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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蘭花聽林安寧說得頭頭是道，心里有些發虛，本來狗剩也就腿上破了點皮，連血都沒見。
李衛國臉上身上可是青紅紫綠，真要去醫院，搞不好真要他們賠錢。
想到這兒，她咬了咬牙，狠狠給了狗剩一巴掌。
“孩子鬧著玩，去啥醫院啊！成，紅星她爸，你今兒個生日，我們就不折騰了，先回了。”
狗剩流著口水，想吃肉沒吃著，反而挨了一巴掌，不樂意了。
扯著嗓子，干嚎起來。
“媽，我要吃肉，我不管，我就要吃……”
李紅星冷笑一聲，菜刀揚了揚。
“桌上的肉你一口撈不著，你身上的肉我倒是能割點。”
看著那菜刀，狗剩嚇得尿都出來了，粟蘭花嫌他沒出息，揪著耳朵罵罵咧咧的走了。
沒了人鬧事，屋里也安靜下來。
林安寧看了看他們，笑瞇瞇的招呼。
“沒事兒，吃飯吃飯，衛國，快坐，多吃點肉。下回，再揍他個屁滾尿流。”
李衛國摸了把眼角，沒好氣道。
“我才不吃，吃了就跟狗剩一樣胖，再說，不吃肉也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家里吃頓肉不容易，他少吃一口，爸跟姐就能多吃一口。
這小子，人小還怪懂事的，林安寧笑了笑。
“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得多吃點。”
李衛國抿了抿唇，總算是說出了兩句中聽的話。
“你是客，你吃……”
李紅星給李大樹和李衛國夾了幾塊肉，又把剩下的肉都夾到林安寧碗里。
“大福送來的心意，都吃，多吃點。”
林安寧沒說話，悄悄把肉夾進李衛國碗里。
吃完了飯，李大樹又回到灶臺后頭編籮筐去了。
那灰暗的一角，好像就是他的人生。
上回去蘇家議親，已經是他難得鼓起勇氣出一趟門。
結果被蘇嬌嬌一通羞辱，心里肯定不好受。
林安寧幫著李紅星收拾完，也沒提別的話。
笑著跟李大樹道了個別。
“叔，我先回家了，以后有空再來看您。”
“爸，我送她出村。”
李紅星送林安寧出村，路過別家門前，不是給白眼，就是拿大掃帚掃地。
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罵咧咧：“早說要結婚了，結果還在家待著，一天天的杵在眼皮子底下，真晦氣。”
“哎喲，五嬸子，你這話說的，她要嫁出去，早就嫁出去了。這樣的家底，誰娶她？不是上竿子找罪受？”
“就是，說啥不愿意嫁，其實就是沒人要吧！”
那話很不中聽，林安寧皺眉就要上前理論。
“你們……”
李紅星倒像是習慣了，拉了她一把。
“別跟他們費嘴皮子，不值當，走快點聽不見就行。”
走出村老遠，還見李衛國跟在后頭，李紅星不由輕笑。
“這臭小子，估摸著是不放心，怕咱們被村里人欺負呢！”
“你別看他嘴硬，心不壞，看得出還挺喜歡你。”
林安寧笑了笑：“那我這算打入了你們家內部了？離你跟我哥結婚，又邁進了一步？”
“對了，嫂子，衛國那脖子是咋回事？上醫院看過沒？”
提到這事，李紅星長嘆了一口氣。
“他小時候不這樣，前兩年才開始，去醫院看過，也說不出是啥毛病，藥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
“后來，我爸就不讓我帶他去看醫生了，說沒用。”
“嫂子不瞞你說，當初非要80塊彩禮，也是給衛國做個打算。”
“咱家這情況你也看見了，我爸腿沒了，衛國又這樣，我結婚了，家里就沒了一個正經勞動力，以后他們吃飯都難。”
“所以，才咬死了彩禮不松口，我爸雖說不會要這錢，可我這當閨女的總不能啥都不給他留……”
李紅星紅了眼眶，愧疚的低下頭。
蘇嬌嬌說話是不中聽，可她確實是抱著賣閨女的心思，要那80塊錢的。
要是沒有家里這么重的負擔，她也樂意開開心心跟蘇大福扯證，可是她不能。
“嫂子，我媽跟大哥還有我，都沒覺著你拿這錢有啥不對。”
“這婚，是一定會結的，人家有的，你也會有。”
“你信我哥，成不？”
李紅星看著林安寧那鄭重的模樣，明明比衛國都大不了幾歲，卻在她跟前老成得像個長輩。
心里頭不由一暖，破涕為笑。
“成，我還等著給你當一輩子嫂子呢！”
林安寧點點頭，又沖李衛國招了招手。
李衛國不情不愿的跑過來，在林安寧跟前停住，裝做不耐煩的長喘了一口氣。
“叫我干啥？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能摸摸你的脖子嗎？”
李紅星一拍腦袋，趕緊把李衛國往林安寧跟前推了推。
“瞧我咋忘了這事？安寧你是村醫啊！衛國，快給你安寧姐看看。”
李衛國雖然不樂意，還是別扭的測了側頭，露出脖子。
林安寧伸手摸了摸，按了按，心里也有了底。
“應該是痙攣性斜頸，問題不算大。”
“衛國，你讓姐給你扎幾針，很快就能好了。”
“真，真的？”
李紅星一臉不敢相信，不停的拍著李衛國的背。
“臭小子，聽見了嗎？你這脖子能好呢！”
李衛國倒是一臉平靜，皺眉摸了摸被拍疼的背。
“大醫院都看不好，她能看好？扎針的話，爸肯定會生氣的，我現在挺好，要不還是算了。”
李衛國到底是個孩子，藏不住事，他既怕被爸發現，也怕是空歡喜一場，索性一開始就不治了。
李紅星張了張嘴，想勸兩句，可不知道咋說。
林安寧看著遠處的山巒起伏，輕笑出聲。
“以前有個人跟我說過，比起被打敗，更叫人看不起的，是不戰而逃。”
“你可以一輩子躲在這小山村里，被人嘲笑。”
“也可以選擇治好脖子，去更大的城市看看……”
李衛國順著林安寧的目光看過去，除了從小到大遮住視線的層層大山，他什么都看不見。
“外面的世界，有高樓有汽車，人家不會因為你是啥身份就輕看你。”
“你能夠讀書，也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
“咱們試試？”
李衛國回神，看著林安寧灼灼發光的雙眼，生平頭一次，對她描述的外面的景象起了渴望。
輕輕點頭。
“嗯！”
李紅星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李衛國的腦袋。
“我明天騎車帶他去你那，方便點。跟我爸說去找你玩，他也不會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