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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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動手。我的腿,我自己能做主。”
秦清越咬著牙,“沈先生,有勞你了。只要不死不殘,您盡管動手。”
被喚作沈先生的沈宗義,是京都近來聲名鵲起的神醫,一柄刀,一根針,據說活死人肉白骨,能起死回生。
“去,拿些布帶過來,先把人捆上。以免太疼,掙扎的厲害,影響我動刀。”
沈神醫吩咐道。
秦清越閉上眼睛,擺擺手道:“不必了,這點小傷不疼不癢,我還能扛得住。直接動手吧,拖久了,我怕真的殘廢了。”
“有骨氣。”
秦清越在京都是出了名的賭徒,人盡皆知,一個賭徒能有這份心境,著實叫人佩服。
沈神醫對他不免有些刮目相看,從藥箱里取出刀,點燃蠟燭,刀片在燭火上烤了又烤,在動刀子前,他突然吩咐二禮,“去給你家少爺拿幾壺酒來吧,疼的受不了,就喝點酒壓壓,能好受些。”
“哎,我現在就去。”
二禮嚇都要嚇死了,也不等秦清越點頭同意,就跑去拿酒。
去庫房取了酒,片刻不敢耽擱,就往回跑,途中剛好遇到秦瑞芝他們,步子便慢了下來。
看到秦瑞芝,二禮的心里莫名有些安穩。
大概是因為秦清越與秦瑞芝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兄妹相伴,總好過無依無靠。
“大小姐,你來了就好了。少爺他……少爺他傷的好重,請了沈神醫,說要把腿上的肉都挖掉,讓新的肉長出來。”
秦瑞芝眉頭一皺,“腕骨剔肉?竟然這么嚴重了?”
秦二禮點點頭,嗚咽道:“嗯,沈神醫說再不治療,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秦瑞芝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閃過一絲慌亂,好在很快就鎮定下來,“二禮,我也請了大夫,一同去看看。興許沒那么嚴重,不需要腕骨剔肉呢。走,快去看看。”
“嗯,我給大小姐帶路。”
秦二禮忙帶著秦瑞芝去了秦清越的院子,院子里悄無聲息,越是安靜,心里就越是忐忑。
進了秦清越的房間,就看見一位穿赤色長衣的男子坐在床的下手,懷里抱著秦清越的腿,手里拿著刀,在一下又一下的割腿上的腐肉,放在一旁的水盆里面,堆了拳頭大的小垛。。
每割完一處,還要在骨頭上刮上幾刀,隔著不遠,都能刀刮過骨頭輕微刺耳的聲音,聽著讓人心頭一顫。
代嬤嬤和從古德堂請來的大夫,從未見過此等景象,不約而同,捂著嘴,去了墻角,蹲著吐了起來。
秦二禮眼淚嘩嘩的掉,卻不敢大聲哭出來,生怕驚擾了秦清越。
秦清越躺在床上,閉著雙目,雙手緊緊抓住床沿,青筋暴露,死死扣在木頭里,面上卻云淡風輕。
若不是親眼所見,還以為他在小憩,而不是在腕骨剔肉。
而他,在京都里,只是聲名敗壞的賭徒。
不對,他只是偽裝的賭徒。
秦瑞芝想起秦清越在牢里跟她說過的那些話,起初他只是想多弄一些銀子,找兒時同伴做戲誆騙銀子而已。
可即便不是賭徒,能有這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的也絕非尋常人。
哪怕是秦瑞芝自己,能掙扎著從漩渦嶺爬起來,已經是極限。
如果讓她嘗嘗剔骨剜肉之苦,大概也能挨得下來,但絕對會是鬼哭狼嚎,喊的震天動地,絕對不會是這么云淡風輕。
她這位哥哥,可真是深藏不露,善于偽裝和隱藏啊。
也許,他出現在蒲州的高家,并不是巧合。崇州驛館灌醉裴家護衛,也是有意為之。
秦瑞芝實在不愿意將他與那群蒙面刺客聯系到一起。
更何況,那群刺客早已葬身火海,無一幸免,若要以死明志,秦清越怎么沒死?
想不透,那便不想了。
秦瑞芝側頭,看了身旁的秦二禮,“二禮,把酒給哥哥吧,喝點酒,能舒服點。”
“是。”
秦二禮抹了眼淚,抱著酒壺,往茶杯里倒了一碗,遞到秦清越嘴邊,“少爺,你喝酒,多喝點,喝醉了就不疼了。”
秦清越已經疼的神情恍惚,卻還在拼命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聽到二禮的聲音,才稍稍拉回一點理智,面上猙獰扭曲,手松開,指甲里全是木屑混合著鮮血,顫顫巍巍扶上茶杯,抿了一口烈酒,然后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拼命著把茶杯的酒全喝完了。
二禮又把酒壺抱了過來,遞到秦清越嘴邊。
秦清越歪著頭,身體半分未動,就咕咚咕咚將酒全喝了,酒精麻醉,讓疼痛消失了一些,嘴角浮現滿意的笑,恍惚間,他看到了秦瑞芝。
“哈哈哈,我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疼的精神恍惚了,居然看見了瑞芝。”
秦清越心里澀澀的。
他們兄妹的命可真苦啊。
所以,要努力往上爬,要位極人臣,做三公六卿,名垂千史。
區區腕骨之痛,算得了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沈神醫一句:“好了。”
沈神醫剜掉腐肉,又涂了治傷的藥,然后小心細致的包扎好,然后將傷腿放回到床上。
秦清越這才感覺,那條腿終于又是自己的。
而他早已汗如雨下,精神片刻瓦解崩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只感覺身在虛無,周身已無一物。
“多謝神醫。”
秦瑞芝的聲音一出來,就把秦清越重虛位之地拉了回來,微微瞇著眼睛,看向四周,果然在門口的位置看見了秦瑞芝。
他揪住二禮的衣領,“二禮,我是不是疼的精神恍惚,出現幻覺了。”
二禮哽咽道:“少爺,你沒恍惚,那真是大小姐。她來看你了,還請了大夫。大夫……”
再一看,大夫沒了人影。
還蹲在墻腳那里吐呢。
“哦,是瑞芝啊……”
秦清越喃喃說著,人便失去知覺,昏過去了。
沈神醫走過去,把了脈,“沒多大事,就是撐的太久,憂思勞累,昏過去了,讓他好好休息。三日后,我來府上給他換藥。”
“有勞神醫。”
秦瑞芝欠身謝道,然后親自將沈神醫送出府外,返回時卻見到一位穿著玫紅色衣服的婦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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