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洞天五行相生相依，自成一界，這便是五行天的由來嗎？”孔艽靜靜地的看著這一幕，表情看似平靜，心頭已經泛起波瀾。
站在這高臺之上，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天地之間那沸騰的靈機。
區別于單一的靈性，如今的五行天各種各樣的五行靈性皆有。
甚至還有五行之外衍生出來的風與雷。
就這些靈性交織在一起，以肉看可見的方式呈現在眼前，這可不是哪里都能看到的。
除此之外，孔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好似除了靈性之外，這五行洞天內，還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那種東西若有若無，看不到，也抓不住，卻像是撩人的春風，不斷拂過孔艽的心間。
孔艽的霽月神魂有了感應，這時候從他體內自行飄蕩了出來，沐浴在了那種孔艽難以捕捉到的韻律之下。
刷！霽月神魂中蕩漾如水波般的月華，這一刻彌漫整個高臺。
而孔艽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依舊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五行洞天。
孔艽的變化自然難逃瑞云真君之眼。
見得孔艽這么快就進入了這種狀態，他難得點了點頭，心頭夸贊道：“無怪伊驚海能看上他。”
說著，瑞云真君袖手隨手一揮。
一只黑色的小烏龜被他從高臺之下的一處水缸中撈起，扔到了那落地茶幾的案上。
瑞云的動作，將孔艽驚醒，他回頭定眼一看。
那烏龜不過拳頭大小，黑色龜殼，脖子上一雙眼睛小如綠豆，四肢短小。
被瑞云從水缸撈起后，落在茶幾上的剎那變奮力的在案上撲騰著。
它似乎很懼怕瑞云，拼了命的想要逃離。
但不管它怎么撲通，明明孔艽都看到它在移動了，卻好似在原地踏步一般，始終沒有逃出那茶幾的方寸之間。
孔艽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小烏龜數遍，越看越是表情古怪，試探性的道了一聲：“龜爺！”
小烏龜聞言，瞥了孔艽一眼，哭喪著一張臉連連點頭。
無疑證實了它的身份，正是老龜玄恒。
之前玄恒寄身的玄武爐因為開啟五行天入口而炸開。
孔艽都以為它兇多吉少，哪曾想居然出現在了五行洞天內。
那碩大如山的身軀，如今不到拳頭大小，也無怪孔艽認不出來了。
至于它為什么會出現在下方水缸里，真相也呼之欲出了。
“定然是瑞云真君出手。”
孔艽暗暗想道，同時心頭也為玄恒捏了一把汗。
玄武爐是開啟五行天的鑰匙，玄恒被煉化成了玄武爐的器靈，是誰出的手？
必然就是眼前的瑞云真君了。
他將玄恒困于爐中萬年還不夠，如今玄武爐碎了，還要將其神魂抽出來扔進水缸里。
玄恒要是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瑞云真君何至于此？
“這老王八沒說實話，他當年肯定得罪瑞云真君了。”
“今天他怕是兇多吉少了。”孔艽與玄恒這么多年的相處，這個老王八什么德行，他可太清楚了。
當年肯定沒有少干壞事。
不然也不會惹得瑞云真君堂堂化道仙人出手。
要不是它只有掌生巔峰修為，沒有資格作為護山靈獸，五行天外那五只兇獸之一，必然就有它一席之地了。
正在孔艽胡思亂想著，玄恒到底是犯下了什么錯的時候。
瑞云輕緩的嗓音悠悠響起：“凈水甲圣龜可還記得萬年你被騙了元陰，始亂終棄的尋云？”
一語落下，孔艽看到玄恒不斷撲騰著的身體僵硬了下來。
然后一臉呆呆的望向了瑞云。
在孔艽古怪的注視下，玄恒默默的點了點頭。
“稟真君，玄恒記得。”
‘在一旁看著熱鬧的孔艽心頭當即樂開了花，暗忖道：“好你個玄恒，我只當你貪吃，沒想到你還好色。”
能被瑞云真君直接叫出名字，那尋云必然和瑞云真君有干系了。
