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太子薨逝
太子薨逝。
黎明之前，笙歌過后的皇宮陷入死一般的清冷寂靜里，太子薨逝的消息卻猶如一塊墜入湖面的巨石，瞬間掀起軒然大波，叫整座宮廷和上京城都沒了睡意。
魏紫低著頭跪在御書房，緊緊抱著那只穿襦裙的布偶兔子。
她其實……
魏紫只覺虛偽惡心。
“放肆！”周碩厲聲，“婧兒，你就是這么跟父皇說話的？！”
如此，方能徹底牽制蕭鳳仙，讓他為自己所用。
她已有多日不曾見過周碩，他兩鬢的白發似乎又多了些，明明才不過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是五六十歲的老人了。
一眾太監宮女紛紛跪倒在地，口呼“請陛下節哀”。
“殿下對臣婦有大恩，臣婦沒齒難忘。”魏紫裝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樣，“還請陛下成全臣婦！”
魏紫蹙眉，詫異地望向他。
花宴濃淡然地瞥她一眼：“蕭鳳仙那崽種即將班師回朝，你留在宮里，只會給他添麻煩，叫他投鼠忌器不好下手。叫你進地宮又不是叫你去死，你慌什么？”
皇陵地宮十分復雜，沒有圖紙根本就找不到機關和出口。
隨著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宮人們簇擁著天子周碩踏進了御書房。
恰在這時，花宴濃上前道：“側妃娘娘有所不知，那皇陵地處郊外，夜里有豺狼虎豹出沒不說，還時常有盜賊前來打探，陛下不讓您前往守陵，也是為了您好。何況娘娘金枝玉葉身份貴重，若是被賊人玷污了清白，對皇族來說也是顏面無光的。不過，若側妃娘娘當真要堅持守陵，不妨隨殿下棺槨進入地宮，以表決心。
他想著，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花愛卿所言甚是。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吧！”
書房寂靜。
其實早已猜到了花宴濃給周顯霽的丹藥不是什么救命良方。
她不由想起了周顯霽生前說過的話，天子想利用她，牽制蕭鳳仙。
他閉著眼睛，慢條斯理地摩挲手里的碧璽佛珠。
宮人們都垂著頭。
“難道兒臣還說錯話了不成？！”
周碩緊緊盯著她，眼底已有幾分陰鷙和不快。
周碩抬手遮住雙眼，似是哽咽了幾下，才重又眼眶紅紅地望向魏紫：“你是太子側妃，太子生前，你是最得他喜歡的。你們兩個又是自幼相識青梅竹馬，這份情分不是旁人能比的。魏紫啊，朕如今看見你，就好像是看見了太子。”
周碩這才平息下來，抬手揉著額角：“霽兒走了，朕心甚痛。可憐他才二十幾歲，尚還沒有留下一子半女。”
比起把魏紫軟禁在宮內的小佛堂，似乎把她關在地宮更加適宜？
“古時妃嬪有殉葬之說，如今本朝開明，廢除了殉葬制度。但娘娘乃是自愿，自是與本朝制度并不相悖。況且地宮內雖不見光，但糧油米面燈燭被褥一應俱全，每年還有宮人額外送物資進去，可供人生活百年。娘娘為太子殿下進入地宮祈福，傳出去也是美談。”
周婧更是快馬加鞭闖進皇宮，沖著周碩道：“小紫才二十多歲的年紀，父皇您怎么忍心讓她進地宮？！那地方都是用來給嬪妃陪葬的，進去了出不來的鬼地方，小紫她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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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解：“廠督為什么要送我進地宮？”
都是凡胎俗骨，天底下豈有真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她猜測那些丹藥不過是在透支周顯霽余生的性命，讓他在這短短半年時間里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七日后，魏紫隨周顯霽的棺槨來到了皇陵。
燈燭跳躍。
周碩根本就沒有為周顯霽感到悲痛，他只是在難過花宴濃的丹藥實驗失敗了，無法挽救他的早衰之癥。
她打起精神，啞聲道：“太子薨逝，臣婦心中哀傷。臣婦自請前往皇陵，為太子守陵祈福。”
魏紫收回視線，心下卻道周碩不是什么好人，素日里唯恐兒子覬覦他的皇位，如今周顯霽走了，他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為他難過。
周碩突然暴怒，將佛珠砸了出去，厲聲道：“花宴濃，你不是說你那藥有奇效嗎？！為何沒能根除霽兒的病根？！”
不知過了多久，周碩才幽幽開口：“霽兒是個好孩子。”
魏紫配合他演戲，也啜泣了幾下。
魏紫在宮巷里追上了花宴濃。
周碩接著口吻沉重道：“宮中有一小佛堂，等辦完霽兒的喪事，你就搬去那里住吧。日后吃齋念佛，也好給霽兒祈福。”
魏紫知道那處小佛堂。
花宴濃面不改色：“啟稟陛下，那藥還在試驗階段。太子殿下薨逝，證明此藥的藥效還沒有完善，陛下若要服食，恐怕還得再等幾年。”
魏翎和魏換錦鬧騰得厲害，死活不肯讓她進入地宮。
花宴濃拱著手，喏喏稱是。
看起來，像是一位老父親在為周顯霽的薨逝難過傷心。
魏紫噎了噎，只得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飄然離去。
“朕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周碩怒不可遏，“恐怕朕等到死，都等不到你的藥！花宴濃，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不能把神藥獻上來，朕要你的項上人頭！這東廠督主的位置，也大可換人來坐了！”
“皇陵清苦，又地處郊外，遠遠不及宮中錦衣玉食奴仆成群來得舒心，”周碩瞇了瞇眼睛，盯緊了魏紫，像是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破綻，“你何苦來哉？”
距離周碩起居的寢宮很近，完全就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她以為她和花宴濃時站在一邊兒的，可他竟然讓自己進入地宮那種鬼地方？！
周碩緩慢叩擊龍案。
他這么做，為的是她。
為的是替她解決掉魏緋扇、周顯陽這些麻煩。
周碩氣得不輕：“朕看你眼里是沒有朕這個父皇！魏紫她是自愿進去的，與朕何干？！你擅闖皇宮大呼小叫，是半點兒體統也沒有！出嫁這么多日，還是沒有一點長進，魏換錦管束不了你，朕替他管束你！眼看你皇兄即將班師回朝，你現在即刻回去面壁思過，不要丟了你皇兄和你外祖父的臉！”
周婧不服氣。
她還想再說什么，幾個宮人匆匆忙忙上前，愣是將她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