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重葵最近比較煩躁。
那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浪蕩子，愣是勾走了女兒的魂。
自從浪蕩子出現以后，秋山葵子就經常一個人發呆。有時候好像還在喃喃自語。仿佛瘋魔了。
本來，秋山重葵還想要勸女兒慎重。現在一看，哪里還敢勸？
萬一說重了，搞不好，女兒會尋短見。
后來想想。算了吧。浪蕩子雖然是浪蕩子。畢竟是正常人不是？
自己女兒是個天然呆，估計對他的浪蕩行為也不在乎。正好。做個家里的擺設。和歌山大熊家，也是望族……
問題是……
那個浪蕩子……
似乎仇家也不少啊！
頭一個仇家，就是同在和歌山的熊野家。
熊野家那邊已經放出風聲，要浪蕩子立刻還債。否則，將不得已而為之。
在日語里面，不得已而為之，和華夏的勿謂言之不預是同樣的意思。就是最后通牒。就是熊野家要攤牌了。要殺人。
殺誰？
當然是殺浪蕩子。
于是，關于浪蕩子，各種流言蜚語……
忽然有人來報。
“閣下，有你的私人電話。”
“誰打來的？”
“他說他叫張庸。是華夏人。是你的敵人。”
“張……”
秋山重葵的臉色頓時難看了。
真是，一樁煩心事還沒完，又來一樁。他根本不想聽到張庸的名字。
偏偏是這個家伙，居然將電話打到領事館來。
還毫不掩飾自稱是敵人？
八嘎！
這個混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過來。”
“是。”
“安排人監聽記錄。”
“是。”
秋山重葵緩緩的吩咐。
他倒是要看看張庸想要做什么。安排人監聽記錄，以防不測。
同時，也是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對方自稱張庸呢！
在軍部那邊，這個名字，可是相當的忌諱。
據說有人聽到這個名字，就會血壓升高，然后行為失常，甚至癲癇、流口水……
想了想，秋山重葵又吩咐：
“請其他兩位副總領事也聽電話。”
“是。”
屬下答應著去了。
安排好，秋山重葵才緩緩的拿起話筒。
“喂……”
“秋山先生，早上好啊！”
張庸語調溫和。
仿佛是老朋友。
但是，秋山重葵完全沒有感覺。
他非常清楚，在張庸人畜無害的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敲詐勒索？
綁架暗殺？
都有可能。
幸好，他目前是在總領事館里面。
周圍有兩百個全副武裝的憲兵。附近還有海軍陸戰隊駐守。應該是安全的。
嗯，應該……
不敢百分百保證。
誰知道會有什么意外呢？
“你想做什么？”
“就是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
“八嘎！我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如果想要威脅我，做夢！”
“哎，別那么激動嘛！我不威脅你！”
“伱有什么話趕緊說。”
“我就是在外面發現一具尸體，好像是你們日本人的。身上還有和歌山大熊家的徽章……”
“你說什么？”
秋山重葵頓時腦海里嗡的一聲巨響。
尸體？和歌山大熊家？
浪蕩子？
是浪蕩子被殺了？
要命！
是誰殺的？
是熊野家？還是其他人？
啊啊啊……
怎么會這樣。
浪蕩子才剛剛出現，就被殺了？
王八蛋！
熊野家要不要這么兇殘。
好歹你也知道，浪蕩子可能是我秋山重葵的女婿！
除了殺人，就沒有其他解決辦法嗎？
自己的女兒顯然是情根深種，如果知道浪蕩子死了，會怎么樣？
一時間，秋山重葵都不想繼續想下去了。
“唉，英年早逝啊……”
“你，你……”
“怎么？秋山先生，你在聽嗎？”
“你，尸體在哪里？”
“秋山先生，我們雖然是敵人。但是，可以談談嘛！”
“談什么？”
“我發現的尸體。你也知道，這種事，非常晦氣。你應該給我一點金錢，讓我請人做個法事……”
“你做夢！沒錢！”
“那行，我將尸體拉到外面游街去……
“你等等！”
秋山重葵急忙改口。
還拉去游街？
八嘎！
你這個禽獸！
“你，你想要多少？”
“十萬大洋！”
“你！”
秋山重葵喉嚨一甜，幾乎暈厥。
什么？
十萬大洋？
你不如去搶！啊啊啊……
上次你將我的積蓄全部搶走，現在又要十萬大洋？
你去死！
“我和你是朋友，打個八折，只要八萬大洋……”
秋山重葵不說話。
腦子有點亂。
忽然發現，自己還挺期待那個浪蕩子的。
