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第六百一十七章
孔艽得氣運相助，從修煉前期開始，養輪到升輪，再到掌生，每一個階段都有人指引。
從乙字十二，到雷尊，各個都是強者。
再加上孔艽那不俗的悟性，才能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這掌生巔峰。
可關于掌生巔峰之后，造玄境界的相關認知和明悟，卻沒有一人能指點他。
乙字十二壽元耗盡，化作明月歸去。
雷尊剛突破造玄，緊接著面對的便是來自滄溟界的一系列壓力。
再加之孔艽因為七宿殿來犯，假死脫身了，雷尊甚至連教導孔艽的機會都沒有。
惟一有機會請教的只有長青真人。
長青真人乃是妖族妖尊，以肉身證道，自然也給不了孔艽太多指點。
如此稀里糊涂的，孔艽便有了去問鼎造玄的契機。
修為突破快，固然是好事。
但即將面對的，如何踏入造玄的路，卻無一人指點。
瑞云真君的出現，無疑是孔艽求道路上的一個貴人。
而且瑞云真君也有心授道。
那可是化道仙人的授道，多少造玄真人夢寐以求，都求之不到的機緣，孔艽怎么可能錯過。
當即振奮精神，恭聲問道：“真君，那晚輩這前路應該如何去走？”
“三千大道，取之一瓢便可在造玄境界受用無窮了。”
“勿要貪多，在這漫天道韻中，找到你要走的路，順勢而上即可。”
孔艽耳邊，瑞云真君的嗓音緩緩道來：“大道沒有高低之分。”
“可站在大道之巔的先人，卻有強弱。”
“造玄境界不過是觀摩道韻，真魂融入大道。那開辟出大道，且站在大道盡頭的人實力有多強，所融入的大道力量自然也更強。”
瑞云真君所說，孔艽只明白了七分，還有三分不明之處，又問：“開辟大道的先人？世間大道不是應該在天地之初就存在的嗎？”
“真君為何會說‘開辟’二字？”
“路在腳下，無人去走，那路便不是路了。”瑞云真君的聲音帶著神異，如梵音般，令得聽見之人如醍醐灌頂。
“先行者總是要披荊斬棘而行。”
“他們走得遠，后來者走起來也方便。”
瑞云真君這么一說，孔艽瞬時明了了。
那所謂的‘開辟者’，所開辟的，是通往大道盡頭的路。
孔艽又問：“真君您看，晚輩都要被這漫天道韻迷了眼，可否指點一二，我該走那一條道？”
瑞云少有的沒有馬上回應，而是靜等了片刻后，以模棱兩可的話作為回答：“路終究是自己走的。”
不知道因為什么，瑞云似乎并不想給予孔艽太多的建議。
這讓本想取巧的孔艽訕訕一笑。
不過話已至此，瑞云真君還是將該說的，都娓娓道出，給予孔艽以參考。
“造玄不過是順著前路而行，扎根于大道之中。”
“造玄的盡頭，總逃不脫凝結道果，走出屬于自己的‘道’。”
“選錯了，路或許難走了些，但每一條道，都畢竟是‘道’。”
孔艽哪里聽不出來瑞云話語里的意思，擺明了是在安慰他。
哪怕是選錯了也沒有關系。
造玄的下一個境界，便是凝結道果。
或許對于瑞云這么個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化道仙人而言，造玄到化道的這段時間彈指便過去了。
孔艽要真有問鼎道果的資質，哪怕選錯了，對于結果也是影響不大的。
但孔艽可不敢真的去聽這話。
“我這一身的因果，七宿殿、虛空中的仙人、巫神殿的巫神，哪一個不是隨時能要我命的威脅。”
“這要是走錯一步，選錯了大道，能不能活到我一窺化道境界的那會兒，還不一定呢。”
孔艽嘆了口氣。
瑞云既然在這事兒上不愿意多說，他也沒轍了。
“只有我自己去選了。”孔艽呢喃一聲，緩緩從這條道韻中退出。
正如瑞云真君所言，路還是要他自己去走的。
孔艽意識重回五行天。
入眼所見，天地間，依然是漫天的道韻絲線飄蕩。
至于瑞云真君，自然還是不見蹤跡。
“真君說過，我一身的仙法本事，大多已經與大道暗合。”
