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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
武士彟心情不錯。
涼州都督轉荊州都督,其實是升了。
武德五年,荊州置大總管,武德七年,改大總管為大都督。
荊州是大都督府,不過最近朝廷又在進行一輪緊鑼密鼓的區劃調整,其中比較重要的一項就是把都督府裁并一些。
還有就是有意把大中下都督府,改為上中下都督府,朝廷雖以親王遙領大都督,但在正式的詔令公文中卻已經不加大字。
原來的大都督府改稱上都督府,正式行文時只稱某某都督府。
現在實際存在的上都督府,分別是揚州、并州、益州和荊州,還有安州、相州,總共是六個上都督府。
武德年間全盛時期,天下有八十一個都督府,但在貞觀天子繼位后,短短一年多時間,就已經裁并了三十多個,只剩下四十余都督府,許多都督府被罷撤后,轄州直接由中央管轄。
另外一些還存續的都督府,也削減了轄州數。
像涼州都督府,就是中都督府,靈州、幽州、廣州、桂州、洛州也都是中都督府里比較重要的。
現如今上都督府一般由親王遙領都督之職,俗稱大都督。
可現在武士彟遷荊州都督,不管是不是臨時性,都比較特殊。
高士廉先前罷相貶為安州大都督,現在已改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上都督府中,并州都督曹國公李績,雖非親王,但他也是列入宗室屬籍賜國姓的皇族。
武士彟覺得這次皇帝的反應,說明武家還是安全的。
老三由利州都督轉豫州都督,也不錯,豫州可是河南要地,雖比不得洛州都督,但那可是中原腹心。
“也許哪天荊州都督府就罷除了,這都督也許做不了幾天。”武士彟笑著道,心情卻還是很愉快的。
武懷玉對貞觀天子設道并州裁都督府的這事,也是深度參與的,他掌握些內幕消息。
朝廷這一年多來,從武德朝全盛八十一都督府,裁到現在四十八都督府,但朝廷還有意繼續裁。
打算裁到全國僅保留二十四都督府,上都督府僅保留荊揚并益四個,其余二十府為中下都督府,盡量削減都督府數量,同時削減都督府轄州數量。
江漢地區,現在有荊州、安州兩個上都督府,相鄰很近,荊州屬于長江中游的中心,自古以來兵家必爭之地,安州則是太上皇李淵少年時成長的第二故鄉,有些特殊。
真要裁一個,肯定是裁安州。
就好比已經被裁掉的潞州大都督府一樣,原先黃君漢任都督時,潞州都督府級別也是大都督府,統領澤潞等諸州,做為洛陽北面屏障,也控扼聯通河東關中河南河北諸核心區。
但在黃君漢武德八年大敗,被突厥騎兵南下橫掃澤潞后,黃君漢被調為夔州都督,然后潞州就降為中都督府了。
在開國之初,荊州原是蕭銑的大本營,唐朝拿下這里后,也基本上順勢平定東南半壁江山,這里原先戰略地位很高,但隨著天下一統,荊州的戰略地位就開始下降,遠不如并州揚州益州了。
但不管怎么說,荊州都是長江中游最關鍵要害之處。
在長江中游地區,現在戰略位置最重要的反而是襄州,這是中路交通財稅漕運的黃金命脈,襄陽天下之喉噤,軍事交通上都極為重要。
不過他的位置偏北,所以在整個長江中游地區來說,荊州仍還是區域核心,這也使的荊州都督府,不會降低,更不可能被裁撤合并掉。
武士彟此時出任荊州都督,也就是實際的大都督,確實可以視做是武家仍不失皇帝信任。
不過換個角度,涼州眼下對于朝廷的整個布局來說,處于更重要的位置,畢竟涼州是河西的中心,面臨東、西突厥、還有青海吐谷渾這三股勢力,身處要害,必須得是最可靠信任的人才行。
而荊州雖然也很重要,但北邊是中原王朝核心區,南面的蜀湘贛雖然還有待開發,有不少土蠻部落,但不像現在的涼州那樣,一旦出事,威脅帝國安危。ωωw.
“我是不是也應當自請外出呢?”
武懷玉問武士彟。
“先看情況吧,我覺得你不急。”
老武的意思是懷玉很年輕,二十歲的武懷玉本就是天子近臣,也是其一手提拔的心腹,不像武士彟,還頂著個太上皇元從的敏感身份呢。
“四叔,今天鄭善果跳的那么高,難道我們武家跟鄭善果有什么過節,他會不會就是此次幕后黑手?”