畢竟，他除了行為怪異，也沒其他缺點。對葵子似乎也挺好的。在葵子面前很有禮貌。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天造地設，珠聯璧合的一對啊！
說不定葵子嫁給他，真的可以和他相敬如賓呢！如果換一個人，葵子肯定被嫌棄啊！
可惡！
那個熊野家，也真是太過分。
也不提前和我打個招呼，就將浪蕩子殺了。這件事，他秋山重葵記住了。
等有機會，一定要狠狠的整治這個熊野家。
哼，他也不是吃素的！
我整治不了軍部那些瘋子，還整治不了你熊野家？
“其實，我是騙你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尸體。”
“其實，浪蕩子根本沒有死。”
秋山重葵伸手按住胸口。
死人復生。大起大落。太刺激了。他有點承受不住。
但是，他明白了一點。他喜歡浪蕩子。
完全接受他做自己女婿。
如果誰對浪蕩子不利，他會報復、打擊對方。
沒死就好。
沒死就好。
失而復得，秋山重葵覺得非常喜悅。
“但是，我的確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們軍部秘密派遣間諜炮擊英國軍艦，被我抓到了。目前正在招供畫押。我覺得有必要和你打聲招呼……”
“你等等！你等等……”
秋山重葵頓時感覺頭大。
什么炮擊？
英國軍艦？
你說是我們日本人做的？
不是……
你胡說八道！
然而，他并沒有說出口。
卻是有那么一瞬間，他腦海閃過無數的可能。
是不是軍部派人做的？
他真的不敢完全否認。
軍部那幫人真的是瘋子，做事不顧后果的。
下面的那些少壯派，比軍部高層還瘋。經常先斬后奏，下克上，令人猝不及防。
有些低級的軍官，連長官都敢當面砍殺。
永田鐵山就是。
剛剛過去的二二六事變，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很多大將都被那些下級軍官槍殺。
還是闖到家里槍殺。
聳人聽聞。卻又是真實的。后怕。
他們惹事，立功了，晉升了，剩下的爛攤子，都是外務省去收拾。
猶豫幾秒鐘以后，秋山重葵開始反駁，“你胡說八道什么？你沒有證據，休得胡言亂語！”
“你們軍部的間諜已經被我抓了。宮本一丁的親筆信也在我手里。炮擊英國軍艦使用的炮彈，我也找到。”張庸侃侃而談，“現在，英美法等國的記者都已經到了現場，并且拍照確認，很快見報……”
“你說什么？”秋山重葵頓時驚呆了。
還有這樣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外國記者也已經到場？還拍照？要見報？
八嘎！
這個張庸，做事好狠！
完全是給他下套啊！還故意打電話來顯擺！
軍部的那幫廢物！
還被人抓到！還留下親筆信！
炮彈什么的也被人找到！還被英美法的記者拍照了。
八嘎！
都是一幫蠢貨！
現在證據確鑿，你叫外務省如何否認？
啊啊啊……
王八蛋……
“怎么樣？我夠意思吧！”
“我還專門打電話通知你。讓你提前有心理準備。”
“你，你，都是污蔑！”
“污蔑？”
“沒錯，都是污蔑！”
秋山重葵當然不能承認這件事是真的。
雖然，他的內心，已經相信這件事多半是陸軍軍部的那些瘋子做的。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承認。
“我會繼續找證據的。另外，英國人和美國人也在找。”
“對了，我知道你有個未來女婿。”
“叫你的未來女婿小心點。否則，我說的尸體，會變成真正的尸體。”
“我還會給你打電話的。”
“八嘎……”
“不要罵臟話啊！否則，你的女婿死翹翹哦……”
“啪！”
張庸將電話掛了。
嘴角忽然詭異一笑。想到了好笑的事。
你說，如果是“張庸”殺了“大熊莊三”。或者，是張庸對“大熊莊三”發布懸賞……
哈哈。自己都感覺好笑。自己抓自己。自己殺自己。
這么幼稚的事，居然發生。
果然，這個世界，其實就是草臺班子。
“八嘎！”
那邊，秋山重葵十分惱火。
但是對張庸的惱火，只有三分之一。其他三分之二，是針對軍部的。
他們做的什么屁事！
留下那么多的手尾！
然后又是他們外務省去擦屁股！
又要面對英國人的怒火！
還有美國人幫腔！
“來人！”
“閣下。”
“立刻請兩位副總領事過來。有事商量。”
“系！”
屬下急忙去了。
秋山重葵緩緩的坐下來。揉太陽穴。
炮擊英國人的軍艦啊！
那些瘋子……
為什么要去挑釁英國人？
還是挑釁英國人的軍艦！
可惡！
“來人！”
“閣下。”