“那便將我能選擇的道途都看一遍吧。”
“呼！”孔艽一口氣后，有了決定。
神魂緩緩從本體頭頂脫離而出，沖向那五行天內那無盡的道韻。
孔艽的神魂在其中遨游，在這個過程中，他先是手指一豎。
蝕日箭意順著他的指尖透出。
箭意蕩漾之處，周圍的大道道韻下意識的遠離了孔艽周圍。
反而是一根深邃的黑色長絲，從遠處被孔艽的蝕日箭意吸引了過來，穿過無數的道韻，倒垂到了孔艽神魂面前。
孔艽只需要伸手就能觸碰。
“這便是瑞云真君所說的幽冥道道韻了吧。”
孔艽定眼看了那幽冥道道韻一眼，這一次并沒有伸手去觸碰它。
反而是將指尖纏繞的蝕日箭意散去。
下一刻。
轟！從他霽月神魂中迸發出如洪流一般滾滾的戟勢。
漫天道韻中，又有一道銀亮色的道韻掠過虛空，倒垂在了孔艽面前。
這是契合了他戟道一途的道韻。
孔艽并不知道此道為何名字，只感覺到相比幽冥道的詭異陰冷，這戟道道韻則顯得光明正大，霸道非常。
箭道和戟道只是開始。
孔艽又將自己霽月神魂的神魂威能催動到極致，在虛空中化身為明月，倒垂下漫天的，如流水般流淌的月華。
于是孔艽面前又多了一道被吸引過來的太陰道韻。
它皎潔如雪，代表了道韻的絲線出現的剎那，非常完美的便融入孔艽霽月神魂散發的光芒中。
太陰道，被瑞云真君稱之為古道之一，不是沒有道理的。
它近到孔艽身前的霎時，還沒有觸碰到孔艽的本體，孔艽頭頂的霽月神魂威能便暴漲五成有余。
他就像是一輪真正的明月，高懸于空。
不只是霽月神魂極其契合這太陰道。
仙法古月吟同樣契合。
孔艽在那暴漲的光芒中，仙法古月吟自行運轉起來，將孔艽的神魂都變成了銀亮之色。
感受著修為的變化，孔艽不禁感慨一聲：“果然，太陰道，才是廣寒殿的正統啊。”
孔艽一身本事，大多來源于廣寒殿。
他又是伊驚海的弟子。
那伊驚海當年想必也是走的太陰古道。
孔艽心頭已經對太陰古道多了幾分重視。
當然，既然孔艽決定了要將自己能走的道都看上一遍，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多看了太陰古道道韻一眼后。
孔艽又祭出了青鼎。
這一次直接引來一道散發出草木香味的青綠色道韻。
丹道道韻。
然后是洞幽燭遠引來的，觀世道。
封決符法引來的，符道。
太虛游神引來的虛空道。
細細一數，凝結在孔艽身前的道韻，已經多達七道。
也怪不得瑞云真君說，孔艽一身的仙法本事雖是好事，但也不見得都是好事。
如何從這么多條道途中找到適合自己的，確實是一個難題。
孔艽每一條大道都覺得眼熱。
當然，他最看重的，依然是太陰古道。
其次便是戟道所代表的那霸道道韻。
依次排序。
第三是虛空道。
第四是幽冥道。
孔艽在箭道上的天賦有限，所以幽冥道排到了虛空道之后。
第五是觀世道。
第六是丹道。
第七是符道。
“觀世道終究是輔助手段，我并不側重于它。”
“丹道、符道雖好，但畢竟不善攻伐，那是給正兒八經的丹師和符師走的道途。他們其他方面造詣有限，以丹道符道入道，算是給他們的后路。”
“我可不能走這兩道。”
所以這三道被孔艽優先排除。
余下只剩太陰古道、戟道、虛空道、幽冥道。
“我箭道資質有限，自是比不上戟道的，幽冥道也排除了。”
所以孔艽重點要從太陰古道、戟道、虛空道中三選一。
孔艽的眼睛，在這三條道韻上一一掃過。
他相信，不管是太陰古道、還是戟道、還是虛空道，自己任意選擇其中一道，都會在將來有不俗的成就。
重點是，他傾心于那一條道。
孔艽的神魂在那三條道韻面前糾結良久。
這一幕幕都被隱藏在五行天的瑞云真君看在眼里。
他臥于云霞之中，手中提著酒壺，靜靜地看著孔艽，沒有干擾他。
正如他之前沒有給孔艽任何的建議一樣。
“路終究是是要自己走的。”
不過這三條道韻，瑞云真君自然都有所了解。
