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龍池，劉小樓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東方玉英見四下無人，回答道：“龍池和碧華莊打起來了。”
“碧華莊？”
“對，峨眉的附庸宗門。龍老頭實在沒精力照看我們。”
“咱們不幫忙么？”
“你我這身份，怎么幫？出手就是青玉宗出手，甚至代表著荊湘各家，咱們可沒說要和峨眉翻臉。峨眉雖然不是十大宗門，實力也不如青城，但人家能屹立蜀地數千年不倒，自有道理。”
“他們因為什么打起來？”
聽到這個問題，東方玉英忽然捧腹大笑起來，笑得腰都彎了下去，好半天才喘過氣來，卻依然在笑：“因為朱靈簧失蹤了，青城懷疑是峨眉干的，龍老頭就去盯梢人家，結果被人家發現了，哈哈……”
“朱靈簧是誰？”
“一個天才，專修劍法，有個法號叫做還神劍，因為他修的是劍魂。”
“很厲害嗎？”
“厲害不厲害的，說不好，但他跟我們青玉宗有大仇。記得一直不讓你飲酒，跟外人說的都是有個長輩過世，還沒出喪期嗎？”
“記得。”
“這是真事，只不過喪期過了而已。陳師叔一向與世無爭，七年沒怎么離開洞庭，今年三月時，就這么離開了一次，就死在了他劍下。”
“陳師叔？”
“所以你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為人很好的。”
“朱靈簧為什么殺陳師叔？”
“不知道。”
“這個朱靈簧，是哪家的修士？”
“他是散修，沒想到吧？他運氣一向特別好，沒有大宗在后撐腰，居然讓他修到了金丹后期，還差點讓他搞出了劍靈，你說天道是不是不公？”
“所以這次他終于失蹤了？”
“嘿嘿……”
“好吧，所以我們還去不去都江坊？”
“不去了，回家！”
從青城買舟東下，兩天之后，劉小樓便回到了烏龍山，這一個月的行程，雖然從來沒有自認過是景昭，但無時無刻不在扮演景昭，感覺還是比較累的，如今做回了自己，忽然覺得無比的輕松。
周瞳陪著上山的時候，劉小樓問及近況，周瞳道：“自打上回掌門您帶人上山測試宗門陣法后，總結出來的七條缺漏之處，弟子已經請姑父和劉師伯相助，幫忙改進。一個是將半松坪這座幻陣重新做了完善，另一個就是在山門外，包括前后山、還有兩位長老經常跳崖之處也補了警示陣法……弟子慚愧，當日睡得太死，竟然沒有察覺，被掌門點倒之后，咱們三玄門實際已經門戶大開……”
“哦，測試，對對對，景師伯他……”
“嗯？”
“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他就說了這些，說掌門要閉關鞏固修為，擔心咱們護山大陣有缺漏，便請了一幫專精潛蹤藏行的高手過來測試……對了，那些人已經被景師伯送走了。”
“送走？送哪去了？”
“就是……送走啊，送下山……拱手道別……”
“唔，還有么？”
“還有就是，方師叔寫了信回來，他還在南海未歸，跟鶴山過得很好，學到了很多東西，說是等明年春后再回。”
“還有嗎？”
“還有就是彰龍派臧師伯那邊，還有洞陽派蘇師伯、韓師叔那邊，弟子如您所囑，各自送了一葫蘆金環蜂蜜，約莫可裝一斤的大葫蘆。”
“那么多？”
“是，您說送一半的，所以就按一半裝的。”
“我都一直沒有過問，今年蜂蜜豐收了？”
“是，今年秋天的時候，咱們乾竹嶺和鬼夢崖之間的山溝里忽然多了一片野花，您回頭一看便知，金環蜂就跟那邊采了很多蜜，足足收了六斤，蜂群也大了很多，弟子數著有百來只成蜂。”