“將有關英國軍艦被炮擊的情報資料都送過來。”
“系！”
屬下急忙答應著去了。
之前，秋山重葵也知道一些這方面的消息。
不過，詳情沒有說。因為他是在上海。而炮擊案是發生在金陵對出江面……
等等！
秋山重葵忽然想到什么。
是發生在金陵的事情啊！
和我上海總領事館有什么相關？那邊也有領事館啊！
而且，還是軍部的人坐鎮。磯谷廉介就在那邊。這種事，為什么不是磯谷廉介去處理？來找我？
又不是發生在我上海周邊的事，憑什么找我們？
哦，我們是外務省……
軍部每次都是那樣。自己惹出事端，然后做縮頭烏龜。推著外務省去應對外人。
好處都是他們自己拿了。然后外務省去擦屁股……
“秋山君。”
“秋山君。”
終于，白川希貴和南野拓實來了。
兩人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主要是張庸的說話，他們倆也聽到了。
張庸肯定是在夸大其詞。故意制造緊張氣氛。但是，核心內容應該沒有夸大。就是人被抓到了。親筆信也有。
最要命的是，那個親筆信的落款，還是宮本一丁。
他們知道這個人。
確實是宮本家族的后來之秀。
之前一直都是在國內。半個月之前才來到華夏的。
一出手就是大動作。
確實是宮本家風范。
問題是，尾巴被人抓住了。這個人還是張庸。
這就有點麻煩。
張庸不好對付。
宮本家已經有好幾個人折在張庸的手里了。
軍部那邊的人發瘋的想要干掉張庸。但是直到目前為止，張庸都還是活蹦亂跳的。
還可以將電話打到這邊來，明擺著是挑釁啊！
“請坐。”
秋山重葵神色凝重。
這件事，可大可小。
炮擊軍艦。上綱上線。用來發動戰爭都是可以的。
“先通報海軍吧！”
“好。”
“南野君，你給海軍聯絡處打電話。”
“是。”
南野拓實站起來，打電話。
這件事，必須第一時間報告海軍。讓海軍做好準備。
目前，英國人的遠東艦隊，主力還在新加坡。短時間內，大規模開戰，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可能偷襲。
所以，必須加強對英國人的情報工作。判斷英國人的動向。
萬一英國本土有大批量的軍艦增援遠東，那就要小心了。這是開戰的節奏啊！
會開戰嗎？
不知道。沒有人敢做判斷。
他們外務省的任務，就是負責否認，否認，否認……
無論對方怎么質疑，一概否認！
沉默。
不久，南野拓實打完電話回來。
臉色臭臭的。
不用問，其他兩人就知道，肯定是海軍又在罵陸軍了。
海軍馬鹿和陸軍馬鹿的矛盾，眾所周知。這次陸軍馬鹿惹出那么大的簍子，海軍馬鹿不罵死對方才怪。
估計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上，御前會議，就會有人告狀。
這件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畢竟是炮擊軍艦，形同交戰，在國際上很難說的過去。
“和金陵聯系吧。”
“磯谷廉介？”
“對。是他。”
“好吧！”
秋山重葵站起來打電話。
這是陸軍那幫人惹出的事端，最好是他們自己收拾干凈。
怎么收拾？
將所有的證據都毀掉。
或者……
將張庸毀掉！
唔，這個估計很難。可以排除。
剩下的……
他也不知道還可以做什么了。
“阿嚏！”
“阿嚏！”
張庸連續打噴嚏。
懷疑又有人在背后詛咒自己。但是沒有證據。
“謝謝！”
接過小美女端來的咖啡。
哎，坐辦公室就是好。一個個制服小美女都這么養眼。
又年輕。
又漂亮。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有事秘書干，沒事……
忽然想起顧小如。心頭有些火熱。
人菜癮大。有點想她了。她穿著小西裝的模樣，他真的喜歡……
可惜啊，我的小如，在上海啊……
忽然想起一件事。轉頭。繼續打電話。
打給誰？
打給磯谷廉介。
好像自己也有資格和他對線了。
然而……
很不幸，電話被掛了。
聽說他自報家門，華夏人，叫張庸，找磯谷廉介……
然后就沒聲息了。顯然是電話被切斷了。
哎，看來，自己得加把勁！
還得繼續搞點動靜出來。才有資格和磯谷廉介對線。
對了。還有土肥原賢二。他在哪里？
上次在游輪上，自己將土肥原賢二給揍了，還沒過癮呢！
神游天外……
心思忽然收回。
卻是地圖提示，有白點靠近。
查看。發現標注是林菀。她正開著車，朝交通銀行趕來。
來做什么？
還有，她到底是什么人？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