悠悠自言道：“太陰古道的盡頭，便是宮主。執掌世間太陰的仙尊。”
“孔艽要是選了太陰古道，也能沾上不少光，結合他那霽月神魂與古月吟，一旦造玄必將引動天地共鳴。”
“只是選了那太陰古道，也沾了宮主的劫數，當年伊驚海都沒能承受得住，他如何能承受。”
說著，瑞云又點評向那戟道。
“這永寂一道，倒是少見。又極善攻伐，確實契合他的戟道。”
“但這一條道，前路還有人嗎？”
“已經數萬年沒見過走這條路的人了，大道獨行，需要可不只是魄力。”
最后瑞云對那虛空道的評價，也不低。
“虛空道攻伐雖顯得不足，其他方面則驚艷無比，也算是大道之一……反而是相對安全的。”
這才是瑞云不為孔艽解惑的真正原因。
擇道而行，是機緣，同時也代表了他必須承受相應的劫數。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瑞云真君不想干涉，也不想沾染其中劫數。
孔艽徘徊良久，眼睛還是定格在了那太陰古道上。
“這太陰古道，簡直就是為我量身開辟出來的。”
“我一身本事中，最強的便是霽月神魂和古月吟。”
“哪有不選這太陰古道的道理。”
尋思許久，孔艽心頭有了決定，不在遲疑，果斷探出神魂的手臂，伸手抓向了面前那條銀亮之色的道韻。
轟！霎時間，孔艽的霽月神魂和太陰古道道韻連接在了一起。
隱約之間，孔艽恍惚看到一輪浩大的銀月正從五行天的地平線上極速升起。
然后朝著自己的神魂撲來。
下一剎那，孔艽好似來到了一個永恒寂靜的世界。
他的面前，億萬星辰環極，為它鋪就一條星辰凝聚的長毯，一路延伸到這無盡世界的盡頭。
每一顆星辰都代表了一界。
在孔艽踏入那星河長毯的時候，太陰光輝同樣照亮了它們。
他渾然不知道，在自己進入那枯寂世界的剎那。
他五行天內，神魂的眉心之處，一個如銀月的烙印，緩緩浮現了出來。
瑞云真君在孔艽額頭上那銀月烙印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輕嘆道：“終究是選擇了太陰古道。”
“也好……他瞬時便能引來太陰道印加身，證明他在此道的天資，確實不俗。”
至于其中弊端，瑞云真君也沒有再多提一個字。
孔艽并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像是幾十年，也像是一剎那。
他在那漫天星河中徘徊。
直至光芒散去，孔艽在五行天中睜開了雙目。
入目所見，自己身處的依然是那一處高臺。
身邊盤坐著的是玄恒那高大得夸張的身形。
他似乎還沉浸在道韻之中，雙目緊閉著，并沒有如孔艽這般醒來，這讓他略顯意外。
畢竟自己在選擇大道上就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對。
自己都醒過來了，玄恒還沉溺于其中。
不過孔艽也沒有過多在意，反而是回味起自己方才在那星河世間的感悟來。
自從他意識回歸之后，感覺自己的神魂好像不一樣了，不僅僅只是眉心間多了一枚像是銀月的烙印。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這個世界時，在這五行天之中，都能捕捉到太陰道無所不在的道韻。
其他的道韻卻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不見了。
而且，他有一種，伸手就能將那太陰道韻抓入手中的感覺。
“已經能得到太陰道韻的加持了？”孔艽愣了愣，雖然他對道韻的捕捉，還不多，但確實能將那些游離的道韻抓來，加持己身了。
不等孔艽去探索這道韻的神妙。
“不錯，只用了盞茶不到功夫，便印下了這大道烙印。”瑞云真君的嗓音適時傳來，言語間帶著少有的褒贊。
“反觀凈水甲圣龜，就差了許多。”
