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塘說是一個塘,其實是一片湖,這片湖比劉小樓幫青玉宗打下來的瀧泊湖還要大上一半,湖邊滿是桂花樹,到了夏秋時,香滿四方。
五福莊就在桂塘邊上,莊子綿綿密密延伸出去,圍著桂塘占了好大一片。
這座莊子,就是黃氏的族居之地,是黃家作為修行世家的基業。
從一百五十年前起,桂塘黃氏正式奠定了今日的五房分五莊格局,即大房福壽莊、二房福貴莊、三房福康莊、四房福德莊、五房福善莊。據說莊子里有黃氏族人三百多,上下六代同堂!
到今日,五福莊以大房、三房為要,因為只有這兩房可以撐起桂塘黃氏的門面。
大房族長黃徽、三房太公黃重,這兩位筑基后期高手,是五福莊躋身彰龍派一流世家的根本。
世家高門,鮮有人欺,正因如此,桂塘黃氏已經忘了有多少年不曾被人打上門來了,深夜時分,竟然無人值守,松懈至此,連守莊大陣都沒有開啟。
望著門前那兩盞發出昏暗燭光的燈籠,聽著朱靈子叩門發出的“咚咚”聲,劉小樓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由想起了當年第一次接英雄帖的那個夜晚。
他努力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驅散,暗自提醒自己,三玄門已經不是過去的三玄門了,沒有如果!
一旁的側門吱呀開了條縫,黃家門房睡眼朦朧的探出半個腦袋,喝道:“吃飽了撐的,大半夜敲門!”
朱靈子回頭看了一眼劉小樓,劉小樓點了點頭,于是那個門房好似被人用繩子綁了,從門里被拽了出來,摔在階前。
朱靈子一腳踩在那門房胸口上,叱道:“叫人!”
那門房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慘叫之后,鬼哭狼嚎起來:“來人啊,有賊子劫莊啦——”
很快,門縫里又沖出五六條身影,各提棍棒,然后撲倒一地。
朱靈子挨個過去踩他們,不時指點道:“叫啊大聲些別瞎叫,讓你叫人”
那么多人一起哭叫,終于驚動了莊內,幾名供奉沖出,又被朱靈子點倒,也加入了喊叫的行列。別說,朱靈子雖然斗法很弱,但以煉氣八層的修為欺負那些煉氣初期的家伙,相當順手。
直到階下躺了十多人,終于才有筑基出來,將朱靈子從臺階上逼退,但那人想救臺階下的這一批被點倒的莊客供奉,卻是不可能的,被方不礙一道劍光逼得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打量著劉小樓、方不礙、朱靈子三人,問道:“爾等何人,敢來五福莊滋事?”
朱靈子怯生生道:“我們是三玄門的,奉奉勸你們,識相些把人,把人放了。”
對方怒道:“三玄門?真是豈有此理,我們沒有找上烏龍山,你們反而來了!放人?做你的春秋大夢!人不可能放,你們也別想走了!”
朱靈子被他最后一句暴喝嚇得一顫,但還是堅持道:“跟你們好言好語商量若不聽勸,就別怪別怪我們踏平五福莊”
朱靈子說完,又看了看劉小樓,劉小樓向她點頭鼓勵,示意她說得很好。
那人叫道:“踏平五福莊?天大的笑話!就憑你們?想踏平五福莊,先過了黃爺這一關!知道你家黃爺是誰么?”
朱靈子得了劉小樓兩次鼓勵和肯定,膽子漸肥,回答:“我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們我們只要踏平五福莊就好了,不管是誰,都踏了”
莊門忽然間敞開,發出咯吱咯吱難聽的聲音,數十個燈球火把出現,將原本昏暗的莊門照得亮如白晝。
大批黃氏族人從門內走出,向兩旁延伸出去,多達五六十人,對劉小樓三人隱隱呈包圍之勢。
“不管是誰都踏了?”為首的一位長者頭戴元外帽,身穿黃綢衣,像是個富態的員外,右手掌中轉著兩個鐵膽,咣當咣作響,他盯著劉小樓冷哼:“劉掌門,好大的名頭,好大的威風啊!來,從黃某身上踏過去試試!”
劉小樓問:“你認得我?你又是誰?”
那員外道:“某是黃徽,忝為桂塘黃氏一族之長,你今夜闖莊之意,我也知道,原本還打算與你分說道理,可你劉掌門既然不愿講道理,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只問你一句,你傷我莊客供奉,該當何罪?”
說著,吩咐道:“來呀,把人扶起來驗傷,受了多少傷,便在三玄門身上找回多少傷,一個傷口都不要數錯了。”
一群莊丁涌下臺階,將傷者拖回去救治,劉小樓也沒管,問道:“姓黃的,你在你的桂塘過日子,我在我的烏龍山上掙靈石,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忽然將我弟子抓走?給你一炷香,香滅之前,把人都給我乖乖送出來,否則你們五福莊也就到今天為止了。”
回頭看向朱靈子:“點香!”
朱靈子“哦”了一聲,手忙腳亂摸出一根香,點燃之后走到雙方中間,插在地上。
這番做派,既是警告,也是出題——我香插在這里,看你們誰能滅之。
黃徽氣樂了,問道:“誰與我拔了?”
身旁便有一人越眾而出,直奔燃香而去,正是四房之主黃任。
黃任是筑基初期修為,在桂塘黃氏中以悍勇出名,本命法器是一對紫金大錘,他兩步奔到香前,大腳踢上去,準備一腳將燃香踢飛。
卻見一道劍光從旁飛斬黃任,黃任一對紫金大錘飛出,一上一下,罩住全身。
飛劍斬在大錘之上,擊出火星無數,倒卷回來后在空中一個轉著,再度斬去,又再次斬上大錘,接著又被彈開。之后是第三斬、第四斬
每一斬都迅捷無論,都力大無窮,單薄的飛劍撞擊在厚重的大錘上,卻將大錘斬得連連后縮。
黃任那一腳踢到一半就不得不后撤,否則便無法站穩,撤回來又想踢第二腳,卻再也續不上力了,被飛劍連斬五劍,身形一歪,轟然倒地,一堆紫金大錘砸在地上,砸出兩個碎石坑來。
并非所有使劍的修士都是劍修,世間真正的劍修并不多,但方不礙這幾劍連斬,內藏重劍層層疊加的劍意,卻讓黃徽清楚的意識到,眼前這位是個真正的劍修。
黃徽皺了皺眉,看向自家親侄兒黃松,黃松是大房排在第二的高修,筑基中期十五年,真元雄厚,面對剛才的重劍疾斬,應該有應對之道。
黃松向前走去,他走得很慢,一步一個腳印,在堅硬的石階上留下了五個腳印,走到黃任身邊。
黃任依舊在那里躺著起不來,方不礙的五道劍意蓄積起來,重若萬鈞,到現在還壓在他身上沒有完全散去,他哪里爬得起來?
黃松盯著方不礙,身子向下斜傾,單手去托黃任,慢慢將他一寸一寸往上拉起來,向著身后一拋,終于將黃任救了回去。
接著,他抬起一只腳,如黃任剛才那樣,踢向燃香,這回卻踢得極慢。
一道劍光又至,同樣是重劍猛斬,不同的是,這次的劍光不再單薄,因為里面加了一條身影,方不礙的身影,他人劍合一,一起斬了過來。
同樣是五劍連斬,黃松倚仗著高出一層的修為和雄渾的真元硬扛了下來,但他在反擊的時候,眼前卻忽然沒有了方不礙的身影,幾乎在瞬間,方不礙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劍修會遁法,這是一個讓所有修士都為之頭疼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