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鰱魚潭這邊玩了幾天,幫著打了些樁子、挖了些土坑、鑿了些石頭,堆了上百個空壇子,周瞳招呼大伙兒回山。
眾人一邊在山路上走著,一邊閑談。
“劉夫人明日要上山考校功課,咱們趕緊回去吧,這幾日喝得太過了,也該回去清清肚子了。”
“周兄,也要考我和小豹子嗎?”
“自然都要考校的,老師說了,你們兩個家里既然托付過來,肯定要照看好的,功課也不能落下,不然將來沒法子跟你們兩家交代。”
“這個……”
“其實吧……”
“什么?”
“沒什么,考吧考吧……劉夫人是什么修為?”
“煉氣十層。”
“尚未圓滿?”
“是。”
“那就好,那就好……”
“劉家是陣法世家,明日考校是要入陣的,劉夫人以陣法考校,讓你們破陣。你們以為是斗法嗎?”
“啊?陣法?這個怎么辦?”
“我家里倒是說過要學陣法,但那是過幾年以后的事了”
“莫慌,肯定不是讓你們破陣啦!”
眼看著前方快到乾竹嶺了,山道間忽然閃出兩個人,一個頭發稀松,幾乎掉光,另一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
兩人就這么抄著手攔在半山道上,把去路堵住。
幾小面面相覷,都不太適應——話說烏龍山有多少年沒見劫匪了?
周瞳上前問道:“二位何意?若要切磋,可往乾竹嶺山門去,莫在這里截道。”這幾年,三玄門名聲逐漸傳開,前來挑戰者比比皆是,他應對過不知凡幾,故此并不慌張。
這兩人的目光在幾人中轉了一圈,注目于黃羊女身上,那頭發快要掉光的禿頭問道:“你是黃羊女?”
黃羊女反問:“你們是誰?”
那禿頭看了一眼大胡子,大胡子點頭道:“像!”
禿頭便道:“其他人離開,不干你們的事,黃羊女跟我們走一趟。”
黃羊女問:“你們是桂塘五福莊的人?我之前不是說了,我爹娘當初既然離開了五福莊,我就跟你們沒有半點關系了,不要再來打擾我。”
禿頭冷冷道:“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隨我們回去聽候老爺發落才是正理。不要以為入了三玄門,就可以為所欲為,除非老爺們脫了你的奴籍,不然你生是五福莊的人,死了也是五福莊的鬼!”
黃羊女想了想,道:“成管家,自稱我堂舅的那個人,說讓我回家,是騙我的?”
禿頭笑了:“讓你回家,也沒騙你,可不就是回家?”
大胡子催促道:“不要廢話了,跟我們走。”
周瞳站到前面,問:“如果她不跟你們走呢?”
禿頭譏諷道:“莫非你還想保著她?你們都是三玄門的弟子吧?你是大弟子周瞳?聽說修為到了煉氣中期?以你這個年歲,能修到如此地步,也算難得。”
又指著周瞳后面幾人道:“聽說去年三玄門挑選子弟,著實收了幾個,什么牛啊、狗啊、菜啊的,就是你們幾個?先不說天賦如何,修行一年,入門了沒有?也想阻攔我們把人帶走?”
周瞳道:“不知二位前輩修為幾層?來,大家講講數。”
禿頭道:“怎么?還想動手頑抗?省省工夫吧,都是彰龍山一脈,我們五福莊就不追究你們三玄門私藏逃奴之罪了,我們把人帶走,該如何處置,是我們五福莊的家事,你回去稟告劉掌門,劉掌門若不服,大可上太浮金頂理論,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周瞳搖頭:“怎么?不敢說?”
禿頭道:“這等低劣的激將法,以為有用?也罷,我就告訴你,記住了,告訴你也是為了讓你不要沖動,動起手來兩家顏面上須不好看。看好了……”
說著,雙手駢指,飛出一把鐵爪,從五小頭上飛過,插入他們身后的一棵大樹,深深釘在樹上。
見他露完這一手,周瞳又看向大胡子,拱手躬身,禮數極誠,目光中的詢問意味更濃。一塊圓形玉玦也從他袖口滑落,轱轆轱轆滾到大胡子腳下。
大胡子卻不為他的禮敬所動,只是不耐煩的催促:“我刀只殺人,不展示,休得讓我動手,動起手來沒你們好果子吃……你掉東西了……”
周瞳便不再理他,驚嘆著來到樹下,伸手去觸摸鐵爪:“竟是飛爪之法,前輩已是筑基了么?”
