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淵終于再次找到了機會,徹底成了囡囡的小胖子。
囡囡喜歡出府玩,他便打聽她的行程,和她偶遇。
一次、兩次、三次……次次如此,囡囡終于熟悉了他了,對他一口一個小胖子地喊。
和她徹底熟悉起來后,小謝淵恍惚間明白了,燕京的天時常是瓦藍瓦藍的顏色,天上的云是被涂上去的白玉膏,囡囡最愛躺在草地上看云朵是像小貓,還是像小魚。
燕京百姓家家戶戶都是土墻灰瓦,可瓦縫里長滿了翠茸茸的綠苔和肥嫩的瓦松,偶爾還會有幾根狗尾巴草,風一來,便東歪西倒。囡囡有時候會想要瓦上那些肥嘟嘟的瓦松,他爬上去給她摘過好幾次。
水也不總是綠色,還有紅色、藍色、金色…很多種顏色,水是什么顏色,取決于囡囡玩水時候用來兜水的帕子是什么顏色。
樹上也不總是黃色或者綠色的樹葉,還有潔白的槐、通紅的構果、橘紅的柿子……囡囡愛爬高,倒也不見得多愛吃果子,可是看到哪里有果子就想摘。
下雪天更不是萬物純白,囡囡雖然最愛穿紅色,可還有很多種顏色的小襖和頭繩。
春去夏來,小謝淵知道了很多顏色,他也不再在心里爭論了,囡囡是彩色的,單一的顏色不足以來定義她。
在他心里,囡囡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再后來,囡囡告訴他,要對他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是什么意思。
他雖然已經到了接觸模模糊糊男女之情的年紀,可卻不足以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他不敢去問爹,就去問娘。
娘看著他,跟身邊的媽媽們笑作一團,問他是誰對他說了這話,這么喜歡他的小姑娘,她要去給他討來做媳婦。
小謝淵臉紅了又紅,怎么都不肯說。
可他卻明白了。
以身相許,就是一個姑娘喜歡一個男子,就是——
要嫁給他。
那天他的臉熱得好像被燙了。
原來囡囡喜歡他,想要嫁給他,想要跟他成親。
而成親,就是一個人與另一個人,要一輩子在一起。
他當然想和囡囡一輩子在一起。
只要見到她,他的那些煩心事全都可以忘了。
從這一天起,小謝淵就已經認定了。
囡囡是他未來的妻子,他是囡囡未來的夫君,囡囡是他的囡囡,他是囡囡的小胖子。
從此以后,他更追著囡囡跑了。
后來,他更胖了,當然,這少不了囡囡的投喂。
娘看著他直發愁。
前面兩個兒子都是俊俏郎君,怎么到這個,就胖成了球兒。
再者,太胖了對身子也不好,他學武空有理論,沒有力氣可不行。
小謝淵知道娘讓他趕緊瘦身,可他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表面也苦苦練武,可一回頭,就偷偷去外面買零嘴。
囡囡說了,最喜歡他小胖子了。
萬一他不胖了,囡囡不喜歡他了怎么辦。
他固執地保持自己胖胖的身形,不過因禍得福,因為吃得多練得多,他的力氣也越來越大,郭異帶著的那幾個少年加起來,都不足以再來對付他了。
要是帶上十幾個人倒是也能壓制住他,不過人多口雜,郭異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拿出那能要人命的東西。
謝淵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在十歲這年。
他幾乎日日都去找囡囡,盡管已經竭力避開郭異的耳目,可還是被他發現了。
那日秋高氣爽,天氣正好,他從學堂出來,一如既往繞路到了蘇府附近囡囡常玩的地方。
可半路上卻碰到了只身前來的郭異。
這也是郭異第一次單獨來見他,他以為,他手里有了他的把柄。
少年陰笑地看著他:“今天從我的胯下爬過去,不然,我就找機會弄死蘇家大小姐。”
看著謝淵眼中閃過的恐慌,郭異自恃終于抓住了他的命脈,今后,謝淵還不是得做自己的狗,他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他故意聲音抑揚頓挫的:“你猜猜,我會怎么弄死她?我要用當初給你看的那個小玩意,還是將她直接開腸破肚?她那么漂亮,弄死了一定很好看。”
少年話剛剛說完,謝淵就像是一條紅了眼的兇獸發瘋了似的撲了過來。
郭異連慘叫都沒能叫出聲,就被謝淵狠狠撲在了地上,用犬齒直接咬破了喉嚨。
喉嚨上噴出的血濺了小謝淵一臉,郭異喉嚨里因為劇痛發出了破風車似的嗬嗬聲,可謝淵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從他喉嚨上撕下了一塊肉。
血流了一地。
謝淵第一次殺人,可沒有任何不適感。
他見多了父親殺人,并不怕血。
他更怕囡囡出事,出任何事。
郭異死了,他所說的那些畫面都不可能出現了。
小謝淵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笑了笑。
他是謝府的孩子,從小就知道如何殺人,知道如何將尸體處理得了無痕跡。
他很快收拾好了郭異的尸體。
在收拾好了自己身上,讓身上沒有絲毫血跡和血腥味后,才去找他的囡囡。
原以為,郭家的獨子失蹤,郭家大概要震怒搜尋一番,誰知父親正好查了郭家,郭家滿門入獄,被判死刑。
人人都以為,郭家提前收到了風聲,偷偷把郭異送走了。
官府查了一段時間就放棄了,倒是在郭異的院子里,發現地下埋著五具被折磨得連骨頭都是傷痕的尸體,還有不少小動物的尸體……
審查之后,世人才知道,郭家的小公子有虐殺的癖好,那五個死尸,都是與郭家無冤無仇,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時間,人人唾罵,都恨不得他被千刀萬剮。
郭家大廈傾覆,日子久了,京城再無人討論郭家。
而小謝淵也和從前一樣,與囡囡親密無間。
直到這日,母親忽然告訴他,要去外祖家久居,可能會住好幾年。
他頓時慌了神,他不要離開燕京,離開燕京,那怎么見囡囡?
可父親卻很快為這件事蓋棺定論,這一次離開,他必須去。
小謝淵并不明白,可知道,在謝府,父親的話,不容違抗。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
原來看起來深受皇帝寵信的父親,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得皇帝的心。
皇帝需要父親這把刀,卻又忌諱父親這把刀,還需要這把刀去替他承擔所有罵名,有朝一日,更要替他來承擔……所有人的怒火。
迫不得已,謝淵離開了燕京。
可,他的心沒有跟著他離開。
他的心,早在不知何時,已經被囡囡摘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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