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楊束半蹲下,直視工部郎中。
對上楊束冷漠的眼睛,工部郎中喉嚨滾動,不自覺的發出聲,“聽、聽明白了。”
楊束站了起來,沒再瞧工部郎中,邁步就走。
“孫大人。”
茶樓管事是認識工部郎中的,看楊束走遠了,立馬就去扶他。
工部郎中推開茶樓管事,后槽牙咬了又咬,最終還是手腳并用的往前爬。
茶樓對面的酒樓包廂里,一錦衣青年望著楊束離開的方向,眉心皺緊了,“他什么來歷?竟叫孫郎中畏懼成這樣。”
包廂里除了青年,還坐了三個人,衣裳的料子,皆為上等。
青年左側的公子哥,被烈酒辣的五官擠在一起,出聲調侃,“你的心思啊,是全在女人身上。”
“他叫柳眠,武勛侯府的人,今早把鄧彬捅死了,屁事沒有,咱們以后在路上見了,躲著點。”
青年呆了呆,默默記住楊束的臉。
工部郎中爬著回家的事,很快就傳到各家耳朵里。
明月樓,面容俊朗的男子用力咽下杯中的酒,“這個柳眠,仗著武勛侯府的勢,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男子對面的女人,眉目如畫,肌膚勝雪,一雙漂亮的眸子,此刻低低垂著,不是鄭嵐又是誰。
但凡歷事少一點,她這會已經叫了出來。
秦國的國君,跑敵國死對頭家里了,這是長了腦子的人能干出來的事?!
鄭嵐眼角跳了又跳,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混蛋不走尋常路!!!
那是劉庭岳啊!
做夢都想著撕碎秦帝,掌控永陵、手握精兵的武勛侯!!!
鄭嵐后悔了,她就不該為了錢來永陵。
銀子換個地也能賺,命就一條啊。
回去找個繩子吊死吧,好過五馬分尸、凌遲。
表面平靜的鄭嵐,在心里,已經哭成了淚人。
“此子兇惡,毫無人性,少東家要遇著,能避就避,避不開就讓人傳話給我,蔡家在永陵雖算不得什么,但會盡全力護你周全。”男子看著鄭嵐,語氣溫和又堅定。
鄭嵐道了聲謝,把話題轉向布匹,“城東和城南的布,我都瞧了,品質和大公子說的一樣,趁著這幾日天氣好,我們把款結了。”
男子露出和煦的笑,起身給鄭嵐續酒,“外頭不太平,等招募到好手,少東家再將布裝車。”
“結款不急,我們要做的生意還多著呢。”
“一樣一樣來。”鄭嵐抬手擋住壺口,與男子四目相對,雖是坐著,氣勢卻絲毫不弱。
“我是生意人,不會在沒有利潤的地方久待。”
“五車布,若今日裝不了車,我明早就走。”鄭嵐話里不容商量。
用巾帕擦了擦嘴,鄭嵐檀口微啟,“菜肴很美味,希望大公子能在明早前,給我回復。”
“少東家。”蔡顯禎沉了聲。
“少東家。”紅意走上前,站在鄭嵐身側,目光警告的看著蔡顯禎。
“大公子。”鄭嵐抬起眸,神情平淡無波動,“鄭家如今的規模,遠不是前兩年能比,但它頹敗那會,也沒人能摁著我點頭。”
“生意場上的事,我所見的,比大公子你,只會多,不會少。”
“大公子要不信,可以試試。”
“只是這其中的得失,你能不能承擔的起?”鄭嵐一句接著一句,再不見隨和,整個人盡是鋒芒。
蔡顯禎眸色變了又變,一番掙扎后,他放下了攔在鄭嵐前面的手。
看著鄭嵐離去的背影,蔡顯禎眸底暗色翻涌,急步回了家。
“不必跟著。”
打發了隨從,蔡顯禎直奔蔡父的院子。
“發生什么事了,慌慌張張的。”蔡父瞥了眼沖進來的蔡顯禎,語氣不悅。
“父親,鄭嵐說要不把布裝車,她就離開永陵。”
“就這個?”蔡父嘴角下拉,“些許利益,也值得慌。”
“眼皮子淺。”
“我們跟鄭嵐談的就不是生意,是把人留在永陵。”
“按她的意思辦。”
“你既跟鄭嵐聊不到一起,就別同她接觸了,心思放去米鋪。”蔡父嗓音威嚴。
蔡顯禎驚愕,忙開口:“父親,兒子只是怕蔡家吃虧。”
“在鄭嵐面前,兒子未表現過絲毫不滿,凡事皆順著她的心意。”
“三弟比鄭嵐小幾歲,接觸的姑娘少,不如兒子懂女人。”蔡顯禎的聲音急切,屏住呼吸看著蔡父,想讓他把話收回去。
搞定鄭嵐,何其大的功勞,若被三弟拿下,家業還能落到他手里?
“國公府已經在催了。”蔡父沉著臉。
“兒子會多約見鄭嵐,定叫她選擇齊國。”蔡顯禎連聲保證。
蔡父瞧著他,看了一會,揮了揮手。
蔡顯禎心弦一松,露出笑容,“兒子這便去尋鄭嵐。”
如一陣風,蔡顯禎出了院子。
蔡父按揉眉心,讓人去叫蔡漳,國公府過來催促,顯然是耐心不多了,再拿不下鄭嵐,大公子就該親自出面了。
一個毫無價值的商賈,可不值得國公府幫扶。
現今,哪是爭奪自身利益的時候。
這婦人養大的孩子,見識胸懷就是淺,難堪大任。
梁家,梁宏朗死死盯著門口。
“怎么樣?”
一聽到腳步聲,他就問道。
“三公子。”婢女端著水盆,屈膝行了一禮,不知道梁宏朗問的什么。
“出去!”梁宏朗粗著聲,滿臉戾氣。
婢女嚇一跳,連忙退出屋。
“怎么還沒消息傳回來!”梁宏朗呼吸加重,等的極不耐煩。
他一醒,就從梁立敬那知道花一千兩買兇的事。
哪怕起不來身,梁宏朗也要從楊束身上討還屈辱,磨的锃亮的短刀,就放在榻邊。
“公子!”
在梁宏朗的左等右等里,小廝跑進了院子。
“柳眠呢?先把人帶來我這。”梁宏朗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猙獰扭曲,猶如吃人的怪獸。
小廝舔了舔嘴唇,結結巴巴道:“公子,沒、沒得手,城防衛剛好在那一片巡視,他們、他們都被抓走了。”
“抓走了?!”梁宏朗大瞪著眼,沖下榻,揪住小廝的衣領,面容陰冷狠厲,“是不是你告訴的城防衛?”
“公子,小的沒有。”小廝忙搖頭。
“公子,真不是小的!”
梁宏朗收緊手,想把人掐死,但身體太虛,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