鄭善果可是滎陽鄭氏當家人,身為五姓七宗之一的族長,他確實完全有那個能力搞這樣的事情。
不過武懷玉又覺得他今天跳的太歡,所以反倒不那么可能,如果是他幕后導演這出,那他應當好好隱藏自己才是。
“你應當從李淳風下手,畢竟現在他是最好的線索。”
武士彟倒想不起來他跟鄭家有什么過結,他以前販賣木材參與營建東都,賺下不菲身家,當時與劉世龍并稱河東最富。后來兩人一個花錢買了個鷹揚府隊正,一個則買了個晉陽鄉長。
然后兩人又一起投資李淵,將身家都拿出來資助李淵招兵買馬,事后一個封應國公一個封葛國公。
兩人都是李淵心腹,葛國公劉世龍管錢袋子,武士彟則主管后勤。
鄭家是建成太子妃娘家人,也是李淵的親家,很早歸附李淵,但武士彟跟鄭善果他們沒什么沖突,一個是皇帝心腹元從,一個是鐵桿太子黨。
而以前李淵跟李建成父子倆,并沒有什么矛盾沖突的。
“我總覺得今天鄭善果的反應不太尋常,看似奔著魏征來的,但明顯也盯著我們武家。”
“那就把鄭善果一起查一查。”
武士彟眼里閃過殺意,“咱們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滎陽鄭氏咱們比不上,但如果他們非要致我們于死地,那咱們也要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回到永興坊家中。
樊玄符主動來找懷玉,一邊幫他按摩肩膀,一邊說起現在這傳的沸沸揚揚的謠言。
“誰敢造謠暗算咱家,讓我查出來,我提斬馬滅他滿門。”母大蟲兇狠狠的說道。
“你好好帶孩子,這些事情交給我吧,放心,不算什么大事。”
如今的武家有兩個六百戶實封功臣,是那么好欺負的?何況武懷玉的義父秦瓊是宰相,親家魏征也是宰相,師父李靖還是刑部尚書。
這么硬的關系,那些想暗算武家的,也得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不管是誰,他都要硌掉他幾顆大牙來。
反正他是絕不相信李淳風的這所謂觀星占卦推測的,這肯定就是一樁秘謀,是暗箭。
他閉著眼睛,任由妻子揉捏著肩膀,腦子卻是高速運轉著。
思索著如何找到缺口破局,如何聯絡盟友,怎么打這場反擊戰。
接下來,
武懷玉一切照舊。
每天早起上朝,有時被留下廷議,有時則是直接回雍州衙門。他現在主要工作,還是以工代賑,安置賑濟災民。
大安宮和南市、六扇門地下城的工程,招收了許多來京的關東饑民,武懷玉又招災民在長安城諸城門外,修了不少臨時災民營地,搭起帳篷,或是用木頭等搭一些簡易棚屋。
統一的規劃安排,雖然比較簡陋,但起碼不會亂糟糟的,特別是營地里還都修了廁所、澡堂等,還實行保甲制。
不僅派來書吏衙役等管理,也從災民里指派了一些年長有威望或是年富力強者協助管理,還組建了一些災民的鄉丁,負責巡邏守夜維持治安。
這些嚴密組織管理后,情況沒那么亂,災民們每天去各個工地上干活,工地上有飯吃,還能賺點糧食回家,這臨時營地治安也不錯,就算老弱也有人看管。
甚至雍州衙門還組織安排了薪炭過來平價售賣,保證大家在寒冷的冬天能夠取暖過冬。
臨時營地里其實也挺苦,帳篷木棚很簡陋,四處漏風,食物也有限,甚至免不了缺醫少藥,
但絕大多數災民起碼還能有份工,能有份食物果腹,凍死病死餓死的災民,其實很少。
營地里賣兒賣女,甚至典妻、做娼這種慘事也比以往大災之年時好的多,這些都是因為雍州衙門和朝廷的組織安排。
當然,民部現在也已經開始試發行債券,先讓長安的王公貴族官員士人富商們開始認購,說是自愿,但肯定也帶有點任務額度的。
利息不算高。
武懷玉很痛快的買了一千貫。
這倆券的利息,對有能力自己放貸的貴族豪強來說,其實是劃不來的,他們放出去錢糧利息更高。但這畢竟是朝廷發行的,他們肯定得給皇帝面子,多少都要買一些。
官爵越高,認買的肯定越多。
不過對于普通商販小民來說,這新穎的債券,上面的利息還是挺吸引人的。他們手里的那點閑散的錢,沒有貴族豪強那樣的放貸渠道,也很難保證放出去能收回來,與其放在手上閑置,倒不如買點債券,到時還有不錯的利息。
唯一讓大家有些猶豫的,還是信用問題,朝廷到時能不能兌換,能不能給本金,能不能真給這么多利息?
