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第六百二十一章
正是救治雷尊時,長青真人交于孔艽的那兩瓶四品造玄靈丹之一的真靈金丹。
其中一枚長生靈丹已經用在了雷尊身上。
而這枚真靈金丹則一直被孔艽留在手里,是可以助他度過煙波之劫的絕世靈丹。
就沖著,可以緩解煙波之劫的藥性。
別說是放在先云界和滄溟界,就算是放在整個星海,這真靈金丹也是一頂一的珍品靈丹。
足以惹來造玄真人覬覦。
也就是長青真人背靠著蛟尊留在青湖福地的底蘊,才能輕易將這枚丹藥交予孔艽之手。
其他造玄真人,未必有這個底蘊。
“有這真靈金丹相助,不說百分之百的成功,但絕對可以將煙波之劫的危險壓制大半。”
孔艽瞳孔里倒映著那躺在自己手心的,散發著璀璨光亮的金丹,伸出舌頭在因為太過于緊張,而有些干燥的嘴唇上舔了舔。
“要是這樣,我還醒不過來,就是命了。”
不怪孔艽沒有信心,造玄那一道生死關委實太過于駭人。
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被寄與厚望的天之驕子倒在了這一關。
面對造玄這一關生死關,哪怕是強如太子,強如龍子敖辛,都有神魂消散的可能。
饒是如此,從古至今依然有無數人毅然決然的去闖。
因為一旦闖過了,將會是海闊天空,正式升入造玄境界,成就陸地神仙。
“在此一搏了!”孔艽也僅僅遲疑了片刻,仗著有真靈金丹相助的他,仰頭便將那真靈金丹送入口中,隨著他喉結滾動,金丹已吞入腹中。
金丹的藥性被他在腹中用神魂力量封鎖了起來,等到自己神魂被道韻所化的時候,包裹著金丹的神魂力量自然也會消散,那時候金丹的藥效自然會釋放。
做完這一切,孔艽這才徐徐閉上雙目。
坦然的沐浴在太陰道韻的洗禮中,等待著即將來臨的煙波之劫。
五行洞天,木靈山上,有一雙清冷的眼睛將孔艽服下真靈金丹的整個過程看在眼里。
瑞云真君在孔艽被太陰古道道韻重新淹沒的時候,方才將目光收回,淡淡的看著跪倒在了自己面前的通九皋。
這個老人,此時依然跪倒在地,雙手高舉著,正將一部記載了無數名字和地域的名錄呈到瑞云面前。
一個個曾經在先云界叱咤風云的名字,都記錄在冊。
當然,里面大多數人都因為受到靈機的限制,先云界道韻不顯的原因,最終壽元耗盡而黯然隕落。
這個名冊,更像是一部記錄了先云界萬年來,在各個時期,驚艷過一段歲月的天驕們歷史冊。
他們大多數人都被世人遺忘,名冊上卻依然有他們的記錄。
名冊并不是簡單的名冊,上面的名字也不是簡單的名字。
瑞云真君輕輕將那名冊從通九皋手上拿起,翻過一頁又一頁。
每翻過一頁,上面的名字就會迸發光芒。
他們名字的主人的一切,他們的生平,他們的成就像是走馬燈一般在瑞云真君眼簾中浮現。
這個過程,瑞云真君的面龐始終澹泊寡欲。
一直翻到名冊的最后,那最后一頁。
最終瑞云真君的目光停留在尾部,那最后幾個人的名字上。
他們分別是:
天齊白元齊、蕪東孔艽、蕪東皇甫五芹、云漠從云、龍宮敖辛、蠱疆禹鎖方明。
到此,名錄上所有的名字都悉數被瑞云真君過目,他也難得對著通九皋點了點頭,認可了后者的成果:“干得不錯。”
“師尊囑咐,弟子沒有一日懈怠過,兢兢業業萬年不綴。”通九皋臉上也難得顯露討好的笑容,不過在瑞云真君那淡漠的眼神一撇后,又迅速的消失了,又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瑞云真君并未應答通九皋,而是伸出手指,在皇甫五芹的名字上輕輕一抹。
