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徐鶴一堂課,徹底折服了面前的老教授。
等他離開時,看著徐鶴的目光都是崇拜熾熱的。
不過最興奮的還是張瓅:“姐夫,以后還是你給我講書吧,溫教授給我授課我便發困!”
還沒等徐鶴說完,他臉色一黯喃喃自語道:“姐夫雖然送我就藩,但終有離開的時候,將來我在蜀地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姐夫這樣好的老師了!”
說話間,張瓅悶悶不樂,整個人再也沒有剛剛的開心勁兒了。
徐鶴也很為難。
說實話,他對這個小舅子的觀感還是挺好的。
雖然生于皇家,但并沒有長歪,如今他遠去巴蜀,自己護得了他一時,但終究護不了他一世。
將來這么好一個小娃,若是被張璨戕害,自己余生都很難釋懷的吧。
看著張瓅,徐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殿下若是喜歡聽臣講《通鑒》,那正好豫南有戰事,我們要繞行南直,到時殿下多在臣家住些日子。我把《通鑒》的一些心得寫出來給殿下帶去藩地可好?”
張瓅聞言大喜過望道:“以后若是書中有不明之處,我可以給姐夫寫信嗎?”
徐鶴點了點頭:“當然,到時我與公主一齊回信給你!”
張瓅到底是個孩子,聽到這話頓時忘了剛剛的不舍,拊掌快活起來。
看著孩子這高興勁兒,徐鶴心中也在思索,到底還是要想個轍,起碼保這孩子一生康樂才好。
就在這時,突然周弼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見到蜀王后,他臉上露出進退兩難之色。
徐鶴見狀,知道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于是便對張瓅道:“殿下,我去去就回!”
張瓅倒是沒甚在意,點了點頭,指著《通鑒》道:“姐夫且去忙,我把帝嘉之,賜錯書,寵答焉下文一齊讀了再行請教!”
徐鶴笑著點了點頭便帶著周弼出門了。
走出屋外稍遠處,周弼道:“公子,出大事了,賊在金寨設伏大破官軍,聽說……”
徐鶴聞言大吃一驚追問道:“聽說什么?”
“聽說湖廣參議謝鯤戰死,頭顱被賊砍下,傳首新蔡、潁州、沈丘……”
徐鶴聽到這話頓時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公子!”周弼連忙上前扶著徐鶴。
河南·固始
明軍帳中,剛從金寨趕來的俞大猷盯著眼前的年輕人勃然大怒:“謝鯤乃丁末十子,士林威望極高,為官也清廉自守,雖然我們分屬敵對,但戮尸斬首、傳首四方實乃于禽獸無異!你未經我將令便行此事,來人啊,拖下去,軍法從事!”
前哨小將劉敏聞言嚇得趕緊跪倒在地道:“總哨爺饒命,非末將戮尸斬首,而是……”
這時,帳外傳來一個輕佻的聲音道:“是我令他砍了那謝鯤的腦袋!俞將軍不要錯怪劉將軍了!”
俞大猷怒瞪帳口,見是“朝廷”剛剛派來的監軍袁應樞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進來。
剛進帳中,袁應樞便大喇喇地坐在俞大猷下首道:“俞總哨,謝鯤乃魏廷國舅,深得皇帝寵幸,殺之,則可震懾江淮,有什么問題嗎?”
俞大猷怒道:“湖廣、河南有童謠,謝子魚,不拉丁壯不搶驢。多少百姓因他而活,民間、士林皆是德望之人,雖然兩軍對壘,互有殺傷,但人都已經死了還要斬其首級,你讓百姓們怎么看我們?地方官府怎么看我們?”
袁應樞不屑道:“他再好,那也是魏廷的官,我傳首四方,正好斷了河南、南直百姓的念想,我就是要告訴他們,他們心中,魏廷僅剩的好官如今也死了,百姓們看到他的頭顱,還不是對魏廷斷了念想?”
“你,強詞奪理!”俞大猷“唿”地站起,怒瞪著對方。
袁應樞仗著自己丈人是“皇帝”朱厚熜身邊的近臣,對俞大猷這一介武夫根本沒有放在眼里,他見俞大猷怒視自己,于是也起身與之對視道:“俞總哨,我再提醒你一句,金寨你打了個勝仗不假,但陛下要的不是什么謝鯤的人頭,而是金陵、是南直隸,你若再拖著不往東去,我必然向朝廷、向徐首輔彈劾與你!”
俞大猷雖然知道對方已經看自己很不悅了,但還是忍不住亢聲道:“潁州衛是盛正奇自去年始便傾力打造的南直衛所,此處兵馬齊整、操練有素,加之你將謝鯤的人頭至潁州傳看,對方同仇敵愾,貿然去攻,不妥!”
俞大猷跟張居正定下從朱皋鎮東進的計劃后,朝廷很是不滿,急調張居正回到“中樞”,然后又派遣了天子近臣袁應樞前來監軍,為的就是小心提防俞大猷不聽號令,動輒改變“中樞”的決策。
可以說,袁應樞這次來是帶了“尚方寶劍”的。
他見俞大猷仍然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于是勃然大怒,一拍小幾呵斥道:“俞大猷,你一屆草莽,幸得陛下拔擢,如今委你總哨一職,你竟然對朝廷和中樞的命令置若罔聞,怎么?你想造反嗎?”
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劉敏聞言頓時怒道:“袁大人,話可不能這么說,有言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俞總哨也是根據豫南前線的實際情況才改變了路線的!再說了,這件事張大人也是知道的。”
“張大人?你們張口張大人,閉口張大人,那我問你們,你們的眼里還有沒有陛下、有沒有首輔?”袁應樞嗆聲道。
劉敏還待再講,可一旁的俞大猷卻道:“劉敏,閉嘴!”
小將劉敏聞言只能梗著脖子怒瞪袁應樞,但卻沒有再跟袁應樞爭執了。
袁應樞見狀得意道:“俞總哨,我以朝廷使者的身份要求你,明日便拔營趕往潁上、霍邱,務必五日內將兩處拿下,不然……軍法從事!”
說完,袁應樞便離開了大帳。
等他走后,劉敏朝著帳外“呸”地啐了一口罵道:“什么東西,還不是仗著自己老丈人是天子身邊的紅人,這才混了個通政使司的通政使,來咱們營中吆五喝六來了!”
俞大猷雖然心中也跟劉敏一樣憤憤,但此刻的他更擔心的是,如何在五日內攻下潁上和霍邱兩處!
盛正奇如今在哪里?
潁川衛會不會南下救援潁上、霍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