“是嗎？看看去！”
看了崖上變大了何止一圈的蜂巢，劉小樓表示很欣慰，接著又去看了滿山溝的野花，發現是種叫做七星苦菊的花種，這是一種介于靈花和凡花之間的野花，可以作為靈茶的配料，但靈效有限，除非天天喝、年年喝，但就算這么個喝法，能提升多少修為卻也難說，所以被金環蜂采摘成蜜，應該是它們最佳的用法。
“掌門，今年剩下的三斤，給了我七姑和劉夫人各半斤，剩下兩斤存起來了。”
“可以！”
金環蜂蜜產量翻倍，劉小樓便也大方起來了。
正說話間，林間出現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是大白和小黑兩位長老。
兩位長老顯然是剛從山下回來，毛發上都是泥土和水漬，嘴上各叼著一個褡褳，晃晃悠悠就迎頭撞了上來，見著劉小樓，各自發愣，接著就是一陣鵝飛貓跳，叼著褡褳竄入密林深處。
劉小樓也不追，只是笑而不語。
回山三天之后，便是除夕。這一個除夕，乾竹嶺上從來沒有如此熱鬧。
山門各處張燈結彩，大殿之中擺了酒宴。
劉小樓身為掌門，坐于上首主位，左側是從烏巢鎮趕回來的老葫蠹，右手邊是星德君、周七姑和周瞳，左手下方是劉道然夫婦。
對面加設兩席，蹲了黑白二位長老——兩個畜生跟在座之人都混熟了的，習慣了，它們上桌并不顯得突兀。
偏殿另設了幾席，是劉莊的管家和仆婢，一邊伺候酒宴，一邊跟著守歲過年。
大殿外，是劉莊的仆童在拍著手燃放煙花爆竹，噼里啪啦響得熱鬧——劉小樓今年終于不用摟著大白和小黑去崖邊遠眺烏巢坊的煙花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葫蠹忍耐不住，捋著長須起身宣布：“老夫苦研三年，終于煉成外傷圣藥——虎骨丹，還請各位見證、笑納。”
宴席上一陣轟然道賀，大家驚嘆著接過老葫蠹遞過來的木匣子，里面內襯的錦緞上躺著一枚泛著烏光的靈丹，散發著刺鼻苦辣之味。
“貧道這丹，色澤烏青，丹成之時，可聞龍吟，故名之烏龍虎骨丹。還請諸位試用，若是好用，貧道這里一定是低價為各位煉丹的，來來來，試用嘛，不試用怎么知道好壞？”
“真的是好丹，小樓用過貧道煉的丹，貧道煉的黃亭丹，他都說好！所以這虎骨丹大可放心一試……來，很簡單，割個口子再用丹，丹分兩重，外重咬碎敷于傷口上，內重吞咽，入體內以真元化之……”
“來，瞳兒試試……你那口子割得太小了，顯不出貧道丹妙，須得深可見骨……”
“哎？瞳兒回來，酒夠，用不著你去取……”
“星德君，管管你們家孩子……”
“貧道看看……讓白鵝試試……還有黑貓……”
“嘎嘎嘎嘎……”
“喵喵喵喵……”
鵝飛貓跳之間，劉小樓終于還是出手制止了老葫蠹亂來，在他的絮絮叨叨中下了兩瓶共六枚的訂單，約定價格為十五塊靈石。
這個價格和坊間價格一樣，但是在療效不明的情況下，其實是高了。但煉丹和煉器、煉陣盤一樣，講究熟能生巧，劉小樓這是相當于拿靈石喂老葫蠹，爭取把他的手法煉出來。
看著周圍劉家仆婢滿堂，周七姑輕輕嘆了口氣，她和星德君不一樣，從小錦衣玉食的環境中長大，對這種熱鬧的大家豪門氣概還是很有感觸的，思念的并不是這種豪奢生活方式，而是那種熱熱鬧鬧的氛圍。
星德君很理解她，當下伸出手去，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小樓說了，已經在幫咱們想辦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