皇甫五芹的名字消失無蹤。
做完這一切,瑞云真君重新合上了那名冊,將其交予通九皋手里,連帶著還有一枚銘刻有祥云雕文的令牌。
“眼下界門已經去了,你也能離開這先云界了。”
“持本君令牌,到那陰府中,將名冊上標注過名字之人盡數轉入六道。”
通九皋得令,恭敬接過令牌的同時,下意識的翻開名冊看了一眼。
里面自己記錄在冊的那些名字,已經有十之八九被淘汰,只剩十之一二的名字被瑞云真君特意標注過。
要知道,那些被淘汰之人,可都是通九皋非常看好的人,自他們各自的時代,那都是站在先云界最頂層的存在。
然而在瑞云真君這里,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資格。
“師尊還是這般嚴格。”通九皋感嘆一聲,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畢竟自己師尊屹立仙界不朽,悠悠歲月,看過了不知道多少天之驕子。
也就只有白帝之流能入了他的眼。
想到這里,通九皋遲疑了片刻,低聲又道:“師尊,您還不知道吧,那陰府已經數萬年沒有動靜了,十殿閻羅也都銷聲匿跡,許久沒有陰兵過境拘魂了。”
“無須多言,持本君令牌去了,無須經十殿閻羅之手。”瑞云真君平靜得就像是陳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說罷,看了一眼那五行洞天的入口一眼。
通九皋明白了瑞云的意思,連聲應是,不再多問一個字,持著那名冊和令牌,便沖出了五行洞天。
奇怪的是,瑞云真君的眼睛,在通九皋離開五行洞天后,依然沒有從那入口的石門上挪開的意思。
那雙看盡世間滄海桑田的雙目,似乎是在凝視著常人無法看到的某種東西。
直至一抹雷光在五行洞天入口處凝聚。
噗嗤!
雷霆翻涌間,化為一身紫色霞帔,腰掛一枚‘罰’字紫玉令牌的少女身姿。
她一襲黑發工整倒垂于后腰,自她所站立之處,有一股天威彌漫,影響了五行洞天的道韻。
將堂堂洞天之一,仙人居所都變成了漫天雷霆撕裂的天地。
她置身雷域之中,紫色眸子也在瑞云看向自己的時候,漫不經心的的望向后后者,神情帶著挑釁和躍躍欲試。
“恭喜,重登果位。”瑞云真君好似對來者的秉性了若指掌,直接無視了她眼神里的戰意,淡而不厭的賀道:“兩萬年前,見從仙庭墜落于先云,委實讓本君好生擔憂呢。”
“我沒死,你很失望吧,有沒有后悔那時不出手擋我?”霆霓可不吃瑞云這套,一邊說一邊笑著,那一笑,讓得她那張本就明艷不可方物的臉上,再次添上幾分動人心魄的美感。
如此佳人在前,瑞云真君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面無表情的應承道:“哪里的話,既然敢下先云,就一定知道,本君不會多管閑事的。”
“不然你也不會刻意的選擇在此界入六道重修了,不是嗎?”
“也不算刻意吧。”隨手撫了撫光潔額頭兩側的柔順黑發,半死開玩笑,半是認真的道:“確實也撐不住了。”
“不管如何,今日重登果位,也是幸事一件。”瑞云嘴里老客氣了,只是風輕云淡的談吐間,依然看不到情緒,自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感。
說著,瑞云想到了什么,像是質問,但嚴厲中又帶著三分戲謔。
“說起來,先云界什么時候成了仙庭的禁忌之地了,此事本君怎么不知道?”
“怎么比本君還清楚這星海的規矩?”
