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張恒遠的感嘆顯然是發自內心,但徐鶴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未到特意登門拜訪的地方,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對方今天不可能是為了學術研討而來。
“不知張兄這次是……”等幾人坐定,徐鶴開口問道。
張恒遠醞釀了一下措辭,看了眼身邊的寺卿公子謝良才,片刻后笑道:“徐案首,這次為兄我是給你送錢來了!”
他說話時,眉飛色舞,表情夸張,仿佛真的下一秒就會掏出大把銀子送給徐鶴。
徐鶴心說,這難道就是圣人的巧言令色。
他淡淡一笑道:“張兄說笑了,哪有上門就送銀子的!”
張恒遠打了個哈哈,然后看了看四周低聲道:“為兄不說虛言,是真的有樁富貴之事送給賢弟。”
見徐鶴和謝良才聽完后全都沒有說話,張恒遠有些尷尬,他只能接著往下道:“是這樣,這兩天從北方來了位大人物,他想私下里見見小石公,但奈何貿然登門不妥,所以對方托我找徐賢弟通報一下,約個時間雙方見一見。”
說到這他立馬拍著胸脯道:“徐賢弟,你放心,雖然只是通報一下,但為兄自有謝禮奉上,如果你再能在小石公面前幫忙說項,為兄保證,還有潑天大的富貴送與你!”
徐鶴與謝良才在聽到北方來了位大人物時,不由朝對方看去,交換了個眼神便各自收回目光,依然含笑不語。
事到如今,一直都是張恒遠常獨角戲,他見徐鶴與謝良才始終不表態,終于有些沉不住氣了。
“徐賢弟,若你不信,你可以問問德夫賢弟。我張恒遠在揚州說話做事從來言而有信!”
謝良才這時笑道:“小鶴,這位張祖胤張兄,在揚州城家大業大,他既許了你的利,必不會賴賬。”
說完,他幸災樂禍地看向徐鶴。
徐鶴不理他,轉頭問張恒遠道:“請問張兄,你說的這位大人物是誰?能說嗎?”
張恒遠猶豫了片刻,似乎下定決心一般道:“是宮中的一位太監,名叫尤孝!”
說完他擔心地朝徐謝二人看了看。
正經的讀書人,一般是不愿意跟太監扯上關系的,他害怕對方聽說尤孝的身份后,會斷然拒絕合作。
誰知徐鶴與謝良才交換了眼神后笑道:“原來是天子近侍!”
張恒遠從徐鶴眼中看不出什么,于是欣喜道:“這位尤太監是奉旨出宮,幫陛下巡視兩淮鹽務,將來……”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兩人,壓低聲音道:“陛下有意將鹽稅收歸內庫,這尤太監就是打前站的,假若我等在這件事上幫他忙,他答應我等在將來的鹽引上能多分潤些給我們這些幫過忙的人!”
“所以只要徐賢弟幫我引見小石公時說上兩句好話,我張恒遠愿意每年給你徐賢弟分潤1000引!而且只要我張家還在行鹽,這承諾就永遠不變。”
一千引,大衛至正年間一引鹽相當于二百斤,一斤鹽賣到湖廣、江西大約值一分五厘。
也就是說徐鶴只要動動嘴皮子,每年就有三百兩銀子的進項,而且這還是長期飯票。
三百兩啊,每年有三百兩,就算徐鶴什么都不做,在這個時代也能十分愜意地生活下去。
更何況,之前他跟錢裕定下的合作方案就是販賣白糖的同時,想辦法搞到鹽引,用鹽和糖打開換取糧食,倒賣一趟就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可是,這個世界并不是所有錢都能拿的。
之前內閣首輔、次輔的人已經到了。
大伯徐嵩為了避開這些人已經躲了開來。
現如今,就連皇帝都對鹽稅上了心。
但顯然,如果僅僅是鹽稅的話,尤太監不會找一個致仕官員來幫忙。
張恒遠還沒說具體的要求,徐鶴就猜到了,咱們這位陛下不僅想將國家的稅收攬入私人賬戶,甚至也跟首輔、次輔,以及他們的利益團體一樣,也盯上了燒毀引根后濫發的機會,甚至說不定對方還想著私鹽的事情。
想到這,徐鶴笑道:“前些日子,我去大伯那里問安,當時大伯病情有所反復,大夫說了,如果不能靜養,病情會愈發嚴重,所以在我走后,聽說大伯去養病了,至于去哪,為防有人登門拜訪,家中之人統統沒有告知!”
王恒遠聞言心中大感失望:“這……,那小石公有沒有交待太丘公,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徐鶴搖了搖頭:“這件事我倒是不清楚!”
王恒遠道:“那方便請徐賢弟幫我約一下太丘公嗎?”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謝良才就笑了:“王兄可能有所不知,徐家里,小鶴頗受小石公看重,但跟太丘公……”
話沒說完,但王恒遠已經知道了話中之意,大家族里,這種事情太多,族中之人在外面表現的很團結,但到了內部斗爭其實非常激烈。
見這條路也被堵死,王恒遠只能另想辦法,但今天謝良才也在,確實是意外之喜。
謝家雖然跟徐家兩代高官相比,根基還有些淺薄,但謝家在南直隸聲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聽說最近宜陵謝跟如皋謝要聯宗,如皋是什么地方?也是鹽場所在之地,搞定了謝家,那也能利用他們的影響力搞到一些私鹽。
“謝賢弟,不知你……”
誰知還沒等王恒遠說完,謝良才就拱手歉然道:“恒遠兄,你是了解我的,這些事情別找我,我聽到這些事就頭疼!倒是下次去找清倌人們喝酒,你一定要帶上我。”
王恒遠心中腹誹謝良才真是個色中餓鬼,但面上還是尷尬笑道:“兩位一定幫忙想想辦法,當然,要溫香軟玉、左擁右抱,下次為兄我肯定安排!”
三人打了個哈哈后,王恒遠便告辭離開了。
等他一走,謝良才道:“呵呵!本以為是在你這躲清凈,沒想到你也是個事兒精!”
徐鶴指著自己的鼻子無奈道:“大哥,你但凡講點體面都說不出這種話來!”
謝良才嘿嘿一笑,不要臉道:“我在我姑姑家住著,天經地義,更何況,我還要幫姑姑看著你,省得你年紀輕輕就元陽盡泄,將來悔之晚矣!”
“個五嗯!”徐鶴罵道。
“什么意思?”
“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