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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數十封這個數量,郗慮明顯猶豫了,為防萬一,他問道:“那不知道是何人彈劾何人?”
“荊州刺史趙公,從不阿諛奉承,剛正嚴明,查實北方諸多世家不尊禮法,多行不義,因此彈劾他們,按律處置,以正視聽。”
郗慮嚇了一跳,趙儼一個剛當上刺史的人,竟然彈劾北方諸多世家,他瘋了不成?這事他可管不了,但又不敢現在就得罪曹無,于是委婉道:“北府將軍說笑了,我這個假三公,哪里壓的住陳御史。”
他這話倒不是虛言,御史大夫畢竟只是掛名,御史臺真正的權力都在御史中丞、治書侍御史手中。
司隸校尉、御史中丞、尚書令,合稱三獨坐,意思是在朝堂之上,他們單獨坐在一排,以此來表示三個官職的重要性。
如今都城在許,司隸校尉權柄不如往昔都城在洛的時候,尚書令卻因為荀彧獨掌十三年而越發高貴。
只有御史中丞因人而異,今日換個世家就是權貴,明日換個寒門,就弱了下去。
治書侍御史陳群,他的家族實在太強勢,他這個御史臺三號人物,在御史臺比御史大夫、御史中丞說話都算數,如今曹無讓郗慮壓制陳群,郗慮實在沒什么底氣。
曹無敲敲車窗窗臺,郗慮遲疑了下,只往前靠近一步。
曹無道:“家兄當初說治憲臺之罪時,僅有中軍師荀公、奮武將軍程公、太中大夫賈公與我四人在場。”
郗慮趕緊走到車邊,俯首細聽。
車廂中的諸葛亮頻頻點頭,對曹無這手操控人心的辦法非常佩服,只因當日他在赤壁,確定曹操只對三大謀士說過此事,曹無根本不在,之后的話,也只是曹無自己編的了。
原來拿捏人心,還可以這樣,初出茅廬的諸葛亮表示學到了,今后將會發揚光大。
曹無果然學著曹操的口吻,現編了幾句,大概就是郗慮為了揣摩孤意,竟然陷害一名當了幾十年兩千石高官的大儒,將孔融的死算在了郗慮的身上。
郗慮聽得臉色灰敗,以為自己真是猜錯了曹操的意思,他官至偽三公,憑的全是猜測上意,這讓他能平步青云,也很容易跌下來,只要失去曹操信任,他便沒了地位。
而曹無明顯是最得曹操信任的人之一。
想到此處,郗慮動搖了,比起自己的前途,得罪世家又有何不可呢。
見郗慮已經被嚇住,曹無又給個臺階道:“放心,只是敲打,頂多是讓世家割肉,不會大出血。”
郗慮終于下定決心,斷然道:“荊州遠離中原,與各世家沒有牽扯,趙刺史才能以荊州觀天下,查實諸多世家不義之事,御史臺必將秉持公道,查明真相,以正視聽!”
“善!”
曹無拉上車窗,也不看他,讓馬車繼續前行。
郗慮這才發現,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人說曹無紈绔,驕奢蠻橫,今日一見,才知他確實蠻橫,也真有手段。
趙儼彈劾在前,曹操回許在后,只有他先處理彈劾之事,曹無才會為他說好話,這是交易,也是確保他先做事。
郗慮愣在那里的工夫,曹無的馬車已經走了。
曹無心中明白,郗慮確實有能力,但也是真正的佞臣,靠猜測上意過活,那就不能給什么好臉色,越高深莫測,反而越能讓對方浮想聯翩,因此,多言不如直接走掉。
三言兩語,他已經在御史臺插下了一顆釘子。
轉眼馬車又到了豫州牧王思的馬車前。
王思本是呆在車里的,然而他的家仆回報,北府將軍來此,御史大夫竟然先對北府將軍行大禮,后又到車前附耳,一副晚輩的模樣。
王思不知道曹無做過的事情,只知道曹無在赤壁戰場出力頗多,聽說堂堂御史大夫都如此,他也有點不安,下了馬車,剛好看見曹無過來。
王思小眼睛一瞇,就見曹無的車窗又拉了下來。
曹無道:“王豫州安好。”
王思道:“承蒙丞相厚德,豫州安好!”
“豫州此來也是見令君的么?”
“然也,可惜令君病重,并不見人。”
曹無點頭,還沒說話,就被車廂里的貂蟬輕拍了一下大腿。
只因貂蟬知道曹無又要騙人,不禁莞爾,沒有忍住。
諸葛亮和陸遜也靜待曹無如何應對。
果然,曹無道:“豫州可愿聽我一句?”
有了郗慮前車之鑒,王思并不敢怠慢,問道:“北府將軍有何指教?”
曹無張張嘴,沒有說話。
王思凝眉往前走了幾步,到了車窗邊。
曹無這才道:“我還年少時,家兄曾經說過,北方不定,天下不定。赤壁之戰只是慘勝,還不到時候。”
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完,曹無已命馬車繼續前行。
而王思卻如五雷轟頂,愣在了原地。
北方不定,天下不定,別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卻明白。
赤壁之戰后,荊州穩定,朝堂已有人暗中提出勸進曹操為公,此事擁躉很多,阻力也很大,自漢興至今三百年,高皇帝約法三章之后,數十代人,只有王莽一個異姓王公。
可王莽乃是篡漢之人啊,勸進曹操,將是一場豪賭,贏了雞犬飛升,輸了則會在史書遺臭萬年。
勸進最難的兩點,一是天子的心思,二是世家和百官的心思,但最重要的還是曹操本人的心思。
王思以前當過曹操幕僚,卻依舊猜不到曹操所想,便遲遲不敢入局,想要詢問荀令君而不得。
如今曹無一句話,就解了他的疑惑,曹無是曹操胞弟,他說曹操還沒打算更進一步,那么此時勸進,吃虧的將是他。
王思和前邊的郗慮一樣,二月天冷汗直冒,也愣在了那里。
曹無的馬車到了司隸校尉鐘繇面前。
在郗慮以御史大夫之尊,跑到曹無馬車前俯身的時候,鐘繇就已經下了馬車,他也目睹了兩名兩千石愣在那里的情況。
當初曹無南下,馬踏大儒,荀彧曾經告誡鐘繇,不要去惹曹無,并稱自己是螢火,曹無如皓月。
鐘繇常年鎮守司隸,沒見過曹無幾次,今日兩人第一次面對面站著,鐘繇才發現曹無的可怕。
牧守一方的王思,被他一語震在原地,監察百官的御史,更是到現在還愣在那里。
這個曹無,到底有什么真才實學?鐘繇也很是奇怪。
依舊是馬車的小窗,依舊是曹無掀著車簾說話,但曹無對鐘繇說話,就溫和很多。
他第一句話就讓鐘繇不知道該怎么去接。
“元常公,考沒考慮過納個小妾,生個老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