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說著，眼角又沁出了淚花。
安顏和白芍聽她這么說，也都不好攔著，也讓人拿了防護服過來，準備陪著白老夫人一起進去。
白崇卜一看，也想跟著。
白老夫人擺擺手：“你們都在外面等著，讓我一個人和澤宇清清靜靜說會兒話。”
“可是……”
“沒什么可是，里面那么多人，難不成你們還擔心我暈倒在里面沒人管？”
白老夫人一口道破他們的擔心，很快穿好衣服，做好消毒之后，跟著醫護人員往里走：“你們就在外面守著。”
醫護人員也在旁邊幫腔：“重癥監護室里是無菌環境，一次不能進人太多，還希望各位體諒。”
白崇卜三人只好停下腳步，等在門口。
ICU里很安靜，只有機器的滴滴聲在回響。
顧澤宇身上插滿了各種監測儀器的管子，靜靜躺在一片雪白中。
白老夫人在他旁邊坐下，低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再次紅了眼眶。
三十多年前，她也是在一片雪白中，看了自己的親孫子最后一眼，讓女兒雨欣親自送走了他。
沒想到，多年以后，他又這樣性命垂危。
她的心已經被剜過一次，難道上天還要剜第二次嗎？
“澤宇，對不起，當年是奶奶偏聽偏信，才讓那些惡人有機可乘，最終害了你呀！”
白老夫人的眼淚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她低頭靠近顧澤宇耳邊，喃喃訴說自己的愧疚。
“這么多年，每次想到你青紫色的小臉，奶奶都會徹夜難眠，一遍遍跟菩薩祈求，讓你投生到個好人家……奶奶沒想到你不是夭折了，竟然是被人偷偷帶走了！更沒想到你受了這么多的罪，還被仇人利用……”
“幸好，老天有眼，終于讓一切真相大白了，今天，奶奶就讓那個人親口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你要是能聽得見，就快點醒來吧，我們都在等著你回家。”
說著，白老夫人打開手機，放出了劉文長的懺悔錄音。
“對不起……”
蒼老年邁的聲音在顧澤宇耳邊回蕩。
隨著錄音的播放，昏迷中的人眉頭微微跳了跳，似乎真的聽到了什么，情緒有了回應。
這點細微的變化，當然被緊緊盯著他的白老夫人發現了。
白老夫人激動不已，連忙伸手過，去緊緊握住了顧澤宇的手：“澤宇，你能聽見的對不對？你聽見了對不對？”
“當年真的不是我們不要你的，我們也沒有想過讓你曝尸荒野，我讓你姑姑親手把你葬進了白家陵園的！我們一直以為你已經安然往生了……我們沒有想到那些人會壞到這個地步！”
“澤宇，對不起，對不起……”
強烈的愧疚和心酸撕扯著心臟，讓白老夫人疼痛難忍，俯身在顧澤宇床邊，泣不成聲。
跟進來的醫護人員嚇了一跳，還以為白老夫人又出了什么狀況，慌忙上前查看。
“老夫人，老夫人！”
醫護人員低聲呼喚白老夫人，卻看到正痛哭不已的老夫人忽然抬起頭來，布滿淚痕的臉上滿是驚愕——
“醒了，澤宇他醒了！”
“什么？”
醫護人員一驚，連忙去查看顧澤宇的情況。
這個病人送進來的時候，說是情況很不好，至少需要兩天才能徹底清醒。
怎么會這么快就醒了？
一片忙亂中，白老夫人驚喜低頭，看到自己握著顧澤宇的那只手，被人輕輕握住。
顧澤宇修長的手指正在緩緩蜷起，慢慢握住了她的手掌。
就好像三十多年前，她最后一次抱他的時候，他在咽氣之前，稚嫩的小手也曾短暫抓住過她的尾指。
那時，這個可憐的孩子或許是在跟她求救。
可她卻對籠罩下來的罪惡毫無所覺。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放開他。
“澤宇，澤宇……奶奶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回家，跟奶奶回家！”
白老夫人緊緊反握住他的手，失而復得的喜悅淚水，順著蒼白憔悴的臉頰縱橫而下。
翌日一早，王院長親自護送顧澤宇從ICU轉到普通病房，喜氣洋洋跟戰墨辰匯報顧澤宇的情況。
“奇跡，這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跡！病人身體里雖然還有余毒沒有去除掉，但能夠醒來，就代表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后期我們再想辦法慢慢把那些毒素分離掉，病人就可以徹底恢復健康！”
花了這么大的力氣才勉強把人救活，戰墨辰也不知道王院長是怎么還能保持這種自豪心態的。
但不可否認，作為一個醫院院長，他這種心態還算不錯。
戰墨辰點點頭，把白老夫人給他的方子交給王院長。
“這是聞老給的藥方，按照這個方案繼續為他治療。”
“聞老給的方子？”
王院長眼睛蹭一下就亮了，捧著方子如獲至寶：“聞老給的方子，那一定是國寶級的好東西！我這就讓人好好研究一下！”
王院長激動得不行，也顧不上在戰墨辰面前邀功，腳下生風地走了。
而顧澤宇雖然醒了，但身體還很虛弱。
和人交流的意識也并不強烈，主治醫生建議讓他以休息為主，不支持太多人進去探望，以免讓他勞心費神。
白老夫人深以為然，打發安顏和白芍回去。
“你們兩個家里都有孩子，公司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你們處理，你們忙去吧，我和崇卜在醫院照顧澤宇，有什么需要我再給你們打電話。”
“可是……”白芍踮著腳尖往病房里探頭看，實在是不想就這么走人。
安顏打量了一番白老夫人的氣色，確定白老夫人精神尚可，就扯了扯白芍，乖巧應下。
“那就辛苦姥姥了，我們先回去，有事您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嗯，你們去吧。”
白老夫人知道顧澤宇心結已解，壓在她心頭的大石頭挪開了一大半，整個人都恢復了往常的精神奕奕。
安顏和白芍離開之后，白老夫人更是要親自動手給顧澤宇煲湯補身體。
白崇卜和戰老爺子紛紛勸說。
“這些活讓傭人做就行了，你熬了這么些天，也該好好歇歇了！”
“是啊奶奶，您身體本來就不好，別再給您累著了。”
“不過煲個湯而已，能把我累成什么樣！我虧欠了澤宇這么多年，現在能親手彌補幾分，心里也能好受些！”
白老夫人不顧他們的阻攔，在小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