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戰遺址內圍深處,一樹屋中。
蘇余與柳澈兩人正圍小幾坐在窗邊炕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蘇余對于陸無塵能給她十來天與外祖父相處的時間,自然是極其珍惜。
在這些天來的相處中,兩人祖孫情感越發濃厚。
柳澈會與蘇余說柳詩詩小時候有趣的童言童語,也會說些他與老妻林嫣然之間的甜蜜與烏龍往事。
蘇余也會將爹娘之間的幸福畫面描繪于柳澈看,也會說些她少時英勇戰兒郎的往事。
只不過,柳澈沒與蘇余說,他與林嫣然那些被人追殺的艱辛,蘇余也沒有與他說她十多年的孤苦無依。
不過,有些心情可以自己體會,消磨,有些事卻是避不開的話題。
因為,事件背后,是親人的牽掛與生命。
柳澈在聽到蘇余說,她在蘇家村得到了林嫣然的功法秘籍后,沉默了許久。
那一滴,自見到蘇余后便蓄在眼眶淚池中的小水珠,悄然滑落,然后,被柳澈若無其事地抹去。
他輕聲嘟囔了句,“她,還是用了那一招。”
嫣然,他的傻妻子啊!
她最終還是走到了獻祭這一步!
只有獻祭,便能在幾年后有一次魂體清醒的機會。
想來,嫣然定是用了這機會,魂體選擇到了小余兒身邊,給小余兒送去了她與他一同編撰收集的功法秘籍。
其實,獻祭這件事,他是有感覺的。
畢竟,嫣然獻祭的對象正是他呀!
也正是從她自我獻祭那一天起,他便時常夢見她一動不動地睡著,正是那間她與他一同在無妄崖崖頂搭建的小屋中。
他當初不也正是有這一層猜想,才想法子研究了那一瓶解祭之藥嗎!
只不過近些年,他都沒有夢到她了。
再想到從蘇余口中零零碎碎拼湊的柳詩詩的過往,心中鈍痛橫生。
為了他!
都是為了他呀!
都是他連累了他的妻女!
“外祖父,你怎么了?”看著柳澈眉宇間的哀慟,蘇余的心也悶悶的。
這一聲輕喚,喚回了柳澈飄離開的神志。
他一把抓住蘇余的手,神情激動地道,“小余兒,嫣然還活著,你外祖母還活著!”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蘇余先是一愣,繼而心下一喜,同款激動道,“真的!外祖母在哪里?”
“瑯嬛宮附近的無妄崖。”柳澈說的篤定。
他那些年夢見她的歲月里,她便是安靜地沉睡在無妄崖崖頂的小屋中。
“無妄崖?”蘇余喃喃出聲。
她只覺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嘟囔幾聲,便從雜亂的記憶中抽調到了那一絲熟悉,“可是瑯嬛宮本想建宮的地方?”
“正是。”柳澈眼神炯炯。
“據說,那里地勢險峻,難以攀爬……”
蘇余說到這,便愣住了。
地勢險峻,難以建殿,難以攀爬,便說明無人打擾!
若是在上面建個小屋子獨住,可不就是不會被人發現嗎!
激動的心情沒有飛揚許久,蘇余又想起一件事。
“可,小余兒聽說,外祖母是被柳嬌嬌追殺后跳崖。”蘇余回想著她收集到的關于林嫣然的事跡,疑惑出聲。
同時,她也想到了柳嬌嬌臨死之前說的那句,說她外祖母與外祖父一同離開了,不要娘親了。
不過,這種挑撥人心的話,蘇余自是不會理會。
“柳嬌嬌!”
柳澈一字一頓,眼中隱有黑影游走。
至于跳崖二字,柳澈卻是不敢輕易說出口。
柳澈記起那天他將嫣然與嬌嬌安置在一個山洞中,孤身一人引開身后追殺的強者。
可他記得將所有門派的人都引開了,可是獨獨忘了防范瑯嬛宮的人!
難道他與嫣然便如此陰陽兩隔了嗎?
柳澈不免心下惶惶然,沉默了許久。
“不過,聽說瑯嬛宮中眾人在崖底尋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人。”蘇余見柳澈如此難過,不免有些后悔提起這一茬。
可她也知道,這是繞不開的話題。
聞言,柳澈想起什么,眼眸晶亮,急聲道,“跳的是什么崖?”
“祈夢崖。”蘇余回答的沒有絲毫猶豫。
對于外祖母的事,蘇余查的自然仔細。雖說因年代久遠,所有知情人基本不在瑯嬛宮中。
可,存在便有痕跡。
而且,后面娘親慢慢恢復記憶后,也證實了,外祖母林嫣然正是在從祈夢崖跳下去的。
不過,外祖母跳崖那會兒,外祖父早就與她分開,他又怎么會知道外祖母的下落呢!
蘇余心下輕輕地嘆了口氣。
哪想,蘇余還在想著該如何安慰柳澈,他卻是朗聲大笑,“哈哈哈!祈夢崖!祈夢崖好呀!”
笑了許久,柳澈才收住笑意,嘴角的弧度卻是怎么壓都壓不壓,“你外祖母呀,可是個惜命的。”
仿佛想起什么,柳澈這一次的沉默延續了許久,眼帶思念,“你外祖母曾經與外祖父說過,如果哪一天,她想避世,必然是要轟轟烈烈的。”
蘇余嘴角輕揚,在外祖父的口中,外祖母的形象在她的腦海里越發鮮活了。
那是個敢愛敢恨,喜愛熱鬧的女子。
避世二字,絕對與她不搭,想來,她那時也是開玩笑說的吧。
柳澈慈愛地看了眼認真聽的蘇余,接著道,“當時,外祖父便笑著打趣,問她如何個轟轟烈烈法,那丫頭呀!”
柳澈的眼底綻放出點點星光,仿佛看到了那個站立在窗前,鼓著臉看著他的柳嫣然。
“你外祖母說,跳祈夢崖!外祖父肯定,你外祖母定是等在那。”
蘇余心臟跳動劇烈,外祖父說的會是真的嗎?
“那外祖母在哪里?”
為何沒有來找她們?
柳澈眼底激動的光芒微微暗淡,他的嫣然還活著,只不過,現在與死了沒什么差別。
又是一陣窒息的沉默,柳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交給蘇余,“她沉睡了,等你們尋到她,將這瓶中的靈液喂她喝下,不出三日,她便可清醒。”
見蘇余想打開瓷瓶,柳澈忙按住她的手,“不可打開!”
看著蘇余眼中的疑惑,柳澈揉了揉她那毛絨絨的腦袋,斂眸停了一瞬,似是下了什么決定,眼中神色一定,“這靈液中,外祖父加了點魔氣。”
“魔氣?魔氣入體之后,不是會讓人入魔?”
那外祖母喝了這加配了魔氣的靈液,不會入魔嗎?
還有,外祖父為何能操控魔氣?
然而,下一瞬,蘇余腦殼中爆開了圈圈咋咋呼呼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