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不大一會兒,李氏便做好了飯。
紅薯疙瘩湯,豬油煎玉米餅子,還夾了一碟子辣蘿卜干。
給三個小的一人蒸了一碗雞蛋羹。
蘇秉手剛往煎的焦黃的玉米餅子上伸就被李氏一筷子打在了手背上。
蘇秉沒敢吭聲,他老實的喝了兩大碗紅薯湯。
蘇懷義自顧自的喝著湯,連蘿卜干都不敢夾。
蘇瑞文將雞蛋羹分了一勺給蘇懷義。
“爺,吃~”他說話要比蘇星雪清晰。
李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也沒說什么。
蘇懷義欣慰的點頭。
他果然沒白疼瑞文。
我弟弟估計是打我爺狼毫筆的主意。
蘇懷義眼一瞪,連忙將雞蛋羹還了回去。
“瑞文乖,自己吃,爺喝湯就飽了。”
蘇星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左右轉,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嘎嘎”笑了起來。
柳霞皺眉,雖然蘇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可在飯桌上這樣笑未免太不好聽。
看來,她要多管教一下星雪了。
“咚咚咚~”
來人敲了一下院門,見人都看向他,這才走了進來。
一同進來的還有陳修和幾位官差。
修大人怎么又來了?蘇蕓心咯噔一下。
蘇懷義連忙起身去接,他拱了拱手。
“陳大人,張掌柜。”
“懷義,咱們有三十多年沒見了吧?”說話的是張掌柜。
他是京城聚寶錢莊的掌柜。
聚寶錢莊開遍大秦國,市面上流通的銀票都是它發行的。
百姓可以將銀錢存取在錢莊,也可以換成銀票隨身攜帶。
等需要碎銀時可以到錢莊隨時換取。
張掌柜今年五十五,和蘇懷義一般大,巧的是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穿著一身藏青色云錦衣,身材有些發福。
“張掌柜還是別來無恙,身子骨還是那么壯實。要不要一起吃點?”蘇懷義笑道。
李氏認得張掌柜。
老頭子到底瞞著她什么。
怎么張掌柜同陳大人一起來了,難不成那銀票是來歷不明。
她站起了身,“我去做點。”
同樣想法的還有蘇秉,他是不信雕刻能掙這么多銀錢。
張掌柜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和陳右侍郎路上吃過了,你們一家先吃,吃完飯再說正事。”
陳修都沒眼看,也不知道是誰連夜快馬加鞭趕到了青山村。急的嘴角上都起滿了密密麻麻的火泡子。
蘇懷義哪里還能吃的下飯,他一見陳修和幾位官差,就猜到了幾分。
“張掌柜這次來莫非是信不過我的為人?”
“懷義說笑了,這次來是請你幫忙掌掌眼的。”張掌柜笑瞇瞇,也不打啞謎。
他招招手,身后的一位官差提著一個木提箱走出。
他打開了木箱,碼放整齊的銀票堆滿在箱子里。
蘇星雪和蘇瑞文立刻跑了過來。
兩娃兩眼放光,倒沒有無禮上手拿,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看。
“哈哈哈,懷義,你這龍鳳胎孫兒這么大點都知道錢的好了。不錯,不錯。以后長大絕對了不得!”張掌柜贊嘆,他本就是和錢打交道的人,自然喜歡同樣愛錢的人。
蘇星雪小手捧著臉,崇拜的看向張掌柜。
“泥,一飚人財。”
“哈哈哈~”
張掌柜大笑,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元寶彎著腰塞到蘇星雪懷里。
“這張爺爺給你的見面錢。真聰明,都會說一表人才了。”
“蟹蟹~”蘇星雪用牙咬在了銀元寶上傻笑。
“爺,財源廣進。”
蘇瑞文上前學著大人拱手。
他又一臉認真道。
“恭喜發財。”
“喲~真厲害,這詞說的可真清晰。”張掌柜捏捏蘇瑞文的臉,同樣給了一個十兩的銀元寶。
蘇瑞文念在銀元寶的份上,板著一張臉讓張掌柜捏。
張掌柜還給了蘇蕓一個銀元寶。
蘇蕓沒接,而是看向蘇懷義。
“都拿著吧,你們張爺爺人……”
“咳咳,張爺爺的心意,不能辜負了。”蘇懷義反應過來,連忙換了個說法。
我爺是想說人傻錢多吧!
陳修抿嘴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人傻不傻不知道,錢是多。
張掌柜沒聽清,他笑的像個彌勒佛。
“咳咳,咱們先說正事。”蘇懷義心里過不去。
張掌柜抓了一把銀票,“懷義,你看看這里面的銀票可有什么不同之處?”
蘇懷義接過后認真端詳。
陳修心中復雜。
他此次前來是因為市面上大量流通假銀票,就連聚寶錢莊的掌柜也沒認出來真假。還是錢莊收到兌換的銀票和發行的數量不一樣時,張掌柜才驚覺有人用假銀票兌換銀子。
這人十分狡猾,兌換銀子的都是不同的人,因為分辨不出真銀票和假銀票,張掌柜沒了辦法,只能報案。
錢莊本就是和朝廷合作,對于這件事圣上非常重視,特派了他來調查此事。
讓他沒想到的是此事竟和青山村蘇家扯上了關系。
據張掌柜說,蘇懷義曾在三十多年前為聚寶錢莊雕刻銀票印刷模具。
當時兩人在大街上一見如故,張掌柜見蘇懷義雕刻的擺件精美,特請蘇懷義為錢莊雕刻銀票印刷模具。
蘇懷義果然沒讓張掌柜失望,那銀票模具上不僅融合了樓閣、花鳥、山水,周圍一圈更是刻滿了極小的千字。
這上千字用肉眼不能識別,只能配合特定的工具才能看見,再配合官府的印章,也大大提高了防偽。
自從發行了新版銀票,三十年來未曾出現有人造假。
兩人簽了合同,只有遇見假銀票才能相見,這也是保護蘇懷義,以防被心懷不軌之人抓走。
陳修瞄了一眼蘇懷義,贊嘆對方竟有這種本事。
“張掌柜,你瞧。”拿著特定工具的蘇懷義指向銀票上的一個位置。
張掌柜聞言接過工具,看了良久還是沒發現有什么區別。
蘇懷義沉聲道,“此人能仿制官印,銀票模具,還有造出特定的紙張,以及顏料繪制等,是個頂尖的人才。
造假之人技藝高超,就算是他能仿制一模一樣的官印,可這銀票上極小的千字是仿制不出一模一樣。每個人寫字時都有自己特定的寫法,雕刻也是同樣。”
他指向“虞”字。
“你看這個字,尋常人寫都會封口,可我刻的虞的口是沒有封上的。”
“還真是。”
張掌柜了然,這字多又極小,稍不留意就看花了眼。
只有說明不同時再看,才發現口真的是沒封和封了的區別。
他急的收拾好銀票,站直了身。
“謝過懷義,等處理好這事,必定親自登門拜謝。”
“行了,這事事關重大,你還是先抓住那造假之人。”
張掌柜告別后與陳修又急匆匆的趕往京城,現在他們有了分辨銀票的方法,只要抓住使用假銀票的人,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幕后之人。
人走后,李氏才上前拎著蘇懷義的耳朵。
“雕刻的小玩意?說,你還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老婆子,真沒有了。”
李氏加大了手勁,“嗯~有沒有?”
“有,有。我還為京城的官員雕刻過私章,其余的真沒有了。這些錢也都是那時候掙的。”蘇懷義保證。
我爺還真有商業頭腦,私人訂制可還行?蘇蕓不由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