應，蘇舸已經把豬肉遞給了高維娟。
高維娟聽到公公說不要，心里那個著急呀。
這么一大塊豬肉，目測足足有四五斤，夠包多少餃子的。
能給孩子們好好打打牙祭了。
見蘇舸把肉遞過來，高維娟想要的不行，但還是看了公公一眼，才把肉接了過去。
又坐著說了一會兒話，大院里其他人家也過來給一大爺拜年，蘇舸和盛啟暉就借口離開了。
從一大爺家出來，兩人沒停頓，接著去了大院里其他關系好的人家拜年。
然后去了杜秋梅和魯朝全家。
兩邊的師傅倒是沒跟他們客氣，給的豬肉都收下了。
但兩人給的回禮更重，杜秋梅給了一些野味，說是她丈夫在外地勘探時，當地農戶送的。
魯朝全給盛啟暉拿了一瓶自己珍藏許久的酒。
盛啟暉哭笑不得，“師傅，我這身體你也知道，從來不喝酒的。”
魯朝全眼睛一瞪，“你不是都好了么，怎么還喝不了一點酒了。”
過去堅決反對盛啟暉喝酒的是他，現如今察覺徒弟身體恢復正常，勸盛啟暉喝酒的，還是他。
“大過年的，喝點酒不怕，不多喝就行。”
魯朝全堅持，盛啟暉不好拂師傅的意，便把那瓶酒接了過來，心里想著等以后找到機會，再送回給師傅。
而此時濱江市另外一處胡同里，許蔓蘭坐在婆婆家，滿心怨怒。
高考結束他們回了鄉下，春節到了，她又跟著蘇建興回濱江過年。
許蔓蘭一點都不想回來看蘇父蘇母的臉色。
她現在迫切地想知道高考成績。
心里默默想著，一定要考上。
1978年春節很快過去了。
大學錄取通知書陸續地郵到考生家里或所在單位。
周小康報的是濱江工業大學，俞樹銘報的是濱江醫學院。
他倆的錄取通知書全都寄到了手中。
盛啟暉和蘇舸卻一點消息沒有，遲遲不見通知書到來。
“為什么一直收不到通知書，難不成咱倆被卡在了政審上？可是不應該呀，我是工人階級出身，你也差不多，按照咱們的成分，不該卡政審呀。”
蘇舸有些擔心地說。
盛啟暉寬慰她，“放心吧，肯定沒事的。咱倆對過答案，拿到370以上很輕松。就是……”
他頓了頓沒說完。
蘇舸著急道：“就是什么？”
“就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很可能會被學校調劑到別的專業。”
這點盛啟暉熟。
上輩子他有兩個高中同學就是被調劑的。
一個很喜歡數學，結果被調劑去了物理。
還有一個報了中文系，最后卻學了哲學。
都不是自己喜歡的專業。
盛啟暉覺得他有必要給蘇舸打打預防針，免得收到通知書那天，心理落差太大。
隨著周小康和俞樹銘都拿到了錄取通知書，盛啟暉和蘇舸卻沒有，大院里有些閑不住的開始說風涼話，
其中最活躍的當數許大媽。
許二順被通報學校后，許大媽著實低調了許久。
然而不過才兩個月，她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小蘇呀，我女婿的錄取通知書收到了，你們兩個收沒收到呀？”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蘇舸微微一笑，“許大媽，您不是不認周小康么，現在又一口一個女婿了？因為他考上了大學呀？”
許蘭芳和周小康剛結婚的時候，許大媽極力反對，還臥床了好幾天。
這會兒見到周小康有出息，成了大學生，許大媽嘴臉立刻變了，開始不斷巴結周小康，那叫一個狗腿。
許大媽聽到蘇舸的話，臉色頓時有些狼狽。
“你說的這叫啥話！我一直都很認可小康的，小康聰明能干，我家蘭芳和他處對象的時候，我就看出來這小伙子不錯。他要不是下鄉去插隊，跟蘭芳早就結婚了。”
許大媽說這番話時，蘇舸差點要翻白眼。
什么人啊，使壞差點拆散人家小兩口，現在不僅不承認，還往自己臉上貼金。
蘇舸不再搭理許大媽，推上自行車上班去了。
宋盼娣和她一起走，把蘇舸跟許大媽的對話全都聽到了耳朵里。
“咱們大院里，除了孟大媽，第二個不要臉的就是許大媽了。勢利眼、見風使舵說得就是她這樣的人。”
“她愿意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但我看周小康那個性格，不會認她這個丈母娘的。許蘭芳也被她給傷透了，小兩口都不會買她的賬。”
蘇舸壓根沒把許大媽那點事放在心上。。
“呵呵，那她豈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活該！”
宋盼娣呸了一聲。
“不過，我看咱們廠去參加高考的，已經有兩三個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了，你們兩個的怎么還沒到呢？不會出什么變化吧，要不你再問問。”
蘇舸想想，宋盼娣說得也在理。
這次的高考集齊了前面11屆的考生，大家爭破頭想上大學，搞不好就有人走歪門邪道，竊取別人的高考成績。
要不，還是找個時間去教育局問問吧，不過被動等著了。
然而還沒等蘇舸去教育局，兩張封面一模一樣的信件就被郵遞員送到了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