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易硯之咬牙切齒,攥成拳的手指被她捏得指骨泛起霜白。
在呢宿主。
似是渾然不曾覺察到她話中殺意的大黃顛顛應聲,小光團甚至還頗為大膽的舞到了幼童面前。
您有什么事嗎?
“你過來給我好好看看你們這所謂的‘仙品功法殘卷’!”易硯之恨聲指向那蒙了霧的卷軸。
大黃抻頭:我瞅瞅。
沒錯,這個是仙品功法殘卷,沒問題呀宿主,您對此是有什么疑問嗎?
“我對此有什么疑問?”易硯之聞此怒極反笑,“我對這東西難道還不該有疑問嗎?”
“你仔細數數你那勞什子殘卷上頭一共幾個字——誰家好人給功法是這么給的?”
“喵的,兩個字,兩個字的玩意你就敢裝它是仙品功法,大黃,你們這他娘是騙鬼呢!”
兩……兩、兩個字怎么啦!
小光團的身子抖了抖,繼而強作一派理直氣壯。
就算只有兩個字,那它也是從仙品功法上截下來的兩個字,所以它也是貨真價實的仙品功法殘卷——難、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
“仙品,呵,仙品功法上的兩個字?”易硯之冷笑,“這要是什么功法里極為罕見的兩個字便也罷了,但關鍵是,大黃,你仔細看看你們給的那倆字究竟是啥!”
“——‘天地’!”
“天地,”幼童怒而拍桌,“就這常見到爛大街的玩意兒,你也好意思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是仙品功法!”
“別以為我不知道,單他們道修的各式法訣里面以‘天地’二字開頭的,就不止《金光神咒》與《凈天地神咒》兩個!”
——一個“天地玄宗”,一個“天地自然”!
嗨呀,宿主,那是不一樣的。
大黃努力忽悠著,試圖讓易硯之相信這《太易混元引氣訣》里的“天地”二字,當真與其他經文咒術里面的不同。
您說的那兩個,是他們道士的常用法咒,平常要配合著符訣印罡一類的東西一起使用,本質更傾向于“術”;而您做任務得來的這套功法,明顯是很基礎的“法”嘛!
本質都不一樣,這里面的“天地”兩個字又怎么能一樣呢?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鬼話。”易硯之抿唇微笑,雙手骨節被她捏了個咔咔作響。
聽見這動靜,自覺處境不妙的大黃果斷當場開溜,跑之前還不忘犟著嘴巴留下一句:
總之……這個功法殘卷里的“天地”就是跟您說的那些不是一回事啦!
呵忒!
她要是能信大黃說的這些屁話,她就是跟它一樣傻!
易硯之額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狠狠磨了把后槽牙,遂揮袖打散了那幅蒙了霧的卷軸,轉頭繼續配那些稀奇古怪的防身藥去了。
“情況怎么樣?”
王氏宅邸,王鼎山猛一把掐緊了才從內間走出來的醫修的胳膊,面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緊張之意。
冷不防被他捏到筋骨的醫修下意識瑟縮了一瞬,隨后強忍著那股痛楚,沖著男人拱手搖了搖頭:“王家主,老朽已經盡力了。”
“但令公子的修為實在太低,下手又委實太重,加上那釵子本就不大干凈……這一來二去,公子體內的那處經絡便算是被他徹底攪合斷了,如此一來,即便是老朽拼盡了這一身醫術,也只能勉強保住個模樣……”
那醫修的嗓音越說越是微弱細小,王鼎山的臉色亦隨著他那聲音而變得愈發難看。
某一瞬,王鼎山的體內忽橫生出一股懾人殺氣,那醫修見此,忙不迭找補一般說上句好話:“不過——”
王鼎山聞言微一轉目:“不過?”
“不過,倘若公子來日有機緣能修至元嬰,借助天雷淬體之機,許還有幾分恢復的可能。”醫修兩袖一端,深深低下了頭。
王鼎山聽罷果然安靜下來,他擰著眉頭認真思索了半晌,問話時嗓子尚帶著三分沙啞:“能有幾成恢復的可能?”
“若器件保存完好,約莫能有七分把握。”醫修躬身。
“……好。”王鼎山長長嘆息著頷了首,隨即招手喚來了王仁建的貼身侍從。
“公子平日也愛這么撒酒瘋嗎?”王鼎山道,一張臉陰沉著教人看不清面容。
他兒子那會撒酒瘋的樣子這時間還跟一根針似的扎在他的腦子里,令他每每回想起來,總控制不住地氣血胡亂翻涌,但在這翻涌的多了,他也隱隱覺察出了一絲不大對勁。
——建兒那時耍瘋的架勢,倒不像是常人喝醉后該有的模樣。
“回家主,公子平日的酒品……確實也不大好。”被點了名的侍從艱難開口,“但今夜也確實是瘋得格外激烈了些。”
“哦?”王鼎山不置可否,他只定定抬眼睨了下醫修,后者見狀垂了垂腦袋,而后硬著頭皮,試探性的發了問:“敢問這位小兄弟,王公子平常可有用那種‘助興’藥物的習慣?”
“最近一次用藥,又是在什么時候?”
“公子有時……的確會喜歡用上點香料助興。”那侍從抖了抖,支吾著將王仁建賣了個底兒掉,“最近……最近一次,應該是在今日晨起之后,祈蠶節開始之前。”
“——他昨夜沒回本家,宿在樓里了。”
“也就是說,今夜飲酒之時,他體內仍殘留著些許那種藥物。”醫修沉吟,“那再請問小兄弟,王公子今日可曾吃過玉璣山上產出的紅菌子?”
“尤其是沒熟的,或者那種做熟后又涼透了的。”
“這、這小的沒大注意……”那侍從慌了神,腿一軟作勢便跌跪在了地上,王鼎山聞此卻陡然陷入一陣沉默。
“……你說的那種菌子,今夜桌上便曾有過一盤。”王鼎山咬了咬牙根,“這菌子有什么問題嗎?”
“王家主,您修為高深,慣來不懼這個,許是不大清楚。”醫修斟酌著組織了下言辭,“這菌子在沒做熟或冷透之時,本是有毒的,常人若是誤食,便會生出幻覺。”
“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建兒今夜酒瘋撒的格外重,是誤食了毒菌子的緣故?”王鼎山冷聲。
“此外,還有他體內殘留的藥物刺激。”醫修壓下聲調。
“……行了,”王鼎山抬手按了按眉心,他忽覺得有些頭痛,“我清楚了,你且回去罷。”
“老朽告退。”那醫修應是,話畢連忙退出了王府。
遣退了屋內眾人的王鼎山正欲進屋看看他那半殘的兒子,王家守門的侍衛卻匆忙闖進了大堂。
“報——”
“不好了,家主,門外突然闖進來群沒見過的高階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