瑞云真君雖在五行洞天,但外面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他這話純粹就是對霆霓方才對滄溟界一方動手時由頭,予以反駁。
霆霓倒也光棍,根本不屑于偽裝,直接了當的回道:“欺負這幫造玄總要找個理由吧,不然傳出去說本君以勢壓人,臉上也是不好看的。”
“那算不算公報私仇?算不算篡改仙規?”瑞云真君說話時,一雙眼睛直直的凝視想霆霓的雙目,有一股清氣從五行洞天之中吹拂而起。
將那將天穹壓低的雷霆世界,擠壓到了她的身前。
“這可是重罪!”最后這一句話,瑞云的嗓音都變得低沉。
“那該由誰來定本君的罪呢?”面對瑞云那認真的模樣,霆霓表情毫不退讓,針鋒相對的反問道:“本君沒記錯的話,瑞云真君司職的是仙路引渡,和鎮守星海。”
“什么時候管上這閑事了?”
“真要管,那也是該本君管。”說著,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雷罰令,笑意盎然的說道:“本君現在就宣布,,無罪。”
前一刻還一副隨手可能動手的模樣的,瑞云真君下一剎那氣息猛地收斂,只淡淡回了一個字:“好!”
話雖如此,瑞云眉頭還是下意識的挑了挑,頗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前的霆霓。
“這些年,倒是讓你油滑了不少。”
“當年,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是這兩萬年的歷練讓你轉了性子?”
霆霓笑而不語,眼睛朝著高臺之上看了一眼。
孔艽和玄恒的身影旁人看不到,可瞞不過她那雙如電似雷的雙目。
孔艽的相貌,在這一刻完全呈現在她眼前。
跟誰學的,還用問嗎?
‘客套’話說完了,瑞云真君提起正事,問明霆霓來意。
“來訪,所為何事?”
“為斬邪而來。”霆霓神情隨之肅然,手指朝著高臺之上,那幾乎要被太陰道韻淹沒的孔艽,反問道瑞云。
“瑞云真君難道就沒有察覺到他神魂的不對勁?”
“察覺到了。”瑞云真君不動聲色的朝著霆霓所指的方向望去,又繼續說道:“你說的是他神魂上那一根追魂線吧。”
霆霓緩緩點頭,眼瞳冰冷了不少,連嗓音都帶上了殺機:“不知道哪個家伙動的手,膽敢干擾凡間雷劫。”
“那可是煉仙魂、剔道果的重罪。”
瑞云真君對此居然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揮了揮袖口,理所當然的應了一句:“這并不奇怪,當年宮主推動的那一劫,仙庭誰沒遭殃?”
“連你不也沒有扛得住,躲入六道重修,方才扛過此劫嗎?”
瑞云真君的模樣,就像是在陳訴一個事實:“廣寒殿得罪的仙人太多了。”
“凡間廣寒殿的道統因此近乎斷絕,那鎮守在先云界的伊驚海,都因此仙魂破碎。”
“至今,本君都還沒有查明是誰動的手呢。”
“那些躲過此劫的先人,要是察覺到廣寒殿還有一個傳人,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道這里,瑞云又補充了一句。
“尤其此子已經有了爭霸仙路的資質。”
“不將他抹去,等他結道果不成?”
“哼!”哼了一聲,她哪里不知道其中道理,但是其他的她都可以不管。
世間雷罰懲戒之事,可是她份內之事。
借雷劫出手,已經是在挑釁她,挑釁仙庭威嚴了,她不可能不管。
所以她的態度尤其堅定。
“管他什么理由,攪亂天道秩序者,都該殺!”
“那你便去殺吧。”瑞云真君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輕飄飄的回了一句:“別把本君五行洞天打壞了。”
瑞云真君態度很明顯,他不準備管這事。
這也是霆霓想看到的,當即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談完正事,雙方態度都緩和了不少,霆霓忽而回頭看了一眼五行洞天的入口。
正如瑞云看到了霆霓在五行洞天外懲戒滄溟界的造玄一樣。
霆霓同樣也看到了通九皋持著那名冊離開的一幕。
笑容又重新攀到了這位的臉上,她像是隨口的問道:“瑞云真君還在履行這引渡仙路之責?”
