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間的依依惜別,總是惹人眼淚。
羅叢柏耳邊聽著小女人的絮叨,手上捏了捏一旁的包袱,就知道里頭肯定有肉干,既感動又好笑,這是拿他當孩子哄呢。
一下子,連離別的愁絲都被淡化了不少。
羅叢柏眼含笑意地看著媳婦,保證道:“知道,你放心,我一個也不分給別人,只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吃。”
這才是哄孩子呢,邵韻詩憋不住,樂著嗔道:“行了,你自己看著辦,路上可一定要小心,阿達跟著你,我就放心些了。”
阿達一聽小姐提自己,忙伸出腦袋,保證道:“小姐放心,有我在,保管姑爺一根汗毛都少不了。”
曉冬嗤笑了道:“阿達哥,怎么哪哪都有你,趕緊縮回去。”
阿達倒也聽話,忙縮回了腦袋。
離別的氣氛,被這倆人一攪擾,立馬嬉笑了幾分。
時間是真來不及了,邵韻詩也不再拖拉,沖著開車的阿森道:“好好開車。”
阿森應了聲。
車子啟動了,羅叢柏忙揮手道:“趕緊回去吧,我一有空就回來了。”
其實,去香港那邊的事宜,還得他從中折騰,若是能得空,他還是會再回來一次的。
不過,這話羅叢柏沒說,畢竟,只是一個期望罷了,若是沒成,豈不是叫瞞姑白等了。
羅叢柏的安排和顧慮誰都沒說。
邵韻詩自然也沒想到旁的上。
她只估摸著羅叢柏的身份和能力,大概是能再來滬上的。
遂,她倒也緩了些情緒,“嗯,我知道,你要好好的。”
車子已經使離,羅叢柏不便說話,只得點了點頭。
車子走了,邵韻詩舍不得離開,仍舊脈脈含情地望著。
曉冬同樣陪著立在紹公館隱蔽的小門處,沖著遠處的汽車,揮著手。
兩人靜立了好久,久的連汽車尾氣都消散干凈了。
曉冬瞧著還一臉癡相的師姐,無奈地嘆了口氣,拉了拉她的袖子,勸道:“咱們回吧,說不得過不了幾個月,姐夫就又能回來了。”
邵韻詩轉開了臉,悠悠一嘆,“哪里那么快了,那邊正打仗,缺人的很。”
曉冬笑了笑,“正因為打仗,所以才會回來呀。”
“嗯?”邵韻詩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
見師姐總算是收回了目光,曉冬忙道:“你想,缺不缺人的先不說,這打仗就是消耗,肯定缺物質。”
“這是必然的,咱們后頭也不能閑著了。”邵韻詩想到這些,更是憂心。
曉冬翻了個白眼,沒理師姐,繼續道:“能來回倒騰物質的人,也就那么幾個有地方工作經驗的能人,咱姐夫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邵韻詩想了想,還真是,倒是松了口氣,“若是如此也就好了,只是江西那邊情形實在不好,也不知道,他們能頂到何時?”
曉冬聽了這話,苦著臉道:“應該也不會太差吧,到底前四次都安然度過了。”
“但愿吧。”邵韻詩莫名地有些忐忑。
師姐妹倆個今兒的話,說起來愿望和想象是很好,到底還是沒想到形勢的發展,會到那等慘烈的地步。
以至于,大家再相見時,已然是幾年之后的第二次國、共合作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隨著羅叢柏的離去,邵家又恢復了往日的次序。
大家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過著自己的生活。
不過,報紙日日報道著江西的戰況,那是相當的慘烈,甚至物質運送都不能正常地來往了。
羅叢柏是一九三四年四月份回的江西,到如今進入了七月盛夏,只寄了一封平安信回來。
“師姐,外頭熱,你怎么不進去?”曉冬撐著傘走來。
邵韻詩依靠在有些微熱的欄桿處,興意闌珊地道:“這報紙一天天的全是這些報道,也不知道真不真實?”
曉冬有些為難地看了眼師姐,“咱們還是進去吧?”
站在廊下說話,確實不妥。
邵韻詩丟開手上拽著的樹葉,點頭走人了。
曉冬無語地看了眼,被擼的只剩光枝的枝條,在空中上下回彈著。
已經走回屋內的邵韻詩,沖著外頭喊道:“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進來說話。”
得,這位心情不好,曉冬夾著尾巴,趕緊進去了。
“你的事辦好了嗎?”邵韻詩吹著風,問道。
曉冬擠到風扇前,回道:“辦好了,咱們家的單子排好遠了,虧的我認識裁縫鋪里的人,不然這衣服,且有的等呢。”
自打喜妹嫁人后,邵韻詩也慢慢地不做針線活了,家里人的衣服一般都去固定的裁縫鋪定做。
“那幾時能拿到?”邵韻詩有些急。
曉冬笑了,“我送了塊料子給人家,所以,后天,咱們就能拿到衣服了。”
后天?邵韻詩算算,來得及,“姆媽這次大概是肯定要來了,我都好幾年沒見到人了。”
曉冬點頭,“肯定的,陸爺這些日子忙,早就想將老爺子他們送來了。”
陸家的生意雖定在了香港和澳門,可偌大的產業要搬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
所以,家人都還在青島,甚至陸老爺子夫婦倆個還不打算跟著孩子們走。
邵韻詩笑道:“我這放假都有些日子了,他們確實該來了。”
曉冬看了眼外頭,寂靜無聲,這才又放心地道:“師姐,外頭又抓人了,有男有女,還有孩子,瞧著滲人的很。”
“這次怎么抓了這么多人?”邵韻詩心頭一緊。
曉冬搖頭,“怕是出了叛徒,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若是通曉內情的,咱們這次損失就大了。”
曉冬雖沒參加組織,可一直替邵韻詩做事,她心里就沒拿自己當外人。
邵韻詩也默認家中一些人的身份,她其實是有權發展他們的,只不過,沒進行。
聽了這些,邵韻詩想著,滬上從叢柏走了沒多久后,就開始了風聲鶴唳的抓捕,連帶著大家籌藥都艱難了許多。
大概是她沉默的時間有些長,曉冬不自在地推了她一下,“師姐,你聽到了嗎?咱們怎么辦?”
邵韻詩被推的回神,蹙眉道:“這事咱們雖不能參與排查,可了解情況還是可以的。”
“師姐是懷疑,那人身份太大?”曉冬吸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