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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6章:生擒唃廝啰!歸宋或反宋,莫騎墻頭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16日  作者:上官不水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上官不水 |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 


唃廝啰部落,青唐城。

近午時。

獨臂老喬七人在唃廝啰部數名戰士的引領下,騎馬行在城內的街道上,面帶驚詫。

他們知曉。

河湟地區最富裕的城市便是青唐城。

也知曉。

有大宋商人甚至將其稱為:河湟小汴梁。

但沒想到,竟繁華到了此等程度。

城內街道寬敞,商鋪林立,隨處可見金碧輝煌的梵宮與佛像。

街頭胡商甚多。

珍珠、翡翠、香料、犀牛角等隨處可見,充滿了異域風情。

青唐城之所以如此繁華。

一方面是因西夏占領河西走廊后,搶掠商人、綁架旅人、增收苛稅,妄圖切斷西域諸國與大宋的聯系。

使得西域諸國的使者和商人只能選擇從青唐城入宋,故而繁榮了這里的商貿。

另一方面則是因唃廝啰將部落近八成的財物都集于青唐城內。

吐蕃各部的富人大戶、貴族酋長,也大多選擇將財富集中安置在這里。

雖然要交給唃廝啰大量的保護費,但也比被其他部落搶掠一空要好很多。

在河湟一帶。

這里確實是富人的天堂。

然青唐城之外。

近九成的蕃人,連溫飽都難以維持。

更有甚者淪落為奴仆,與牛羊一般被隨意售賣。

獨臂老喬剛開始還覺得青唐城比熙河鎮還要繁華熱鬧,準備學習一些經驗。

但見到馬市之中,一些男人、女人赤條條地被關入籠中當街售賣,頓時對這座城的好感全無。

不多時。

獨臂老喬七人來到一座雄偉壯麗的大宅前。

瞎氈、磨氈角、董氈三人已在大門口等待。

瞎氈是見過獨臂老喬的。

磨氈角和董氈雖未曾見過獨臂老喬,但老喬的獨臂和身后背著一把劍的特征,河湟區域,人盡皆知。

獨臂老喬,乃熙河鎮老兵的精神領袖。

雖無官無職,但卻能代表西北老兵。

曾經范仲淹都與其對坐而食,甚是客氣。

他此次乃是代表蘇良而來,唃廝啰部落自然不敢怠慢。

唃廝啰的三個兒子皆被大宋封有職銜,但皆是虛職。

他們若在獨臂老喬面前托大,那相當于在蘇良面前托大,這種得罪大宋的事情,他們是根本不敢做的。

唃廝啰的大兒瞎氈見到獨臂老喬,便滿臉笑容地迎了過去。

“喬爺,年初一別,已隔半年,您老似乎又健壯了一些!”

瞎氈出使大宋返還時。

曾路過熙河鎮,與獨臂老喬吃過一頓飯,算是相識了。

“哈哈!少族長你客氣了,你還是風采依舊啊!”獨臂老喬寒暄道,然后和瞎氈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旁。

磨氈角和董氈聽到“少族長”二字,都皺起了眉頭。

依照河湟區域的稱呼習慣。

唃廝啰被稱為首領或族長,而繼承其族長之位的人才能稱為少族長。

在磨氈角和董氈眼里,瞎氈根本沒有資格擔任少族長。

這時。

董氈開口說話了。

“喬爺,我是董氈,已在府內為您備下酒宴,咱們里面聊!”

董氈此話,意在強調自己的地位。

在青唐城,唃廝啰三子董氈的勢力其實是最大的。

他作戰勇猛,軍功最多。

很多人都已認定以后他必然是唃廝啰部落的第二代領袖。

獨臂老喬看向董氈,還未說話。

瞎氈便道:“我已讓我三弟安排好了,喬爺,里面請!”

獨臂老喬朝著磨氈角和董氈微微點頭,然后跟隨瞎氈朝著宅內走去。

片刻后,餐桌上。

瞎氈、磨氈角、董氈三人和獨臂老喬坐于一桌,獨臂老喬帶來的六人與其他人坐一桌。

餐桌上。

大盤大碗,滿是肉食和酒水。

眾人寒暄了數句后,獨臂老喬笑著道:“三位,酒就不喝了,待吃罷飯,能否帶我去見唃廝啰首領,我受蘇中丞之命,有要事與唃廝啰首領相商!”