倒不是瑞云真君說玄恒悟性不行，能修煉到掌生巔峰，曾經也是在無盡海名噪一時的玄恒，悟性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和孔艽一對比，高下立判而已。
孔艽回頭，依然不見瑞云真君，只得對著前方空氣恭敬行禮，問道：“不知真君，這大道烙印。”
“或許換個說法，你更能理解。”瑞云真君不厭其煩的為孔艽一一解惑，但有所問，知無不言。
“也可稱之為，一點真魂。”
“那印在你神魂上的烙印，已經是不能稱之為神魂了，而是真魂。”
“這是邁向造玄的第一步，等到你日后在太陰一道走得遠了，真正明悟那太陰道韻的時候，整個神魂自然盡數化為真魂。”
瑞云這一說，孔艽當即就懂了。
就像是俞仙期一樣。
當年自己在巫神殿外，和被星空袍控制的俞仙期一戰，他最后被自己以綻靈仙符所殺。
最后留下了一點真魂，指點了孔艽幾句話后，真魂飄回了蒼梧派，見到了雷尊最后一面。
“原來俞仙期前輩，真的窺得了造玄門檻。”孔艽神情黯淡了下來。
提到俞仙期，孔艽心頭對那七宿殿的恨意自然也涌現出來。
正好，瑞云真君當面就在眼前。
孔艽怎么可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去問問那七宿殿的情報。
旁的人，或許對七宿殿一無所知，眼前這位可是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仙人啊。
“瑞云真君必然知道那七宿殿的來歷。”
想罷，孔艽起身作了一揖，正欲開口詢問。
轟隆隆！五行天內再起波瀾，巨響打斷了孔艽已經到嗓子的話。
滄溟界與先云界一方造玄的戰斗，已經打到五行天天穹塌陷。
原來，在瑞云真君以六壬真魂為引子，引動五行天道韻的時候。
瑞云真君對五行天內那些造玄修為的封鎖，自然也去了。
雙方造玄盡數恢復了全部實力，在五座靈山上打得天崩地裂。
要不是這五行天是仙界土壤，要不是靈山上有仙兵鎮壓，足夠結實，這五行天都要被他們打崩。
饒是如此，五座靈山依然被造玄打得崩碎出不少裂痕。
在這個過程中，不少戰斗已經分出了勝負。
凝天真人妄圖去奪冰靈山上那一柄仙劍，被仙劍所傷，困在了玄冰之內。
被雷尊瞅準機會，刺出驚世一槍，毀了凝天真人的肉身。
凝天只余下一個真魂，哪里是雷尊的對手，處處受制，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雷尊卻是第一個分出勝負的。
然后是通九皋，被緋蜃拖入迷陣之內。
本就不擅長攻伐的他，根本走出去，自然難逃被擊敗的結局。
奇怪的是，正當緋蜃準備給于通九皋最后一擊的時候。
通九皋的真魂瞬時間消失在了迷陣之內。
任憑緋蜃如何尋找，也無法尋其蹤跡。
然后是長青和敖圣，兩妖皆是走的化龍一道，在金靈山上顯化真身，殺得龍鱗四濺，潑天妖氣，幾乎要形成烏云了。
瘋癲和尚依然強勢，他是先云界一方，除了白藏主以外，最強的。
面對敖圣也好，蠻血也罷，都是一路碾壓，打得以肉身體魄成名的蠻血大口吐血，被他身后的天地法相一拳拳轟進了土靈山山體之內。
引得孔艽側目的，自然是白藏主與離火真人的交鋒。
白藏主收斂了人皇血，不在神圣威嚴，反而是一身陰冷的黑色靈光，鬼氣滔天。
一張厲鬼的面龐在天穹上成型，似乎要將火靈山整個吞噬下去。
離火真人，得火靈山天時地利，實力本該有所提升，卻在白藏主的攻勢下，有不支的趨勢。
喚出的大道道韻打出，引動火靈山火山噴涌，如此聲勢，卻被白藏主喚出的那厲鬼面龐一口吞下。
然后厲鬼狠狠地砸入土靈山，震得土靈山崩潰出好大一片山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