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天，日子風平浪靜。
盛奶奶又用了兩天半的時間，將剩下兩套夏裝和一條春裝褲子趕制了出來。
蘇舸穿上后，大小合適沒毛病，盛奶奶終于長吁一口氣，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了。
盛啟暉跟師父借來自行車，去火車站買車票，又買了兩斤雞蛋糕，和半斤糖裝在一起，給盛奶奶帶回老家。
盛奶奶走的那天，蘇舸請了半天假，和盛啟暉一起送她上火車。
火車徐徐開動，蘇舸望著盛奶奶逐漸變小至看不見的身影，一時間心頭有些酸酸的，眼眶也泛起了霧氣。
雖然和盛奶奶相處時間不長，蘇舸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心。
她幾乎把盛奶奶當成了自己的親奶奶，而盛奶奶也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
盛奶奶回了老家，晚上不能直接回家吃現成飯了。
一下班，蘇舸急急忙忙摘下帽子和圍裙，換回自己的衣服，打算趕回家做飯。
進了中院，一大媽隔老遠就問她，“今兒一天沒瞧見你家老太太，她是不是回老家去了？”
“姑奶回老家了，今天上午的火車。”
“我說呢，你家小盛一回來，就淘米洗菜，忙活著做飯呢。”
“啥？”
蘇舸有點驚訝。
主要盛啟暉先前只給她打過下手，在她做飯時幫著洗個菜端個盤子什么的，蘇舸一直以為他不會做飯。
等她匆忙回到家，一進去就聞到炒菜的香氣。
蘇舸掀開廚房的半截門簾，里面，盛銳腰上系著圍裙，正在炒菜。
旁邊盛啟暉在給他遞盤子。
蘇舸：……
看見蘇舸回來，盛啟暉道：“下班了？去洗個手，馬上就能吃飯了。”
蘇舸站著沒動，旁觀了盛銳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地將菜炒好，裝盤。
以前只是聽盛啟暉說起盛奶奶不在這邊時，飯都由盛銳來做。
直到親眼看見，蘇舸才算徹底相信了。
她想起蘇建旺，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不要說做飯，就算是一雙襪子，都沒有洗過。
更不要說他十歲的時候。
十歲和十歲，差距太大。
“姑奶剛走，小銳放學早，先讓他頂一陣。我這幾天會跟著他學做飯，等學會了，以后家里晚飯我來做。”
身體好多了，盛啟暉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勝任做飯這項工作。
蘇舸對著他眨巴眨巴眼，片刻后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會做飯的。”
“我知道。可是你廠子離得遠，每天上班又累。下班了能休息就多休息，家里活兒有我干就行。反正，我的工作很輕松，廠子離得又近。”
蘇舸不傻，焊工的工作怎么會輕松，無非是盛啟暉說得輕松而已。
他明明身體那么差，卻還要把家務一手包攬過去，只為了讓自己多休息會兒。
這個男人，怎么這樣好呀？
此刻，蘇舸心尖顫了顫。
除了感動外，還生出絲絲縷縷別的情愫。
習慣性地，她伸出手去，握住了盛啟暉的手。
等到發現自己在做什么時，蘇舸只能歸結為都是因為盛啟暉先前總要握她手，才讓她如此自然而然地握了上去。
而在兩人肌膚相貼的那一刻，盛啟暉渾身一個顫栗。
一絲絲電流順著皮膚相貼合的地方，攀爬進盛啟暉的身體，直到他腦袋里的電量條。
隨即，電量條開始瘋狂吸納那些散兵游勇般的電流。
電量條不斷上漲，一直漲到22，這才停了下來。
從15，一躍升至22。
盛啟暉覺得自己好似在做夢，過了半天又確認一遍，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的確是22，一下子突破了7個百分點，簡直堪稱奇跡。
在自己已經打算放棄的時候，電量條突然如此給力，令盛啟暉又驚又喜。
不過更多的，是他對自己最后一次猜測的認可。
電量條的漲幅就是隨機的，一點規律性都沒有。
就像那天早上，在公交站點，蘇舸分明被感動的不行，自己的電量卻始終提不上去。
可是這次，她明顯也被自己的話感動到了。
同樣是感動，上次做不成的事，這次卻做成了。
盛啟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結論，電量漲幅就是隨機的，只能靠運氣。
即便只能靠運氣也好，只要電量條還在漲，就說明它會有漲到100的那一天。
“我先出去了。”
蘇舸松開手，說道。
她的話，適時打斷了盛啟暉的思緒。
等蘇舸洗完手回來，才發覺堂屋有些過分的安靜。
盛銳在廚房，可是卻到處不見盛佳的身影。
平日里，這對兄妹可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除了上課整日都黏在一起的。
怎么盛佳卻不見蹤跡呢？
“盛佳呢？”
蘇舸問。
“她被她姥姥家人接走住一宿，說是明天晚上再回來。”
咦，盛佳居然是被姥姥家人接走的。
蘇舸這下終于找到機會，問問大嫂的事。
這件事她早就想問，奈何每次話已經到了嘴邊，還沒等問，就被另一些突發事情給打斷了。
下次想再找機會，機會卻已經不那么好找。
今天剛好順勢問一下。
“一直沒聽你和姑奶提起過你大嫂的事。她現在在哪里，還是說，人也沒了……”
“想多了，她活得好好的。”
提起大嫂，盛啟暉臉色沉下去幾分。
“她在我大哥剛犧牲那會兒，就嚷著要立刻改嫁，還要我把大哥的撫恤金全部給她，可是她卻不要兩個孩子。”
“后來呢，你把撫恤金給她了嗎？”
“給了一半。大哥的撫恤金不光有她的一份，也有兩個孩子的份。最后她不情不愿地拿了一半，在大哥犧牲一個月后，遠嫁到了外省。”
蘇舸吃驚，“她就這么走了，把兩個孩子扔給你？”
盛啟暉苦笑了下，“為了不帶走盛銳和盛佳，她是一大早天還沒亮悄悄走的。走的時候我們誰都不知道，等早上起來才發現她人已經走了，就給盛銳和盛佳留了張紙條。”
“那現在姥姥家的人來接盛佳……”
“跟我大嫂沒關系，是他們姥姥心疼外孫，隔上一段時間要接過去住一陣。只是盛銳從來不去，所以只有盛佳一個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