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陳家。
房間里傳來劈里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大少爺憤怒的吼聲,“廢物,廢物,都是廢物!”四個大男人奈何不了一個丫頭片子,還有什么用?
“滾,讓他們滾!滾得遠遠的!”他沒怪他們辦事不利已經是開恩了,他們哪來的臉問他要銀子的?
滿地都是碎瓷片,小廝不敢上前,也不敢多勸一句。之前有個丫鬟不過說了一句“大夫吩咐了,讓您不要動怒,對身體不好”,就被拉去打了板子,現在誰還敢亂說話?
只能任大少爺發泄了,等他發泄完就好了。
“來人,再去給爺找人,找十個,我就不信治不了那個臭丫頭。”陳大少爺惡狠狠地說道。
小廝卻很為難,陳大少爺眼睛一瞪,“去呀,杵那做什么?爺使喚不動你了是吧?”
小廝見狀,不敢不開口了,“小的問過那幾個人了,那個姓沈的丫頭有些邪門,他們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制住了,十個人……真要是鬧大了,小的擔心她會對您不利啊!”那丫頭有多狠他是親眼見過的,看了一眼至今還養傷的大少爺,心有余悸。
“那你說怎么辦?讓爺咽下這口氣?”陳大少爺靠在床上,情緒一激動又扯動了傷處,疼得他呲牙咧嘴,“休想!”
小廝眼珠子一轉,出主意,“大少爺,咱拿那姓沈的丫頭沒辦法,還治不了張家那一個嗎?把張家那個治住了,還怕姓沈的不乖乖就范?”
“能行嗎?她跟張家非親非故,瞧著也不像心軟的,能管張家的事?”陳大少爺不太相信。
“之前她不就管了嗎?再說了,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反正無論怎樣對咱們都沒損失。”
“有點道理。”陳大少爺若有所思,看向小廝,“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辦好了,爺重重有賞。”
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陰鷲閃過,“張家那丫頭先送爺這兒來。”二弟是個傻子,他做兄長的,幫他洞個房怎么了?反正生下的都是陳家的子嗣,一樣的。
小廝頭垂得低低的,“小的遵命。”
且說王鶴誠,自那日見到個擺攤尋舅的姑娘就惦記上了。
“二爺。”隨從石頭回來了。
“怎么樣,找到人沒有?”王鶴誠急切問。
石頭緩緩搖頭,“小的問過附近的人了,他們說那姑娘自那天后就再沒出現。”他也很疑惑,二爺怎么對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這么上心。
別說石頭疑惑了,就是王鶴誠自己都想不通。他倒不想上心,那天回來之后,那姑娘的那雙眼睛一直在他腦子里晃來晃去,晃得他做什么都不安心。隱隱約約他也意識到了點什么,但具體是什么卻又說不清,一切好似被蒙上了一層迷霧,但那個小姑娘身上肯定藏著他要尋找的答案。
最終他選擇了從心。
“別的地方呢?你有沒有找?”王鶴誠臉上露出失望,石頭很為難,“二爺,京城這么大……”找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王鶴誠也知道這不現實,他抿了抿嘴,揮手讓石頭下去了。這時有人來稟報,“二爺,王掌柜知道您和清雅小姐愛吃肘子,讓人送了兩只進來。”
去莊子上調查的人回來了?王鶴誠精神一振,“拿進來。”這是他跟忠叔約定好的。
他不方便去鋪子上,就算能見到忠叔,他身邊跟著侯府的奴才,也沒法好好說話。于是便跟忠叔約定:莊子上有消息了就派人進府給他送信,光明正大的,侯府也不會多加在意。
提著食盒的伙計進來了,“二爺,這是掌柜親自去訂的。”
“辛苦忠叔了。”王鶴誠親自接過食盒,打開,吩咐隨從另拿一個食盒過來,分了一只肘子放進去,“給清雅小姐送去。”
轉過身他親切地看向伙計,詢問:“忠叔身體還好吧?鋪子生意怎么樣?他還說了什么話?”
伙計一一回答了,“……就是有一樁生意,掌柜拿不定主意,想請二爺定奪。”
王鶴誠會意,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忠叔,我明日上午會過去一趟。”
把所有人打發出去后,王鶴誠從食盒底部的暗格里取出一封信,信上詳細寫著小青莊上調查的情況,當他看到小青莊果然住了個年輕的姑娘時,呼吸忍不住重了幾分,等看到后面,他的臉色猙獰地可怕,渾身散發出濃重的戾氣。
長平侯府,真是好樣的!
欺人太甚!王家雖然是商戶,卻還從沒被人這般欺到骨子里。
王鶴誠面無表情把信點燃,扔進銅盆里,看著信一點一點化為灰燼,心情一點都不平靜。
府里這個是個假的,他真正的外甥女早在十四年前就被送到了莊子上,一個才滿周歲的孩子,被送到莊子上,可想而知會有什么樣的遭遇……
王家每年大把的銀子送進侯府,他們就是這樣對待他外甥女的?一個女兒,養著能多費多少東西?長大了無非一副嫁妝,沈家連這都容不了嗎?
王鶴誠怒極,臉上布滿寒霜,卻又忍不住擔心,信上說外甥女不在莊子上,那個照顧她的奶媽子也不在,說是掉下山崖摔死了,外甥女去哪了?一個從沒出過莊子的姑娘家,能去哪里呢?難道……他想起給他送信的人,是外甥女嗎?
她來了京城?她不回侯府可以理解,但既然知道自己是她的舅舅,為什么不來找他相認?難道顧忌著侯府?
越想王鶴誠就越擔心,不行,不能在侯府住了,他得回王家的宅子住著。不過怎么才能讓沈德榮同意他搬出去?還得想個法子。
家里……這事太大了,他得寫信回家,告知父親和大哥這件事情。
“外頭誰來了?”沈清雅在書房作畫,聽到院子里有說話的聲音便隨口問了一句。
邊上伺候的丫鬟道:“奴婢去瞧瞧。”片刻后她回來了,“大小姐,是舅老爺的人,派人給您送吃食。”
沈清雅瞥了一眼她手里拎著的眼熟食盒,臉上滿是嫌惡,“又是肘子?拿走,拿走,這么腌臜的東西,誰要吃?”
大丫鬟也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氣,隨手就把食盒交給了小丫鬟,“拿下去吧。”
沈清雅被壞了興致,也不想作畫了,把筆往桌上一扔,心里憋著氣。
商戶到底是商戶,銀子再多也改不了身上的粗鄙,日日往她院子送肘子,誰愛吃他的破肘子?要不是娘……她才不樂意忍著呢。
“拿去喂狗。”她氣呼呼地吩咐,尤不解氣,“以后再送來都拿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