“本君還以為你待在在五行洞天不問世事了呢。”
“不還是在履行雷罰司職嗎?”瑞云真君反問。
說到這里,兩人相視一眼,對彼此的態度都有了些許緩和。
仙庭大劫之后,他們算是星海唯二的兩位真君了。
數萬年過去,凡界相逢,依然各司其職。
這份責任和擔當都是少有的。
“仙路什么時候開?”霆霓問道瑞云真君,畢竟那是后者的職責。
“待到通九皋將那接引名冊送入陰府,仙路便開始了。”兩人皆是真君,倒是沒有什么可隱瞞的,瑞云真君坦然回道:“或許還不清楚。”
“那一劫之后,仙界天頃,連仙路都被宮主以威力封堵了。”
“登仙的路,早已不是所熟悉的路了。”
“那個瘋婆子,把仙路都斷了?”霆霓沒有尊稱宮主,直接以瘋婆子相稱,言語里毫無敬意。
要知道她當年下界,主要就是那宮主所賜。
也就是她修為夠強扛了過來,不知道多少仙人在那一劫中道果破碎。
她罵一句瘋婆子算輕的了,沒有對廣寒殿動手可以說仁至義盡。
那些幸存下來的仙人,可是各個發狠,把廣寒殿的傳承都滅了個干凈。
“怪不得她萬般因果加身,生死不明呢。”
“八成是死了,不!肯定死了!被三千大道反噬而死!”
罵完,霆霓氣似乎也消了不少,問道當今仙路的細則。
瑞云真君手掌虛空一握,云霧在他手中翻騰,凝聚為一根白玉靈毫。
他持著那毫筆,在虛空中一點。
霞云在半空中滾動,凝聚為一條通往虛空深處的階梯。
在那階梯的盡頭,如今只有一道璀璨如金的果實,在虛無中迸發光亮。
做完這一切,瑞云筆頭朝著那果實的方向一點,輕輕的說道:“自下界之后,兩萬年來,只有一人登臨仙路盡頭,那便是他凝結的道果。”
霆霓默默的注視著那個階梯,以及盡頭的果實,冷冷的回了一句:“那這仙路留著還有何用。”
“不如斬斷了算了。”
兩萬年來,只有一位真君誕生,這已經不是一個‘少’字能形容的了。
幾乎等于沒有了。
所以霆霓才說,不如將那仙路斬斷算了。
不過一想到是那宮主的手筆,霆霓又止住了聲音。
那個女人現在做出什么事情來,她都一點不會驚訝了。
“那人是白帝吧。”霆霓像是詢問,其實心頭已經有了答案。
“是。”瑞云筆尖又是一點,那道果和那仙路階梯也隨之消失。
“王道道果,如今壓在了諸多道果之上。”
“萬古一帝,當之無愧。”
“那家伙確實強得可怕。”霆霓對于白帝的評價,亦如瑞云真君。
說著,霆霓又反問道:“他人呢?肯定不在仙界吧,凡間卻又不見了蹤跡。”
“誰知道呢。”瑞云眼里有光華閃爍,停頓了片刻,這才慢吞吞回道:“莫要去推演他的所在,當心引得他道果反噬于你。”
“以如今的狀態,未必扛得住。”
“本君又不傻。”霆霓揮手,表示自己絕對不敢這傻事。
“不過他強得有些可怕了吧。”霆霓明顯對于白帝的存在,有三分忌憚,下意識的問道其中超出常理之處。
“不過化道初期境界,初登仙位,凝結的道果已經壓在我等道果之上了。”
瑞云看著霆霓,默然稍息,方才悠悠說出緣由:“漫漫仙路,三千道,只結出那一枚道果出來。可謂是天地氣數,盡加其身。”
“那豈會是尋常的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