因為玄恒騙了人家姑娘的元陰，所以瑞云出手，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得知真相的孔艽，反而不怎么去關心玄恒的生死了。
這事說大也不算太大，罪不至死。
瑞云真君要是有心殺他，玄恒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只聽得耳邊瑞云的嗓音再次響起：“本君鎮壓你萬年可有怨言？”
也不知道是瑞云太過可怕，還是瑞云真君一席話觸碰到了玄恒心頭那不遠提起的往事，一項以粗魯桀驁示人的玄恒，變得沉默了。
默然片刻后，輕輕將自己頭顱低下，悶悶的道了四個字：“沒有怨言！”
玄恒這些年一直在想對自己出手的人是誰，為什么有能力將自己無聲無息間煉化成注靈重器，卻不殺了自己。
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如果是因為如此的話，玄恒這些年心頭升起的怨念也煙消云散了。
他當年自己做出的胡涂事，他認了。
“好！今日起，罪孽已清，你自由了。”瑞云說完，朝著這大雨傾盆的天地之間一指。
抽出一滴精純的黑色神光，朝著玄恒的真魂彈去。
那一滴黑色神光的由來，自然不必說，孔艽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六壬真人真魂所化的靈機。
被瑞云抽了出來，送入玄恒神魂內。
僅剩一具神魂的玄恒，在孔艽一臉羨慕的注視下，迅速膨脹。
最后在茶幾邊緣，玄恒化作了一個身形碩大，身披黑甲的魁梧男子。
他身高過兩米，比孔艽高出了一個頭。
孔艽當即施展觀世之瞳，看向化作人形的玄恒，越看眼睛越紅。
“以造玄真魂重塑肉身，這一身的血肉妖軀，可比龜爺沒被煉化入玄武爐之前還強。”
“看似被鎮壓萬年，實則到最后還是龜爺賺了啊。”
妖獸本就是以肉身證道，玄恒這幅身軀，不知道是多少掌聲巔峰的妖王，求都求不來的機緣。
一時間，孔艽都分不清，瑞云是要教訓玄恒，還是幫助于他。
直到玄恒跪倒在了瑞云腳下，情緒激動的吼道：“謝真君仙賜。”
后者這才解釋出原因：“尋云離開先云界前，苦求于本君，讓我留你一命。”
“看得出，她對你還是有情的。”
“她現在鳴鸞域，已經成就造玄六千年，你若是要謝，便去鳴鸞域找她。”
孔艽算是聽出些味兒來了，看著玄恒的眼睛帶著不易察覺的崇拜。
這玄恒到底什么魅力？
還成人形后，也算不上俊美啊，而且品行還如此的惡劣，那尋云真人當年憑什么看得上他的？
更加讓孔艽胸口發悶的是，玄恒能有如此機緣，八成還是拜那尋云的面子。
“龜爺你何德何能啊。”
孔艽想不通，越想越郁悶。
玄恒聽到尋云造玄后，身體都嚇得一哆嗦，但在瑞云的注視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了一聲：“真君的叮囑，玄恒聽到了。”
瑞云微微額首，面對孔艽和玄恒朝著五行天內一指說道：“如今這五行天內，五座靈山的道韻皆被勾動，沒有比眼下更適合去體悟那天地大道的時候了。”
“這機緣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住了。”
說完，瑞云的身體便在孔艽和玄恒恭恭敬敬的注視下，化作一團白色的云彩，在這高臺之上消失無蹤。
他當然沒有消失，孔艽知道，瑞云真君肯定還在五行洞天內。
只是以他的手段，根本無法探知到他而已。
所以孔艽臉上的敬畏之色未減，甚至還朝著瑞云真君消失的位置行了一禮，嘴里輕喃：“恭送真君。”
玄恒的心眼子不比孔艽少，這討好的舉動又怎么少得了他，他更是跪著以五體投地的方式送走了瑞云真君。
看得孔艽面龐都僵硬了下來，暗道玄恒的無恥。
過去了三四息功夫，玄恒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候的玄恒意氣風發，渾然不見方才如履薄冰的姿態，看著孔艽哈哈大笑一聲：“小子，龜爺我回來了。”
孔艽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贊嘆道：“龜爺牛啊！”
牛的是，玄恒干出這破事，還沒有被瑞云弄死。
牛的是，不僅沒背弄死，還因禍得福。
