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孤男寡女的不適合在一處多待。
等面吃的功夫,田晨便簡單地將江西那邊的情況說了說,還帶來了柯美霞和羅叢柏的信。
羅叢柏有信帶回來,邵韻詩能想得到,可柯大姐?
大概是看出了邵韻詩的疑惑,田晨忙解釋道:“我這次辦事的接頭人是柯大姐,她聽說我要回來,就托我給你帶了封信,想來也沒什么大事,不然不會臨時起意。”
原來如此,邵韻詩安心了幾分,問道:“柯大姐他們如今怎么樣?小川身體如何?”
“很好,她管著……”田晨笑了道:“算了,這些還是不告訴你的好,反正他們倆口子過的不差,小川也在那邊上學了,身體好的差不離了。”
知道規矩,邵韻詩也不多問,只道:“這就好。對了,你年前還去那邊嗎?”
“還得去一趟,這不就來看看你有沒有東西要捎帶的?”田晨笑了道。
邵韻詩聽了,心頭一喜,忙道:“還真有,不知你幾時要?”
“若是有,現在就拿比較好,過后我可能沒時間再過來了。”田晨想了想,老實道。
田晨的話里帶著急促,邵韻詩愣了愣,便放下了。
她知道如今田晨的身份比較特殊,他能來一趟已然是很不容易了,便道:“成,橫豎家里的東西都是現成的,只是不知你這次能帶多少?”
一聽這話,田晨眼眸一亮,嬉笑道:“我這趟不走船,是去收貨款的,所以能帶的東西有限。”
這樣?邵韻詩有些遺憾地蹙起了眉頭,她都準備了好久了,不帶著真是舍不下。
田晨見了,心頭一喜,“嫂子,你若是有多的吃食,能不能勻些給師弟?你家那特制的醬肉醬菜以及秘制的海貨,可是饞壞我了。”
這個自然沒問題,邵韻詩想都沒想,便點了頭,“成,等走的時候,分你一份。對了,你是回家過年,還是留上海?”
“回家過年。”田晨不怎么樂意地道。
聽說他回家,邵韻詩也就熄了送暖棚蔬菜給田晨的想法,直接道:“你回南京,那你公寓里誰收東西?”
“公寓沒人,我給你留把鑰匙,你派人將東西送去就行了,橫豎咸貨不怕放。”田晨很不在意地道。
留男人的鑰匙,這個邵韻詩表示不可以,便道:“既然公寓沒人,你要的東西先放我這,回頭你回來了,我再派人送去。”
田晨聽了很無奈,對自家師嫂的某些固執,表示只能接受了。
他想想,只要這些吃食能留些給他就行,便道:“也好,嫂子趕緊去收拾東西吧,不能太多,一個皮箱就夠了,我吃完面就走。”
這是不能多等了,邵韻詩忙起身往臥室走去。
東西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尋個箱子放好就成。
不過,她還是又吩咐已經起來的曉冬,道:“你趕緊去廚房的地窖里,拿幾罐醬菜醬肉來,別多拿,放不下。”
為了給羅叢柏多備衣服丸藥,只能是委屈他的嘴了。
這邊剛弄好,田晨已經用比以往快了幾倍的速度,吃了兩大碗醬肉面。
邵韻詩見他也有如此粗獷的時候,抿了抿唇。
田晨接過喜妹遞來的熱帕子,抹了把臉,笑了道:“是不是被我的吃相嚇住了?”
曉冬嘴快,“可不是,阿晨哥,你以前可有大家公子氣度了,現在還真不好說。”
凡大家公子,最是講究風儀,有些規矩禮儀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田晨發笑地給了曉冬一下,“你這丫頭還知道氣度,了不得了。”
曉冬被敲了下,很不服氣地道:“怎么,就不許我知道?你說你如今怎么就糙成這樣了?”
田晨沒好氣地道:“這變化你難道不能理解?”
喜妹突然發聲,“我想起來了,曉冬和羅成那時回家來,就是這吃相。”
曉冬這么一聽,臉紅了紅,又想想自己在江西那邊所見所聞,無奈地‘嘿嘿’了兩聲。
田晨跟著笑了聲,“我這吃相還算是斯文了,隊伍上那些家伙,簡直就是狼吞虎咽。”
邵韻詩前世看過將士們是如何啃干糧的,也不覺得奇怪。
幾人說笑了幾句,田晨趕時間便要告辭了。
邵韻詩也不留,只吩咐著,“如今上海處處戒嚴,你千萬小心些。”
田晨笑了笑,“嗯,知道,你們放心,我有護身符。”說完,他又道:“嫂子,你寫回信了沒有?師兄可等著呢。”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大家都懂,邵韻詩更知道,所以一早就準備好了,“信已經放包袱里了。”
田晨聽了,心頭一暖,替自家師兄高興。
遂,他笑了道:“這就成了,不然,我回頭可不好看師兄那失望的臉。”
他這話叫邵韻詩小小地尷尬了下。
田晨可不管,說完這話,他拎了東西便走,走前還不忘拐帶個蘋果。
他這樣,倒真是叫大家放心了不少。
人走遠了,大家也不方便跟出去,便轉回了屋里。
喜妹想著早沒了風流倜儻模樣的田晨,嘆道:“沒想到,田少爺能可憐到這等地步。”
邵韻詩聽了,沒好氣地道:“他這是不見外,哪里就貪圖一個蘋果了。”
喜妹被小姐一說,吐了吐舌頭,不敢多話了,其實她并沒想說田少爺拿蘋果的事。
曉冬打了個哈氣,沖著苦瓜臉的喜妹,呵呵了兩聲。
喜妹見她取笑自己,不服氣地瞪了過去。
邵韻詩瞧著倆人又鬧了起來,略顯沉重的心情倒是緩了過來。
摸了摸袖籠里的信,她露了些笑,也不理會打鬧的倆人,徑直起身去了書房。
男人來的信,一如既往的簡潔。
饒是如此,邵韻詩也能透過薄薄的信紙,簡短的言語,體味著男人的柔情和眷戀。
撫摸了會信上的昵稱,邵韻詩這才放下男人的信,看起了柯美霞的來信。
這一看,邵韻詩略顯輕松的臉上露出了點點的擔心。
其實,柯美霞也沒寫什么,甚至還描敘了下江西那邊的生活,可就是這些細碎的言語叫邵韻詩捕捉到了零星的風雨交加。
就著暗黃的臺燈,邵韻詩靜默了片刻,便提起了筆,寫起了下一封不知何時才能寄出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