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豎起耳朵努力聽外面動靜，邊聽邊等，等呀等，可算等到有人要進屋，連忙轉身側躺。
“行了，把東西放那頭，先照我說的去忙，有啥事等我出去再說。”顧老太不耐煩伸手示意大兒媳出去。
小田氏見狀瞄了眼炕上面朝里躺著的顧老爺子，見沒把公爹吵醒，又不好去瞅眼公爹是不是裝睡，只好先出去。
顧老太目送大兒媳離開，聽著腳步聲快走到堂屋，她暗嘆一聲轉身朝炕前走去，“老二沒進來，你還睡得著啊。”
起先還聽孩子喊二叔！
顧老爺子猛的一下子翻過身，一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他一時不知自己會錯意，是他二兒子沒進來，而不是二兒子沒來。
“就你一個人回來？”
一輩子的夫妻了，顧老太一聽這話便知老伴沒聽清楚，很不想再說不是她一個人回來，是二兒子送她回來的。
送還不如不送呢，她家老二啊！
“死小子連你這個娘都不認了——”
“行了！”顧老太煩躁打斷，“不認我這個娘，我兒子還請我過去？老二送我到門口才去他老叔家。
不是老二沒來，是老二沒進屋見你懂了不？我被你害苦了，我兒子起先在馬車上都怪我打小哄他了。
不是平日那種說笑，老二把他自個說的眼眶都紅了。老頭子啊，你信我不，咱好像真把老二傷透了。”
顧老爺子覺得自己腦子有些跟不上老婆子，剛剛說老二去他老叔家的，一早去他老叔家干啥？
他這個當老子的昨兒個都沒上老二家了，老二還想咋地，還想找他老叔干啥來著，老婆子說被他害苦了！
害啥了，哄不好還想打小揍大才行？老婆子說的啥糊涂話，一準這兩天沒少被那死小子說昏頭！
“啥傷透了，咱干啥了，老大不是沒干成嘛。再說這哪怪得了我，我哪知老大連我都瞞了跑去找門路。
不然我能罵老大不先找老二核計胡來？我是想老二拉一把老大，可沒想害老二被他兒子兒媳怨恨啊。
我又不是老糊涂，早和老大說了早壓不住六郎，不說三丫那頭，六郎都是準舉人，還招惹六郎干啥。
要不我說老大他這回被罰不冤枉，真要讓他搭上縣尉大人，把六郎連累了，不說老叔，大哥都會要他命。
老大啊，是咱當爹娘的沒本事給他找個好媳婦，我要有老二能耐，老大不會比趙家大人差到哪去……”
又是這些話，顧老太聽得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天天說六郎有今日是有個好老子，咋不說六郎腦子好使！
早前還能說大郎讀書比六郎好，六郎如今都是小三元了，還自個哄自個干啥！
顧老爺子說著說著就見顧老太站起來不說，還脫鞋上炕爬到炕琴柜前面掏她的寶貝木匣子出來。
“你這是要干啥？”一回來就點你那些頭面首飾，我再糊涂還能趁你不在家拿你頭面給老大？顧老爺子不悅質問。
“三丫她爹和她叔父那頭的叔伯聽說你身子骨不好，等會要上咱這頭來，不然你當我一早回來干啥？”
顧老爺子頓時一愣，沒想到他大哥昨晚沒蒙他，還當真如大哥所說孫媳那頭娘家人今兒會上他這兒來。
講究。
“不愧是大戶人家。那、那個，孩子娘，老二沒跟人瞎咧咧吧，三丫那孩子不知我這兩天為啥去不成吧？”
顧老太嗤笑出聲之后又忍不住好笑地轉頭去看顧老爺子神色，打趣道，“這會知道難為情了？”
“誰難為情了，我又不是干了啥見不得人的事兒，是老大錯了，我當老子的沒管好兒子才被老叔罰了。”
對，就是這么一回事，顧老爺子說著理直氣壯白了眼顧老太，“樂啥，我顧家門風清正，可不像你田家。
換你田家，兒子錯了哪會連老子都一起受罰。我顧家就不一樣，我顧家早前也是大戶人家啊。”
死老頭子，給你臉了！顧老太氣笑，“是啊，你顧家是大戶人家，我田家小門小戶的高攀你了。”
可不就是高攀，我可沒有當給人當通房丫鬟逃出來嫁車夫的祖母，顧老爺子險險的，差點說出口。
“你顧家多大的大戶人家啊，是國公爺后人呢，還是祖上出過啥大官了，我咋不知你還是大戶人家公子哥了？”
“……”聽著顧老太陰陽怪氣地問他，顧老爺子自認不是嘴笨，是他一個老爺子不想和婦道人家較真。
“咋了，啞了？你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公子哥，我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家女哪配得上你，當年干啥上我田家求娶了？”
誰上你家求娶，不是你奶先托我大姨找我娘遞的話，我娘得知之后打聽了覺得你勤快才應下的親事。
“還瞅不上我田家了。”
是有些看不上你田家咋了，瞅瞅你爹娘，要不是你爹娘盯著大外孫不放，我能讓你侄女成我顧家長媳？
老大親事要不是被你爹娘早早算計上，咋會娶不到趙家女，哪會被你田家拖累得只能當個區區賬房。
他的長子啊，當年多會讀書，第一回下場考縣試就一把過了，就是被田家壞了運道，不然高低是舉人老爺。
就是你爹娘怕我顧家嫌棄你田家非要親上加親，到交換庚帖了還不放心，非要早早把你侄女塞給老大。
還是老二眼利啊，早早就說你侄女非他大哥良配，可惜當年沒聽老二的，還讓人進門了，老大之后的運道就一再不行了。
“我田家不就出了個二狗子那個不爭氣的兔崽子，還瞅不上我田家了，你哪個兒子不是一半的田家人。
沒我，你能有四個兒子兩個閨女，個個聽話；沒我，老二能啥都聽你，你能有如今好日子？沒我——”
這老婆子，咋越說越來勁了，還想上手了？
見顧老太拋下寶貝木匣子爬來，顧老爺子嚇得急忙伸手開口打斷，“可不能沒你，我哪不知幸好有你，咱們家能有今日都是你功勞。嘶，我又扯到背了。”
顧老太收回手，“趴好了，上藥了沒？”
“抹了。”
“啥時抹的，誰給你抹的藥？”
“剛抹沒多久，藥也喝了，老二家的余財天沒亮就來了。”
“唉，還是老二靠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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