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滾出去!”梁宏朗咆哮。
小廝手腳并用,飛一般的逃出屋。
邊跑邊在心里吐槽,都說大公子草包,三公子聰慧,可跟在大公子身邊,遠比在三公子這舒坦。
都被打掉半條命了,居然還想掐死自己!
小廝咬了咬后槽牙,要不是賣身契在梁家,這畜牲玩意,誰愛伺候誰伺候。
肚子里裝的全是壞水。
屋里,梁宏朗左臂顫動,指尖捏的發白,仍不肯松開,眼底的怨毒溢出來,爬滿整張臉。
“柳眠!”
“柳眠!”
梁宏朗一聲聲喊著,眼尾泛起了血色,從牙縫里擠出字,每一個都十分用力,“你別得意,我一定會弄死你!”
“噗!”
一口血噴在地上,梁宏朗圓瞪著眼,倒了下去。
“三公子!”侍女驚喊。
短暫的混亂后,梁家歸于平靜。
夜色加深,一片祥和時,驚叫聲劃破長空。
“走水了!”
“走水了!!!”
影子在地上交疊分開,雜亂的腳步聲分不出頭尾,一桶桶水潑向跳躍的火焰。
看火勢越來越小,只剩下升空的煙,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再潑了幾桶水,確定火不會燒起來,眾人準備回屋休息了,一個廚房,損失不算大,等天亮了,再進行修補。
就在大家都松懈時,管家沉著臉,急匆匆走向梁立敬。
因著起火,梁立敬沒在屋里,而是跑到了外面,宅子外面。
管家把梁立敬拉到一邊,聲音慌亂,“太爺,庫房被人翻了,里頭值錢的東西,全、全沒了。”
“你說什么!”
梁立敬臉色劇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庫房。
庫房的門完好無損,鎖也沒任何損壞,只是里面原本擺放整齊的物件,全撒在地上,金銀玉相關的,那是碎末都尋不著。
梁立敬站在門口,瞧著這一幕,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青。
想到什么,他急步往正屋走,管家跟在他后面。
推開門,入目是一地碎銀。
梁立敬愣了愣,立馬沖向里頭的桌子,一把拉開左邊最底下的抽屜,拉出來后,他往下摸,推開隔板,梁立敬整個人如遭雷擊。
里面的銀票呢!
錢呢!!!
“是誰!是誰!!!”
梁立敬怒吼,脖頸青筋暴起,像無數條扭曲的蚯蚓在皮膚下瘋狂蠕動,剛站起來,他晃了晃,紅潤的面色一瞬間轉白,直挺挺往下倒。
“太爺!”
管家驚呼,雖然他立馬行動了,但速度沒梁立敬倒的快。
這一夜,梁家注定安穩不了。
天邊一亮,楊束就睜開了眼。
見他出屋,老王嘿嘿笑著跑過去,“公子,賺錢了,很大一筆。”
“做的好。”楊束勾住老王的肩膀,帶著他往前走,“取五十兩,多買些牛羊肉,今晚,我們在院里燒烤。”
“多的,包成銀粽子,大家伙分一分。”
老王嘴角大大咧開,咽了咽口水。
“出息。”楊束笑罵,“各家什么反應?”
老王正色起來,“覺得公子仗勢欺人,行事太狠,不留余地。”
楊束豎起眉,“凈胡說,孫家一大家子,不是好好的?我還沒留余地?”
“這些人啊,就是太平日子過的太久了。”
“身為都監司百戶,我會耐著性子,教他們說實話。”
“公子。”桂文走向楊束,“盛和公府的大公子遣了小廝來,說在碧水軒靜候你。”
“盛和公府?”楊束挑眉,“這就找上我了。”
“去備車吧,瞧瞧他是斥罵我,還是拉攏。”
楊束往水房走,剛起來,臉都沒洗呢。
碧水軒二樓東面包廂,申言凝眸沉思,連茶水沸了都沒發現。
直到隨從提醒,他才回神。
這柳眠,比他想的有本事。
昨日武勛侯府的人進了屠家,至今,屠家都一聲不吭,無任何針對柳眠之舉。
劉庭岳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他如此縱容柳眠,只能是柳眠能給他帶來大利益。
昨晚,申言徹查了柳眠進永陵后的行蹤,雖未有實質證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嚴御史辭官是柳眠一手策劃。
那一刻,申言有些懊悔,他輕看了柳眠。
一個無官無職,初來永陵的人,僅兩日,就把嚴御史拉了下來,且沒暴露自己。
這等謀略和手段,是頂尖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他若一開始重視,未必不能拉到盛和公府。
較劉庭岳,他到底是稚嫩了。
“公子,柳眠來了。”護衛站在門外,朝里道。
申言收回看茶葉在水中起伏的視線,望向門口。
一陣腳步聲后,隨著門打開,申言看到了一張年輕的臉。
談不上俊美,但不難看,雖是笑著,卻沒有絲毫暖意。
四目相對間,楊束先開了口,“大公子的茶,一貫是這么早?”
“輾轉難眠,柳百戶想來也沒睡安穩,與其干熬著,不如喝杯茶,說說話。”申言往對面的茶杯斟茶,語氣隨意。
“不用戒備,我對柳百戶無惡意。”申言抬起頭,露出笑容,示意楊束坐。
楊束沒客氣,一屁股坐實了,端起茶水抿了口,“大公子有句話說錯了,我昨夜睡的很安穩。”
申言看著楊束,緩緩開口:“子時后,西南方向,一戶姓梁的人家起了火,庫房被盜,損失慘重。”
楊束笑了,“這多行不義,果然會遭禍事。”
“不瞞大公子,我來永陵時,曾在梁家借住,相處的不怎么愉快。”
“原還想著報復報復,現在卻是不用了。”
“永陵,俠義之人多啊。”楊束感慨。
“大公子不是懷疑梁家的火,是我放的吧?”楊束微蹙眉,像是才反應過來申言話里暗含的意思。
包廂里靜了下來,兩人目光相對,明明沒露出敵意,空氣卻凝滯了。
申言想讓楊束知道,他干的事,自己都清楚。
但楊束懶得同他兜圈子,要求看牌。
此刻,申言要說是,就是表明立場,與楊束站在對立面。
盯著楊束看了好一會,申言笑了出來,“柳百戶昨夜安睡,如何能分身去梁家。”
楊束拿起茶壺,給申言續茶,“永陵的官宦,對我多有偏見,大公子能信我,著實叫我歡喜。”
“若無大仇在身,進永陵時,我當入府請教。”
申言輕叩茶蓋,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那地不是好去處,做刀的,有幾個得了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