永興坊的百姓走在長安百姓的前頭,很多人都跟著武家購買債券,武懷玉買了一千貫,許多百姓你買個一千錢,他買個三五千,也有只買三五百的,反正這次民部發行的債券采納了武懷玉的建議,都是有額度的甚至不記名的,上面標有面額和期限、利率,到期憑票兌換即可。
民部發債,籌集了不少資金,然后馬上用這錢,再向長安的貴族豪強商賈大戶們要求采購糧食、布匹、被子、薪炭這些救災物資,特別是糧食,大多是掌握在那些貴族手里的。
朝廷要求平價采購,特事特辦,大家也不敢陰奉陽違,反正武懷玉也是再次帶頭向朝廷賣糧,畢竟武家在京畿也有不少田莊,手里糧食還是不少的,民部的采購價,比市面上的價格還加了點,也不虧。
朝廷發債借錢,再拿這錢買物資。
雍州等衙門,再借這些物資,以工代賑,開展一些工程,修宮殿修城墻清護城河修路等等,反正這些也都是民生工程,現在雇傭災民做工。
最后借用的這些物資,做好賬目,仍找朝廷沖抵開支,基本上也能實現一個小內循環了。
比起單純的放糧賑濟,無疑現在的這種模式要好的多,大家有活干,能吃到更多的糧,甚至還能賺到不少糧,居住環境等也要好的多。
當然,大家都忙著干活,也不容易聚集一起生事。
等過完年,開春后就能陸續的送他們返鄉春耕恢復生產了。
這些災民在這個冬天雖然也還很辛苦,但起碼有最基本的保障,大家還是很感激圣天子,感激雍州別駕武懷玉,感激那些朝堂上的宰相諸公們的。
武懷玉發動了自己一切關系,在尋找那只幕后黑手。
對于嫌疑對象如李淳風、鄭善果等也都展開各種調查。
新年一天天臨近,長安城那股謠言倒也慢慢的平息,主要還是六扇門和雍州、左右武侯衛等諸衙門,對此事進行專門的調查,嚴厲打擊,把不少傳播者抓去打板子,甚至直接送去徒坊強制勞役后,
也就沒那么多人再敢隨便亂傳了。
這事情似乎就這樣突然而起,突然結束。
但武懷玉相信這事沒完,皇帝肯定也還在查,畢竟李淳風還在太史局關著,當然他武懷玉也沒完,不查個水落石出,他會睡不著的。
大姨子高惠通來家里看望外甥小二郎武承業,“我查到一個消息,李淳風曾借了一筆京債,可一直償還不上,利息越滾越多,數目很驚人。”
一聽這話,武懷玉馬上來了精神。
李淳風借京債還不上,一點不稀奇,他老家雍州,父親也僅是個隋朝的一個縣衙小吏,甚至在李淳風年少時就出家為道了,李淳風九歲去河南學道,十七歲入李世民幕府。
雖任官八年,可反而從六品當到了八品,僅是個歷博士,這樣的伎術官還是博士,那是最沒權勢油水的。
他上次去李淳風家也是看到他家樣子,一個簡陋小宅,草堂竹籬木門,據說還是租的。
他有老母有一妻二妾還有好幾個孩子,家里也有老少奴仆數人,這么一大家子要開銷,若僅靠李淳風那點俸祿,在長安生活肯定不易。
而且李淳風喜歡研究數學、星像、歷法、天文、風水等等,這些研究肯定也是要花錢的。
許多外地在京的官員,都不得不借京債生活。
最后甚至只能貪贓枉法收受賄賂才能補窟窿。
“李淳風哪借的京債?債主是誰?”
懷玉感覺答案已經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