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柱趕緊揮手讓兩個兒子不要跟上，有他一人陪孩子奶回老院可以了，哪用得了兒子孫子曾孫一起上。
老頭子見了不得又以為他爺仨好拿捏了才怪，他當兒子的沒法子，他兒子孫子還是離老頭子遠著點的好。
顧文軒見他爹又是揮手又是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去老院，便依著他爹，目送馬車離開抱起大侄子往回走。
“你還是派個人去那邊守著吧，等你岳父他們快到老院，你去接一下好了，家里有我，你只管你忙的去。”
“不用。我岳父他們不會多待，他們周家今天還有不少正經事要忙，到老院最多喝口茶就走了。”
再一個，咱爹也不可能讓老頭子有機會說些有的沒的，爹他肯定和我岳父打配合不在老院多待的。
只是這些話，邊上不是書童，就是小廝，不適合說出口，顧文軒深深看了一眼并肩同行的顧二郎。
顧二郎笑笑搖頭，“瞅我這記性，除了有不少正經事要忙，差點忘了夫子家今兒還有午宴要早點去。”
“是呢，聽說要擺了不少桌。我等一下還要去那頭瞅瞅有啥能搭把手的，不然長平叔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你要這么說，你哥我就接不上話了。人家正經姑爺能不一早上岳家搭把手，把你給缺一不可的。
此時和顧二郎有一樣想法的還有顧老太，聽兒子說他等會還要去一趟老叔家，把她給無語的。
合著只有你才是你老叔親侄子，你老叔正兒八經的侄子不要太多，還得你一早去給你老叔請安了。
“……不是兒子存心不在老院陪你多待會兒，你不聽六郎起先都說了我老叔給圓哥兒的是啥東西。
六郎不懂，你能不知那狼牙還是從我太爺爺手上傳給我老叔的，我總要先去道聲謝，回頭再讓六郎去一趟。
要不是六郎今早走不開，三丫娘倆不好出門，你說我這會兒是不是該帶他一家三口先去我老叔家一趟？”
禮是這個禮。
顧老太不想夸兒子說的確實在理，禮輕意重，能讓兒子那個老叔舍出那狼牙按理是該親自去一趟。
可，這和你說的等會到門口你先不進屋有多大關系，不就早點遲點去你老叔家，能耽誤你多大工夫。
“再說，你先進屋瞅瞅哪要整的，還有啥缺的，等兒子從老叔家回來不是正好能照你吩咐行事了。”
“呵！”顧老太冷笑一聲，“說的你有聽話似的，還照老娘咐行事，打量老娘還不知你那點子鬼心思了。”
“你這話說的，娘，我還不聽話？不是兒子自夸，除了沒聽你的娶了孩子娘，我哪回不是你說啥是啥——”
“打住！”顧老太沒好氣白了眼兒子，“怕人忘了你咋娶的媳婦是吧，天天說，生怕你媳婦不記恨老娘？”
可算不揪著非要一起進屋不可了，顧二柱聽到顧老太這話語氣，就知過關了，“嘿嘿，這會不就咱娘倆。
就是被我媳婦聽到也沒啥，本來就是我鬧著要娶她，讓你誤會了，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她的錯，是我的不是。
兒子那會兒呢，還不懂事，壓根不懂你原本就怕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兒子還和你說就相中她，誰都不要。
你能不擔心我娶了她啥啥都聽她的，回頭進門挑唆我不供老大讀書，不幫你養家咋整？靠我爹，咱一家還不得——”
顧老太忍無可忍狠狠掐兒子。
“嘶，疼死我了。”要不咋是親娘，又跟兒子耍詐了，躲都躲不開，顧二柱疼得雙手揉自己腰間。
“疼不死你！老娘早該把你這張嘴縫上，讓你瞎咧咧啥都說出口！”顧老太咬牙切齒地低聲威脅。
“……我一準是你外頭撿的假兒子！”
顧老太氣笑，“老娘巴不得你不是老娘生的兒子，老娘生幾個孩子，就數生你姐弟倆最遭罪，躲啥，過來！”
剛剛才被詐，顧二柱現在可不敢再擔心老太太坐不穩的緊挨著老太太坐了，連忙搖頭，“你說，我聽得到。”
“過來！”
“不！”
“說啥？”
“兒子能聽到你接著說當年咋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那一年啊，還沒分家呢，你大伯娘二伯娘前后有了身子……”
死小子！
見兒子一臉回憶的“講古”，還不忘做出一個抱著孩子拍一拍孩子后背的姿勢，顧老太當即轉頭看車窗外。
“……我是整宿整宿睡不著還得壓著自個瞇眼。”顧二柱見狀當即見好就收，“我知道的，娘，你受苦了。
所以兒子打小起敢和我爹淘氣，在你跟前從不敢大聲，你讓我聽我爹的，我再委屈，我都認了。
兒子哪會不知上學堂有多好，兒子那回都把二伯娘哄好了，后來干啥不去學堂，不是我爹讓我退讓，先讓大哥去學堂，是你抱著我哭了。
當兒子的哪會不心疼娘，我那時就知道我要不聽我爹的，我爹攔不了我，可他會和你吵，你火了回我姥家，又要被人說閑話，我還不如等大點再去學堂。
等大點了，大伯和二伯說好歹讓我上幾天學堂識幾個字，我爹說夫子夸大哥會讀書了，想供大哥中秀才，你說供秀才一家子會餓死，和我爹吵起來了。
我敢說我只想讀兩年書，回頭好和二伯一樣能寫會算？我爹就把話都先說在前頭堵我了，說大哥回來教我一樣的，后來又咋說的，讓我不要耽誤大哥溫書了。
說老實話，我爹說啥，我是打小起差不多把他話當耳邊風了，壓根沒啥我爹說的，我就得照著他來的心思，是你，娘，只有你說的話，我才會放心上。
撐起一個家，上有只會說、不會干的老子，還要供長兄科考，讓兩個弟弟成家，好不容易等老四成家，下面侄子又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兒子不是不累。
好幾回，兒子都差不多發誓自顧自，再也不想啥都要操心了，可我這命啊，每回動了這份心思，那個家就有事了，不是讓你發愁睡不著，就是讓你背著人哭了。
你這樣子，讓兒子咋安心啥都不管，所以兒子才想分家，我爹再想咋整，分家了，你不管家了，我爹還能拿你咋樣？你還睡不著被人氣哭，是自討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