獨臂老喬自然要裝作一副不知唃廝啰已去青海的模樣。

還不待瞎氈開口,董氈便搶話道:“喬爺,我父親一心修佛,不久前,前往青海靜修了,短時間恐怕無法歸來,有事你與我們說,也是一樣的。”

“是,和我說也是一樣的。”磨氈角補充道。

三兄弟,無時無刻不在爭奪“唃廝啰部落話事人”的位置。

這全被獨臂老喬看在眼里。

“那我就直言了!”獨臂老喬道:“諸位應該也知,我大宋正在河湟拓邊,意在鉗制西夏,進而滅掉他們。蘇中丞希望唃廝啰部能與我們一起齊心協力,共擊西夏!”

聽到此話,三兄弟都不吱聲了。

安靜了約有十息后。

瞎氈道:“喬爺,此事太大了,必須要請示父親,待我們請示過父親,再給你一個答案吧!我覺得問題不大,就在前日,西夏來使,挑撥我們與宋的關系,直接被我們攆出去了!”

“我們乃是大宋藩部,自然會站到大宋這邊,待父親應允后,我們便可一起攻夏,我們與西夏也有著血海深仇呢!”董氈補充道。

“不知要多久能收到回信?”獨臂老喬笑問道。

“短則六七日,長則一個月吧!青海甚大,父親又未告知我們他的具體行蹤,我們也要仔細找一番!”磨氈角笑著道。

這三兄弟,一人一句話,可謂是嚴格按照唃廝啰的交待說話。

獨臂老喬假裝不經意地瞥了瞎氈一眼。

瞎氈立即會意。

前者顯然是有話要與他單獨說。

“這樣啊!那我就靜待三位傳來佳音了,既然見不到唃廝啰首領,那咱們今日就痛飲一番,我明日再返回!”說罷,獨臂老喬便端起了酒碗。

而后,眾人便吃喝閑聊起來,看上去,宛如摯交好友一般。

深夜。

瞎氈出現在獨臂老喬的房間內。

這一刻,獨臂老喬黑臉看向瞎氈。

“瞎氈少族長,貴部落的誠意不足啊!唃廝啰首領此時離開青唐城,有躲戰之嫌疑,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句實話,若唃廝啰部落不愿與我大宋一起攻夏,那也就罷了,我們不勉強。”

“不……不……喬爺,這真是個巧合,真是個巧合!家父信佛,每年都要去青海靜修一段時間的。”瞎氈連忙解釋道。

他雖不愿如此對待大宋,但怎奈唃廝啰的想法如此,他只能扯謊。

獨臂老喬微微搖頭。

“是不是巧合已經不重要了,待我回去告知蘇中丞,唃廝啰首領身在青海,難以答話。那自此以后,唃廝啰部落將不再是我大宋的藩部。”

“別……別呀!”瞎氈瞬間緊張起來。

大宋若不認唃廝啰這個藩部,那下一步可能就要攻打唃廝啰部了。

“不要耍小聰明!當下,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歸宋,要么反宋。我回去匯稟后,唃廝啰將不會是大宋的朋友,至于你能不能成為大宋的朋友,你自己決定。”

“我……我……我……”

瞎氈欲言又止,他總不能稱當“墻頭草”是他父親的主意,而他是反對的。

若讓唃廝啰知曉,他絕對要受重懲。

“瞎氈少族長,伱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后路吧,我要休息了!”獨臂老喬說道。

瞎氈一臉無奈,只得離開了獨臂老喬的房間。

他走出去后,心中喃喃道:父親、磨氈角和董氈沒有去過大宋,不知大宋實力,我不能與他們一起送死,我……我要自救,我要先把自己的勢力集結起來。

翌日,一大早。

獨臂老喬等人便離開了青唐城。

老喬將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看瞎氈的造化了。

成為唃廝啰的新領袖或者成為大宋的階下囚,全在他的個人選擇。

八月十四日,中秋節的前一日。

近黃昏。

狄青率領數千名士兵走中路與蘇良聚于湟河之畔。

另外兩支隊伍。

一支朝西,即將抵達最西邊的同波寨。

一支朝北,最多再有五日,便能抵達黃河之畔,與西夏軍成對峙之勢。

這意味著河湟拓邊的計劃幾近成功。

就剩下唃廝啰和黃河畔的西夏兵,這兩個麻煩了。

此時,唃廝啰和遼國仍舊沒有幫助西夏出兵占地盤。

那就不可能再出兵助夏了。

河湟區域方圓兩千多里的重要城寨要塞,已全被大宋占領。

他們再來攻,已經晚了。

當下。

蘇良做先鋒,狄青率大軍拓邊。

秦州知州劉存則負責善后。

那些被占領的土地,可謂是一片混亂,必須派人迅速建立起秩序。

而這正是劉存所擅長的。

入夜。

溪水明亮,潺潺流淌。

狄青與蘇良坐在兩塊石頭上,望向遠方。

“景明,咱們明日便可前往黃河之畔,最多五日,我就能渡過黃河,將那些西夏兵打得屁滾尿流,狼狽逃竄,然后咱們便趁著西夏兵立足未穩,迅速占領卓啰城,你覺得如何?”

