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派洋樓的長廊,寬敞遮陽。
風帶起邵韻詩的發絲,人逆著光,立在廊下,顯得有些飄忽。
邵韻詩微蹙著眉頭,替某人著急。
羅叢柏見此,強壓下心憂,安撫地沖著邵韻詩笑了笑。
時間緊,他同邵韻詩也不需要客套,便問道:“羅成他們倆現在可方便?若是方便,現在就見一見的好。”
邵韻詩忙道:“他們就在廳里,我去叫他們。”
羅叢柏攔了邵韻詩,“不必,咱們一道去廳里說吧。”
大廳和書房離的不遠,仨人到了大廳,羅成和飛鴻還沒喝上茶呢。
倆人看見他們,忙起身相迎。
羅叢柏同倆人客氣了句,便拉了要走的邵韻詩,一道坐到了上座。
他看著羅成和飛鴻,問道:“你們那邊可有什么收獲?狗子這可是半點消息都沒探出來。”
狗子被如此點名,有些羞赧地紅了臉。
邵韻詩沒好氣地偷偷給了羅叢柏一下,這人說話也不知道顧著點旁人的面子。
被身邊的小女人一掐,羅叢柏還真抖索了下,他腰間的軟肉雖硬實,可他有些怕癢呀。
邵韻詩見他小小的抖了下,知道他這是癢了,不由地發笑,可礙著有人,只得憋住了。
羅叢柏好笑地瞥了眼故作鎮定的小女人,借著寬大的衣袖捏了捏她的手,便認真聽飛鴻說話了。
被捏了把,本要收回手的邵韻詩,見某人正認真地聽飛鴻說話,只得老實待著了。
羅叢柏眼眸余光瞥到她老實了,嘴角往上翹了翹,心道,瞞姑越來越鮮活了,這樣真好。
下座的人可不知道這倆人之間的小動作,一個個正襟危坐。
飛鴻板著臉,先說上了,“外頭確實不太平,我走了幾處地方,大概摸出了些眉目。”
原來,今兒碼頭暗地里戒嚴,確實是當局某些人的布置,不過不是為了捉拿誰,而是為了配合日本人行動,真正是氣死個人。
聽的這話,屋里有一個算一個,都很是氣憤不齒。
狗子尤其激動,啐了口,“真他娘的漢奸!”
見他罵人,大家都嘆了口氣。
布羅成道:“聽說,要抓的人是斧頭幫的一員悍將,就是前些日子刺殺日本人的那個。”
“怨不得當局插手呢,原來是斧頭幫的人,去年斧頭幫刺殺蔣,遭到通緝,這下知道了斧頭幫的消息,還不得趁勢而為。”飛鴻還是知道些事情的。
“可不是,若是成了,可算是立了大功了。”狗子不屑地道。
“民族大義在這些人眼里比不得升官發財呀!”羅叢柏嘆了口氣。
邵韻詩自打同羅叢柏定了情,便開始有意識地接觸共、產、黨的那些書籍和宣傳,倒也對他們起了認同感,更是對目前的形勢有了足夠的了解。
遂,聽了這話,她冷靜地道:“哪朝哪代都有這等為了富貴不要人格的人,不值當為他們生氣。”
“是這話,為這些無謂的人生氣不值得。”羅叢柏點頭附和。
邵韻詩蹙眉又道:“如此看來,外頭的形勢怕是不樂觀呢。”
自然是了,出了這檔事,軍警們自然要嚴加盤查了,想帶著人悄然出城,怕是有些難。
羅叢柏細細想了會,便對飛鴻和羅成謝道:“虧了你們了,這會子晚了,明兒請你們吃早茶。”
飛鴻和羅成忙擺手說,不必客氣。
邵韻詩見他們來去的客套,直接道:“行了,你們也別說出去喝酒的話了,家里晚飯早就準備好了,要喝酒也行,我釀的青梅酒這會子喝正好,只是別喝醉了。”
邵韻詩這后一句,顯然是說給某人聽的。
有酒喝就好,羅叢柏忙保證道:“自然不能喝醉了,你安心。”
做任務期間,羅叢柏從未沾過酒,更別說喝醉了。今兒也就是在家里,才稍微放松了下。
既定了要喝酒,邵韻詩少不得要去廚房安排下酒菜,便起身先走了。
她一走,男人們的話題就多了,又記掛著晚上有酒席,氣氛就更好了。
大概這也是羅叢柏打破常規喝酒的緣故。
到了晚間,紹公館很是熱鬧了起來。
“小姐,姑爺他們幾個在小花廳都有些喝高了,你聽,那邊都劃上拳了。”喜妹邊給邵韻詩分線,邊樂道。
“你知道什么,這樣才叫快活呢。唉,只恨我不能喝酒。”曉冬有些不得勁地道。
邵韻詩見她說的不像,啐道:“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且問你,磊子那邊都安排好了?”
曉冬點頭道:“嗯,都安排好了,磊子哥住我姆媽隔壁,日后跟著他們一道去郊區那邊管苗圃,順便幫我爹跑腿。”
這事倒也不差,邵韻詩放心地點了點頭。
見小姐點頭,曉冬松了口氣,她就怕這般安排不合師姐的意,要知道,師姐待磊子哥這位奶兄好的很。
邵韻詩可不知道曉冬的小心思,她正想著下午見布一時說的事。
喜妹見她有些發愣,奇怪道:“小姐,你想什么呢?絲線都弄亂了。”
被喜歡一問,邵韻詩回了神,看了眼亂成一團的絲想,嘆了口氣,“想起了鋪子的事,也不知布一叔怎么突然如此打算?”
說完,她看了眼曉冬,問道:“你可知道布一叔為什么執意要去郊區?”
“難道不是因為那邊重要,必須要有個厲害的自己人看著?”曉冬到底年歲小些,問的稚氣。
曉冬顯得不怎么在意的語氣,聽的邵韻詩一陣無語。
喜妹倒是能理解些布一的打算,不過,有些話有些道理不是她能說的。
邵韻詩暗嘆了口氣,道:“布一叔大概是,……”
見師姐說著說著便停了話頭,曉冬忙追問道:“是什么,難道是怕我搗蛋?”
這丫頭,邵韻詩想想還是別說實話了,沒得叫曉冬有負擔,便道:“難道他們去了郊區,你就不搗蛋了?”
這話?曉冬紅了臉,“我幾時搗蛋了。”
邵韻詩也不管她搗蛋不搗蛋的話,只道:“布一叔同我說了去郊區管苗圃的事,我估摸著,他一來真是不放心那片產業,二來嗎,周師傅不慣待在城里。”
這話曉冬不信,直接插話,“肯定不是這原因,揚州蘇州哪里不是城里了?我娘不是待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