更牛的是，明明是他辜負了人家尋云，尋云還要給他求情。
孔艽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八卦之心，傳音問道：“那尋云……”
孔艽剛剛吐出‘尋云’二字，玄恒臉色瞬時一變，縮了縮脖子，做出靜聲的手勢。
左顧右盼一番后，以帶著愁容的嗓音傳音回道：“當年可不叫尋云，叫尋玉，鬼知道她是瑞云真君門下的。”
“龜爺要是知道她是瑞云真君門下的弟子，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招惹她呀。”
“這風流債啊……”
“人家現在可是真人。”孔艽冷不丁補充了一句，嚇得玄恒面色發苦。
他非常不愿意提及這個往事，連忙擺手，神色又帶上了嚴肅。
“如今這天地之間的道韻被瑞云真君手段勾動，可是難得的悟道時機。”
“莫要浪費了這機緣。”
孔艽早就感受到了這一方天地的不同。
瑞云真君離開之前的話，為他結了惑，才知道是天地道韻。
那是掌生大能邁入造玄必須經歷的關卡。
只有感受到天地之間的道韻，方能觀摩大道，將神魂扎根天地之間，融入大道道韻之中，成就真魂。
觀摩大道的過程，根據每一個修士的不同，時間也有差別。
短的或許幾十年，百年就能將神魂扎根入天地，從而散魂于天地，渡煙波之劫朝著造玄發起沖擊。
長的，幾百年，上千年都不一定能捕捉到那契機。
瑞云真君隨手施為，對于掌生巔峰的孔艽和玄恒而言，的確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于是孔艽重重點頭，也不去關心與他沾不上邊的玄恒往事了。
端坐在了高臺邊緣，通過神魂，仔細去感悟那五行洞天內流淌的道韻。
玄恒碩大的身軀，也坐到了孔艽不遠處，喚出了自己那顆深黑色的妖丹。
一人一妖僅僅坐下不到三兩個呼吸間，便完全沉浸在了那數之不盡的道韻里。
孔艽這時候才明白，從掌生到造玄的過程，所觀摩的天地道韻到底為何物。
那是一種只有掌生巔峰神魂，才能看到的東西。
它們像是絲線，遍布世間每一個角落，時而倒垂在天地，時而又互相糾纏在一起。
它們的數量數之不盡，有明亮如金般的摧殘，有深邃如夜空的死寂，似烈火、似雨露。
孔艽霽月神魂化作小人，朝著其中一條幽藍色的絲線抓去。
瞬時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宛若大海的世界，耳邊涌現無盡的海浪滾動之聲。
神魂沐浴在那海水之中，好似都能感覺到那波濤拂過神魂表面的輕柔。
“道不可計數，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三是唯一變化，不可確切之數，因而不可計數的道，冠以三千之名。”
孔艽耳邊這時候響起瑞云真君的嗓音，他明明已經離去，這時候居然就像是在孔艽的身邊一樣。
那聲音就像是俯在孔艽耳畔，輕聲的喃語。
“大道不可計數，不過無盡的道，也逃不出陰陽五行之中。”
“你凝結的霽月神魂為太陰古道。”
“你丹道造詣不淺，也可以丹入道。”
“你之箭意有蝕日之像，正合了幽冥道的道韻。”
“太虛游神的創造者走的是虛空道，你已經修煉至第三境界，你亦可順勢而上，踏足虛空道。”
瑞云真君嗓音虛無縹緲，每一個字卻都深深印入孔艽心坎。
他不是孔艽的師尊，但如今的所作所為，就像是師徒之間的談話授道。
“世間一草一木，皆有其道。”
“為何仙法難煉，為何仙緣難求？因為每一道仙法背后，都暗指其道。”
“你一身仙術玄法眾多，每一個仙法，都是通往大道的鑰匙。”
“這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你旁邊的玄恒或許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種道韻，而你，滿目的迷茫。”
瑞云真君沒有出現在孔艽神魂所在的世界，不過孔艽所經歷的一切，好像都被他收入眼底。
聽得孔艽一臉的凝重。
他有些后悔修煉這么多仙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