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網的女神……”
海拉細細咀嚼著這五個誘人的字眼，并沒有立即拒絕舊日所提出的苛刻條件。
“死亡”權柄曾是祂的立身之本，當年祂被流放到赫爾海姆，全靠這支權柄祂才能在那個冰冷殘酷的世界里生存下來，成為死之國的女王。
而現在舊日卻要祂自愿放棄這一根本，轉而投入另一個祂完全陌生的領域。不可謂不冒險。
但不等海拉做出回應，身為祂兄長的耶夢加得已經率先提出了反對：
“不行，‘死亡’權柄是命運賜予祂的庇護，放棄它就等同于放棄死亡女神的身份，這太危險了。”
“不管你們怎么堅持，‘死亡’終將離你們而去，這是不爭的事實。”舊日平靜地答道。
“那個什么‘佛’之信仰也不過是近百年才剛剛興起的勢力，假如合我們二人之力，未必就不能與之抗衡。”耶夢加得繼續爭辯。
“我指的并不只是新生的神祇，你明明心知肚明。”舊日嘆了口氣。
“新天理時代已經到來，所有神之權柄都將面臨凋零和衰竭，即使今天你們可以擊敗‘佛’之信仰，明天，后天，大后天只會有更多的新神卷土重來，新神總會取代舊神，這是由歷史的大勢決定的。”
耶夢加得無言以對，其實以祂在無邊之海呆過這么多年，祂不可能不明白這些道理。
“更何況以如今的形勢，神域的站隊其實已經提前揭曉了赫爾海姆的結局，‘佛’才是這場爭奪戰的最終贏家，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會選擇霍德爾而放走我們的原因，難道你連‘神諭’權柄的預言都有所質疑？”
“一旦歸入您之下，祂就不再是自由的了。”耶夢加得停頓了半晌，終于還是說出了自己心里真正的顧慮。
祂并非擔憂死之國的歸屬，也不是不明白權柄終將消亡的道理，祂只是擔心妹妹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在慌亂之中連自己的自由都丟掉。
神域和中庭，奧丁和舊日，站在祂們兄妹二人的角度都是不可名狀的外神，實際上并無區別，在這命運瞬息萬變的風頭上，誰也不知道站在哪一派才是對的。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一旦祂開始為我執掌魔網，確實就無法和以前一樣有完全的自由，但生存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是你們的選擇。”舊日坦言。
新時代的浪潮滾滾而至，所有北歐舊神都要想辦法將自身融入到新時代，否則就要面臨淘汰，這個道理不僅周曉明白，海拉也明白。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不把這份榮耀交給你的那些神選冠軍？”海拉開口。
“夢是一個人距離死亡最接近的狀態，而你生來就是命中注定的死亡女神，沒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有你掌管原始夢境，魔網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潛能。”
“父親，您認為如何？”海拉又轉頭看向洛基。
“就像舊日所說的，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該由你自行決定。”洛基搖搖頭，“無論你是否答應，都不會影響我與舊日的聯盟，而且我相信，中庭也不會因此中斷對你們施加的庇護。”
“沒錯。”周曉傳來肯定的回答，算是展現了自己的仁慈。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舊日。”
沒有太多猶豫，海拉很快就作出了自己的選擇，朝著天空說道。
“那魔網的執網人，就此選定了。”周曉點點頭，對海拉的答案并不意外，站在祂的立場，祂其實沒有多少選擇了。
耶夢加得急切地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妹妹的手臂提醒祂什么；但海拉似乎提前察覺到了，馬上又轉向雪倫繼續追問道：
“那下一步該怎么做？”
“假如這個設想成立，我們需返回無邊之海尋找到耶夢加得所說的那片原始夢境，重新提煉其中的權柄之力用以連接凡人的夢境，我們還需要一個足夠大的獨立空間作為數據中心，用來存放所有用戶和輸入輸出的數據，這個空間最好具備隱蔽性，可以防止敵人的偷襲或破壞……”
基于現實的需求，雪倫很快就展開了一連串的推演思考，甚至還考慮了好幾個不同的數據庫存放位置。
畢竟魔網不同于以前的量子魔力網絡，要與億萬凡人鏈接并生成魔力現象就必須要有一個實體的數據中樞，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純靠無線。
“不必麻煩了雪倫，魔網的數據中心我早已準備好了。”但舊日的嗡響突然從天空中傳來，打斷了她的思考。
他們幾人同時抬頭望去，烈陽普照的天空中忽然出現了比太陽還要刺眼的烙印，仿佛神以光作畫，在天空之上描繪出一個黃金的弧形。
而后這道弧形繼續補全、圓滿，直至一座黃金的祭壇赫然浮現在天空之中，旋轉著巨大的圓盤指向鐵都的機械大地。
那不是一般的神跡，而是能召喚深淵的黃金圓盤！
而周曉所說的魔網數據庫，正是他手中的那個十二層的舊日深淵！
隨著黃金圓盤的展開，所有魔術回路都被激活了起來，發出密密麻麻的金光，將目前舊日深淵里最后一個保存的造物召喚出來。
“太陽圓盤檢測為金色，召喚儀式已通過。”
“執行編號為04的深淵造物召喚：方舟級母艦亞頓之矛號，開始傳送。”
金色的光芒像是泄洪般炸裂出來，在黃金圓盤面前迅速織成一個比它龐大數萬倍的巨影，將這一龐然大物從頭到尾逐漸具現化到現實。
一艘總長超過七萬米的星靈方舟，就這么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遮蔽了幾乎整個天空！
“此艦亞頓之矛，將是中庭吹響遠征的號角。”
舊日的聲音穿透亞頓之矛繼續落下，在這艘星靈方舟后面，剛剛敞開的那個太陽圓盤并沒有就此消失，而是繼續保持著打開的狀態，對地面發出熠熠光輝。
將亞頓之矛也召喚出來之后，舊日深淵就算是徹底清空了，正式變成了一個空置的口袋維度。
而這個口袋維度，恰恰就是絕佳的魔網數據庫選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