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十七，人長嘴是干什么用的？除了吃飯，就是為了說話。你連話都不想說，不白長了一張嘴嗎？你昨天但凡多說一句，咱倆也不用在外頭風餐露宿，我怎么也得請你吃一頓好的，安排一間上房給你住。”沈小樓循循善誘，這話她從昨天一直嘮叨到今天。
昨天沒堵到人，十七才說那人才到半路，天已經黑了，他肯定是要投宿的……
沈小樓……
城門已經關了，附近也沒有客棧，沈小樓不介意露宿野外，但她怕餓肚子，一餓她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她就想砍人腦袋。
幸運的是他們找到了一個小村子，花了十個銅板這才吃上飯。
“……下次有什么事一定要一次性說完知道嗎？我險些被你害死了，我現在正長身體，吃不飽飯睡不好覺耽誤我長個，我太矮了，至少還得再長這么多。”沈小樓用手比劃著，約二十公分的樣子。
十七走在她身側，一言不發，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沈小樓都懷疑她是在對牛彈琴，養個孩子太不容易，她以后還是不生了吧。
“來了！”十七突然出聲。
沈小樓趕緊伸長脖子去看，“哪了？那一輛馬車嗎？”她瞇著眼睛看著遠處駛來的馬車，又看了看身側的十七，離這么遠他都能看清，眼神也太好了吧！
馬車漸漸近了，沈小樓也看清楚了，趕車的那人果然是方臉，嘴巴……也挺大。
“你去，把人弄過來。”沈小樓選的地方特別好，荒郊野嶺，最適合殺人埋尸了。
十七依舊不言語，徑直迎著馬車走過去，把劍往他脖子上一橫，劍都沒出鞘，那人就嚇得腿軟了，“好漢饒命，銀子，我給你銀子。”哆哆嗦嗦的，滿臉害怕。
十七看都沒看他一眼，拽著馬車連人帶車都弄過來了。
那人見他還有同伙，還是個女的，眼底閃過詫異，“女俠饒命，這點銀子是小的孝敬您的。”巴巴地把錢袋捧在手上，特別有眼色。
沈小樓伸手拿過，掂了掂，不滿意，“就這么點？打發叫花子呢？”
那人叫苦，“小的做的是小本買賣，實在沒有銀子，本錢都是借的，回去還不知道怎么辦呢，小的真沒銀子了，女俠若是看得上，就，就把這輛馬車拿去吧。”一臉痛心又無奈的模樣。
這人倒是有幾分小聰明，知道他們是亡命之徒，搬出侯府沒用，這是想跟她打感情牌？
哈，他到底從哪看出來她像心軟的人？
沈小樓拋著錢袋，嗤笑一聲，示意十七，“他不老實，你教教他做人。”
別看十七不說話，行動力卻是超強，“唰”的一聲寶劍就拔出來了，沈小樓都沒反應過來，那劍就直奔那人的脖子……
哎，住手！我讓你教他做人，沒讓你殺人，難道殺手的腦子跟一般人格外不一樣？
沈小樓瞳孔猛縮，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小樓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長平侯府這個奴才了，他兩眼發直，大腦一片空白，僵在原地動不了了。
沈小樓想：下一刻是不是就該人頭飛起了？殺了就殺了吧，只要能把人攔住，死活關系不大。
就是好好的一把寶劍，怎么又沾了臟東西？
然而劍光閃過，那人的頭還好端端地長在脖子上，沈小樓定睛一瞧，十七的劍以一種刁鉆的角度拐了個彎，避開了他的脖子，削掉了他半個發髻。
那人也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大喜過望，劫后余生有多驚喜，與死亡擦肩而過就有多恐懼，那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面如白紙，“饒……命……”
這下人老實了，沈小樓問什么說什么，沈小樓沒問的他也主動交代了，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沈小樓朝十七豎起大拇指，隨后又犯愁了，這人怎么處置？
殺了埋了？林氏見不到人肯定還會再派人來，沈小樓倒是能都殺了，但她不喜歡這樣被動防守。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把人放回去，“知道回去跟你主子怎么說嗎？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對了。來，我教你。”
沈小樓把編好的說詞說了一遍，“你重復一遍，我聽聽。”
那人磕磕巴巴重復了一遍，沈小樓不滿意，“表情不夠自然，話也說得不順暢，重來！”頓了下，冷笑著威脅，“看樣子你是不想活著回去了。”
“不，不……我說，我說……”那人哀求。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在強烈的求生欲之下，那人終于達到了沈小樓的要求，她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往他嘴里扔了一丸毒藥，又把一個瓷瓶丟給他，“這不是解藥，只能暫時壓制你身上的毒，兩天一丸，省著點用。只要你乖乖的按著吩咐去做，我自會給你解藥。否則，你就等著毒發身亡吧。”
沈小樓勾著唇，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呀晃，危險得像來自地獄里的惡魔，“記住了，千萬不要亂說話，真的會死人的哦。知道這是什么毒嗎？斷腸草哦，毒發后你肚子里的腸子會變黑，粘連在一起，你會腹痛，像火在燒，像刀在割，一直痛到你死為止。不死不休！”
那人都傻了，想要把毒藥咳出來，卻又不敢。
“滾吧。”沈小樓冷聲道。
那人如蒙大赦，強撐了一口氣爬起來，又費勁爬上馬車，生怕慢上一步女魔頭就反悔了。直到馬車跑出很遠，也沒見那兩個人追上來，他才敢松一口氣，終于逃出生天了，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
剛剛真像做了一場噩夢，可手里緊攥的瓷瓶卻清楚地提醒他那不是夢，他不知道那個女魔頭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侯府有仇，不然她為什么會知道他是侯府的奴才？還知道他的行蹤，讓他去跟夫人說那些話？
還有他這趟差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姑母讓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早知道有喪命的危險，打死他都不會領這差事。
現在后悔也晚了，啊，不行了，肚子怎么這么疼？難道是……毒發了？腸子，果然是腸子在疼。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滴下來，他疼得連喘氣都覺得費勁……對了，藥，他有壓制毒性的藥。他哆哆嗦嗦打開瓷瓶倒出一丸藥吃下，不到一刻鐘肚子居然奇跡般的不疼了。
這人哭喪著臉，他本來還想著回到府里向侯爺和夫人告密，說不定還能因此入了主子的眼，現在他是一點小心思都不敢有了。
畢竟榮華富貴也得有命才行啊！
沈小樓看看漸漸升上來日子，道：“我要回京了，你是跟著我還是回莊子？”
“回莊子。”十七垂下眼瞼。
“行吧，那你幫我跟小元大夫捎句話，就說我謝謝他了。”
十七點頭，轉身往南走，沈小樓則往北。兩人一南一北，背向而行。
半個時辰后，十七突然轉身，眼睛緊盯著向北的路，然后抬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