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時辰了,還在睡呢!”
仆婦掀開被子,一桶冷水往床上潑。
竇瑛驚坐起來,臉上的水珠直往下滴,里衣濕透了,緊貼在身體上。
“起來!”仆婦兇悍道。
竇瑛打了個寒顫,目光望向仆婦。
“看什么!進了這,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呢!”仆婦瞪竇瑛,“不把活干完,一粒米都別想進!”
竇瑛擦去臉上的水,下了榻。
見她乖順,仆婦嘴角勾起,滿臉輕蔑,這骨頭也不硬啊。
頂多調教個三日,保管她說東,這丫頭不敢往西。
仆婦眼神越發得意。
竇瑛斂下眸,下一秒,她一簪子扎進仆婦的左肩。
“啊!”
仆婦慘叫出聲,瞧著刺入肉里的簪子,整個人又驚又怒。
對上竇瑛漠然、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子,仆婦心一顫,到嘴的賤蹄子,愣是咽了回去。
意識到自己生了懼意,仆婦惱怒不已,猛的把竇瑛推開。
“來人啊!”
“快來人啊!”仆婦扯著嗓門大喊。
邊喊邊后退,戒備的盯著竇瑛。
此時才寅時一刻,眾人都在睡夢里。
聽到聲響,兩個婦人從床上爬起來,過去瞧情況。
“把她抓住!”
一見婦人,仆婦立馬喊道。
兩婦人掃視了眼屋子,視線在仆婦肩上的簪子上停了停。
“怎么讓一個小蹄子傷著了。”穿湖藍色衣裳的婦人,皺著眉開口。
“明全把人送過來,只說骨頭硬,不曾想,還是個狠的。”
婦人邊說邊靠近竇瑛,眼神非常冷。
竇瑛握緊手上的碎瓷片,這是她剛砸碎茶碗,從地上撿起來的。
“你們敢打死我嗎?”
面對婦人的逼壓,竇瑛不僅不怕,還往前走了兩步。
“今日你能躲了去,晚上呢?明天呢?”
“人的后腦勺,可沒長眼睛,你只要大意一點點,我就會把簪子扎進你的喉嚨里。”
竇瑛視線往下移,落在婦人喉嚨上。
“我反正活不了,能拉一個是一個!”竇瑛眸色狠厲。
婦人腳步遲疑了,以她的閱歷,能看出竇瑛不是在唬人。
讓這蹄子抓著機會……
“你們還真叫她嚇著了?”一直沒說話的婦人,冷哼了聲。
“先不說她能活幾天,門一鎖,她連這個屋都出不去,報復我們?她是能上天,還是能入地?”
“等公子興趣沒了,她就是個死人。”
“草席一卷,一丟,她還能活著回來?”
“我會讓她嚇著!”湖藍色衣裳的婦人急切出聲,她剛被竇瑛的話帶著走了,被婦人一提醒,立馬回了神。
只覺丟了人,氣惱的很。
“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著什么急,磋磨人的手段多的是,別像金春,人沒教訓到,自個傷了。”
婦人瞥向竇瑛手上的碎瓷片,“這可是會咬人的螞蚱。”
“就把她關在屋里,一粒米一滴水都不給,用不了多久,她會哭著求我們的。”
“走。”
婦人率先轉身。
“看你能撐幾天!”
仆婦走之前,惡狠狠瞪了眼竇瑛,她調教了多少人,這還是第一次被螞蟻咬了,這口氣,她說什么都要十倍出出去。
隨著門窗關上,屋里連月光都沒了,伸手不見五指。
竇瑛松開碎瓷片,因著寒冷,她一張臉白如紙,毫無血色。
咬著牙關,竇瑛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了。
扯下床帳,竇瑛拿它裹住自己。
但寒冷的冬日,靠床帳,顯然是不夠的。
摸了摸被子,竇瑛縮進沒濕的地方。
身上有了溫度,她腦子才恢復了轉動。
橫的怕不要命的。
今日算是熬過去了。
緊了緊被子,竇瑛呼出口冷氣,在教坊司,關黑屋挨餓是常事,對她來說,這遠比身體上的折磨好忍受。
仆婦折不彎她的脊背,劉昂的興致就會越大。
竇瑛手指收縮,眼底第一次毫不掩飾的露出恨意。
她一定要讓劉庭岳血債血償!
因情緒過于大,竇瑛一雙漂亮的眼睛,染上了血色。
之前壓抑的殺心,在這一刻,徹底噴涌。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太陽光驅散了黑暗,街道上人越來越多,叫賣聲此起彼伏。
楊束活動了下腰背,進了茶館。
里頭人不多,一碗茶喝了一半,走的就剩楊束了。
“公子。”
方壯在楊束左側坐下,眼睛在茶館掃視了一圈,他壓低聲,一臉擔憂,“竇姑娘她……”
“死了?”楊束斜瞅方壯。
“那沒有。”
“沒死你裝個啥玩意。”楊束茶碗放方壯面前,給他倒滿。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貨跟竇瑛關系多好呢。
實際上,動的殺心不低于三次。
“被關了。”
“那幾個仆婦,十分惡毒!不給竇姑娘飯吃就算了,還不給水!”方壯憤憤道。
楊束眼簾抬了抬,探尋的看方壯,這是撞邪了?
拿出錢袋,楊束從里面挑了個碎銀子,放進方壯手心,“這些天,確實苦了你,吃點好的,補補身體。”
身體好了,邪祟才不容易上身啊。
“公子?”
方壯呆呆的看著碎銀子,眼眶濕潤了。
旁人都沒有,公子單給他,可見在公子心里,他的地位是不同的。
之前揍他,是希望他能變的更好。
所以才會在他轉變后,不顧其他人的想法,明著展示對他的偏愛。
“公子,我會做個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絕不辜負你的期許!!!”
方壯站起來,仰首挺胸說道,聲音鏗鏘有力。
楊束讓他嚇一跳,急忙再拿了一個碎銀子。
補一點怕是不夠啊,還得請個大夫瞧瞧,這腦子,真的不太對!
“公子,我去了,一定不叫竇姑娘有危險!”
方壯握緊碎銀,用力擦了把眼角,大跨步走了。
楊束看著方壯的背影,嘴巴張了張,還是讓管策來一趟吧,尋常大夫,估計不會治。
方壯跟了他這么久,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就是失心瘋了,他也養一輩子。
放下茶碗,楊束嘆息出聲。
是他的錯啊,平日對方壯過于嚴苛,逼的太緊了,不就是兔兒爺、癮大、面皮薄、不敢擺上明面嗎,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以前多精神的小伙子,現在……
楊束眼底浮現傷感,回宅子后,立馬給管策去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