禿頭哪里是什么筑基,他飛爪之法極為滯澀,明顯達不到來去如意、運轉自如的地步,屬于煉氣圓滿的“假飛劍”水準,周瞳的吹捧讓他心下也有些尷尬,因尷尬而覺著氣氛詭異,叫道:“別亂碰……”
卻已經晚了,一柄飛廉出現在樹上,將將卡住鐵爪。
禿頭醒悟,急招飛爪,同時一道金光急襲周瞳,他中了少年詭計,此時含恨出手,出手之后卻又懊惱,心道壞了,想往回收,卻已經來不及了,倉促之間叫了一聲:“小心!”
金光正正打在周瞳身上,但卻被突兀出現的一道幽黑裂縫吸了進去,這道裂縫就好像一張大嘴,把金光吞噬下去。
正是當年周瞳拜見景昭這個師伯時,景昭送他的黑光盾,屬于中階法器。位階不算高,但卻是景昭當年煉氣時用過的,能將部分法術攻擊之力轉入地下。
周瞳挨了一記金光,畢竟來自煉氣圓滿的高修,雖然沒有大礙,卻也氣血翻涌,渾身難受,一時動彈不得,當即叫道:“動手!”
幾小已經搶在他開口之前動手了,沈元豹身后現一拂塵,拂塵微微擺動,卷起一朵烏云,離地一丈多高,這烏云飄得極快,眨眼就來到禿頭的頭頂,又是刮風又是下雪,還混雜著拳頭大的冰雹,對著禿頭劈頭蓋臉砸下。
禿頭飛出一件光罩,硬擋風雪冰雹,卻見那烏云翻卷轉化,很快成形,化作一只云豹,當頭撲下狠咬,正是沈元豹的馭獸法術。
沈元豹是沈家嫡子,委羽山以馭獸著稱天下,這頭云豹的能耐可想而知,銅筋鐵骨,豹頭如錘,豹尾如鞭,趁著禿頭鐵爪還沒回來,狠狠攻擊著,禿頭在防護法器下只能苦苦支撐。
沒擋兩招,旁邊就飛來一片黃沙,卻是蔡元鶴出手了。黃沙裹住禿頭,往防護法器的空隙里鉆,不多時便尋得空隙鉆了進去,繼續往禿頭鼻孔、耳朵,嘴巴里鉆,往他眼皮里刮。
這時,周瞳的飛廉堅持不住了,被樹上的鐵爪撐開,連帶這棵大樹都被抓斷。鐵爪回撤,飛抓云豹,發出刺耳的“茲啦”聲,將云豹抓得向旁邊歪了歪,但為時已晚,禿頭防護被黃沙刮破,黃沙整個卷到他的身上,云豹也再次撲了上去,抱著他的頭狂咬。
朱靈子也舞動一條紅綾纏了上去,趁機將禿頭綁了個結結實實。
禿頭大叫:“史大……”
那大胡子卻沒有聽到半分呼救,此時此刻,正陷入周瞳的陣法里,四處尋找破陣之口。
周瞳這陣名叫臨淵迷離陣,當然是學自老師的臨淵玄石陣,只不過沒有老師的煉制手段,陣法比較初級,但也有創新之處,對迷離香的運用相當精妙,尤其是他在學會迷離香的煉制之法后,對此香的研究相當深入,施法的手段也很高明。
大胡子史大當然也知自己不小心著了道、入了陣,他斗法經驗還是相當豐富的,沉住氣努力尋找陣眼,只是往往在關鍵處總是容易失神,想起一些昨夜才發生的畫面,不由心下嘀咕,以后辦事前夜一定要有節制。
他畢竟是煉氣十層的高修,操著一根鋤頭發力蠻打了多時,周瞳維系陣法的運轉便越來越吃力,終于松了手,將陣盤一撤。
史老大的眼前頓時一亮,回到了正常山道中,但破陣而出之后,立刻就被一頭云豹從天而降,撲住了腦袋,又被一片黃沙裹來,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
余光中瞥見,好友禿鷹已被周瞳踩在腳下,一動不動,心下頓時慌了起來。最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頭云豹和那片黃沙的威力,越斗越是心驚,眼看著左支右絀越來越難以招架,再看到一條紅綾飛來,氣勢十足、望之威猛,終于下定決心,一走了之。
拼著頭皮挨了一記周瞳的飛廉,以此躲過云豹和黃沙,在紅綾中覓得一個空隙,飛身而退,轉眼就逃出數十丈外,轉過山腰消失不見。
蔡元鶴、沈元豹追之不及,只好跳著腳在后大罵“無膽鼠輩”,繼而哈哈大笑,直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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