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呦我去，在這待了這么多天，今兒我總算體會到有實體的快樂了。”
彼時大黃正癱在桌子上嗷嗷拍著肚子，余光瞥見幼童手中攥著的那只儲物囊，不由一骨碌翻過身來。
“咦？宿主，您今晚怎還突然把它拿出來了。”肥貓晃悠著抻長了脖子，“是準備正式煉丹了嗎？”
“那倒也沒那么快。”低頭取出份藥材的易硯之隨口應著，“不過我確實是想試試能不能提煉好藥材。”
“唔，那就試試唄，反正那兜里裝著整十套藥材呢，禍害一兩份的不打緊，嗝。”大黃揣手打出個飽嗝，易硯之聞此禁不住目露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
幾株能被用于煉制四品凈靈丹的藥材一字排開，幼童杵著腦袋噠噠抬指輕叩了桌面，一番糾結后到底伸手抓過桌子上最大的那只靈果，摸出小刀，“咔”一聲切下了一塊。
“噗。”一旁注視著她動作的肥貓笑出了聲，“難得啊宿主，我真是難得見您配藥這般謹慎。”
——往常它家宿主配藥，那都是大把大把的藥材，隨隨便便抓著便往那藥碾子里扔的。
“好歹是能煉制四品丹藥的珍貴靈植，又不是往日一抓一把的常見貨，當然要省著點用。”易硯之眼皮一耷，“再說，我這次可沒把握能百分百提煉成功，還是別太浪費的好。”
“嘖，也是。”大黃咂嘴，“來來來，您繼續您繼續，我就在一邊看著，不說話了。”
“你最好是真別說話了。”幼童冷笑，話畢抓起那塊靈果，默默聚起丹火。
其實像她這樣的煉丹新手，這會最好是先找來個順手的藥鼎，等著藥鼎煉丹都練熟了，再嘗試那勞什子的徒手煉丹。
奈何系統上回給她的獎勵里并無藥鼎，尋常爐灶看起來也不大適合煉丹，她周圍并沒趁手的東西可用，只得上來便挑戰下煉丹的最高難度。
……算了，左右她也沒準備一把就成。
易硯之低頭沉默一瞬，繼而仔細拿丹火包裹了那塊靈果。
依照她那便宜師父白日里教給她的法子，她得先等著這丹火的溫度上去，再用神識慢慢操控著剔除果子內的雜質，初學者大半沒法子一次成功，而她嘛……
易硯之閉目放緩了呼吸，小心將神識順著丹火向外傳遞出去，細細感受著火中那塊靈果的狀態。
嗯……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簡單一些。
幼童擰了下眉，試探性地剝離去潛藏在那靈果體內的無用雜質。
丹火燒灼果子時散發出一股獨特的、烤靈果的香味，她心神被那香氣勾得飄了一瞬，手中的果子頓時焦掉了大半。
嘖，果然剛吃完鮮的就得再來點酸酸甜甜的，不然她這心里頭老有點惦記。
易硯之晃了晃腦袋，而后不緊不慢地扔掉手中殘渣，重新切了塊靈果下來。
這次再提煉時，她充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不但放緩了丹火的升溫速度，連帶著也把剝離果子內雜質的動作放細了些。
這回燒灼到三分之一的果子時她額上已然見了薄汗，等到一口氣剔除靈果中的全部雜質，她那丹田靈力也幾近被榨了個一干二凈。
但成功為這一小塊靈果除盡了雜質的易硯之面上卻并不曾見丁點笑影，她盯著自己掌心提煉好的靈果狠狠皺巴了眉心——別人提煉完藥材都只剩下一團精華，她為什么弄出來了兩團？
甚至，這兩團精華內蘊含的靈力與藥性還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明顯發青的那團藥性溫和，發烏的那團炸得跟吃了鞭炮一樣啊！
易硯之苦了臉，一時沒搞明白毛病究竟出現在何處，她對著自己掌心又垂眼沉思了半晌，最后到底認命一般，自袖中摸出兩只近日新買的玉盒。
經丹火淬煉后的靈植精華不比他物，若放在一般盛藥用的瓶子里，只怕那藥力待不了兩日便會散得個一干二凈。
——這幾只盒子可是花了她不少錢呢。
幼童肉疼不已，腹誹著將那兩團東西分別塞進盒內。
為穩妥起見，她在調息恢復好靈力后特意又多煉了塊靈果，這次的提煉結果與上次幾無二致，只是她的技巧更嫻熟了些，效率也更高了些。
所以，她剛剛弄出來的那兩團精華并非偶然，這東西就是能被提煉出兩種藥性與狀態不同的玩意。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這靈果的問題了。
易硯之心情頗為復雜地將剩下的果子和那兩團藥液收好，轉而抓起桌上擺著的另一樣藥材。
為驗證出那問題的癥結所在，幼童索性將那桌子上的靈藥一一切下一塊煉了。
等到那窗外的朝日換下晚星，易硯之面對著案上胡亂擺著的那二十余只玉盒，亦終于得出了個要命的結論。
——出問題的不是藥，是她。
她煉每一種藥材，到最后都會得到兩團東西。
一團是各式丹方藥典里常見的、丹修藥修們煉丹煉藥時需要用到的那一種。
另一團是她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怪東西。
開始她以為這是她除雜的水平不過關，沒能將藥材內的雜質徹底除凈，還試著用丹火努力燒灼過那堆玩意，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點不著，根本點不著，要么跟著那團正常的藥液一起被丹火燒得糊掉，要么就干脆沒個毛變化。
這就怪他喵難受的。
收起那滿桌子玉盒的易硯之張嘴打了個哈欠，先前干活的時候上不覺著，這會活干完了，那一夜未睡的困勁兒倒是都上來了。
好在她昨天偷抓來的那條鯉魚體內蘊含著的靈氣甚為充沛，對她的修行與精神亦大有裨益——這時間的她困雖困矣，卻到底不至于困到眼一閉便能原地仰厥過去。
改天得抽空給自己配兩副提神醒腦的藥了。
易硯之如是暗忖，一面抓起早睡死過去的大黃大步出了小院。
本該來給他們講基礎劍術的三長老今日臨時有事，接替他過來的，又是謝鶴川這個整日看起來無所事事的岐凰峰首座。
一節課畢，間場休息時易硯之逮空上前揪住了劍修，謝鶴川低頭，卻只見幼童皺巴巴團起的眉頭。
“便宜師父，我問你個問題哦——”
“人在什么情況下，才能同時從一種藥材里提煉出兩種藥性和狀態都不同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