狄青面帶興奮。

他跑了兩千多里,硬是沒打上仗,早就急不可耐了。

蘇良微微搖頭。

“不行,我們必須要等龍羽軍士兵將唃廝啰抓回來,然后讓唃廝啰部的兵也參戰。”

“景明,你是覺得我不行,還是咱們的西軍不行?”

“咱們根本不需要唃廝啰部的兵沖在前面消耗西夏兵,速戰速決,才是良策!”

“照你這樣安排,咱們的傷亡是減少了,但效率太低,也麻煩啊,并且現在唃廝啰還沒影子呢,我們要一直等下去?再等西夏的增援就全到了!”

狄青有些急了。

他認為蘇良是為了降低傷亡,而想要唃廝啰部的士兵沖在最前面,消耗西夏的兵力。

蘇良笑著解釋道:“漢臣兄,你想錯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我之所以要等龍羽軍士兵將唃廝啰抓回來,并讓喬爺規勸瞎氈投宋,其目的是為了讓唃廝啰部的兵成為咱們的兵。

“打贏黃河之畔的戰事不難,攻占唃廝啰也不難,但是若滅西夏,必然是一場持久戰。”

“唃廝啰有兵近十萬,我們帶著他們自西向東攻夏,秦州、渭州、汾州的兵自南向北攻夏,形成合圍之勢,戰斗力才能更大。”

“我意在扶持瞎氈為唃廝啰新首領,他們部落依然自治,但不能擁有兵權。如何將這些唃廝啰的兵變成我們的呢?”

“那就是打仗!這些兵受我們指揮,服從我們的軍令,與我們的士兵同吃同睡,然后接受我們的調遣,漸漸的,就變成了朝廷的兵,此乃馴服唃廝啰之兵的最好方式。”

“此外,待咱們占領了西夏,唃廝啰之兵與西夏人同為羌人后代,他們更易管理西夏,我們只需要派遣官員管理即可,不然占領了西夏,將會消耗我們無數資源,甚至會出現許多小規模的傷亡,好打而不好管,這不是我想要的。”

“至于西夏,就讓他們增援吧!他們的國力有限,兵也就那么多,我們若能在邊境便干掉一大半,那日后就好打了。”

“與西夏的戰事無須急,我們要先解決唃廝啰的問題。待我們擒下了唃廝啰,瞎氈仍然無法控制唃廝啰部落,那我們恐怕還要出兵去幫他了,那董氈不是個善類,咱們若不除掉他,他最有可能背后給我們一刀。”

狄青聽得非常認真,頓時恍然大悟。

“景明,我聽明白了,別人走一步想三步已經夠厲害了,你是走一步,想十步啊,不……是百步!”

打仗不是只有打仗,還要考慮后續的治理。

治理維穩才是最麻煩,也最消耗人力財力的。

蘇良欲將唃廝啰之兵漢化為大宋之兵,然后用他們治理西夏。

以羌人后裔治羌人后裔。

此等考慮甚是深遠。

不但省時省力,也能保障日后西北區域的長久穩定。

當下。

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讓唃廝啰部落歸宋了。

八月十五日。

中秋節,近午時。

狄青與蘇良所居的軍營中,羊肉飄香,炊煙裊裊。

中秋團圓節,眾人卻無法與家人團聚,狄青和蘇良自然要讓士兵們吃一頓好的。

吃飽,才不想家。

午時。

就在狄青和蘇良各自拿著一個羊腿,啃得正香時。

劉三刀幾乎是飛奔著撲了過來,臉上樂開了花。

“狄樞相、蘇中丞,唃廝啰抓回來了!唃廝啰抓回來了!”

狄青和蘇良不由得大喜,放下羊腿,迅速擦了擦嘴巴和手,隨著劉三刀朝前方走去。

不多時。

二人便見到了身穿一襲黃色僧衣,面容枯瘦的老者,唃廝啰。

“唃廝啰首領,這位是狄樞相,這位是蘇中丞!”劉三刀介紹道。

唃廝啰看向狄青,緩緩拱手道:“參見狄樞相!”

狄青微微點頭。

而蘇良則朝著唃廝啰拱手,笑著道:“蘇良見過唃廝啰首領。”

“哼!”

唃廝啰看向蘇良,冷哼一聲。

唃廝啰向狄青行禮,乃是因狄青是樞密使,當朝正二品,唃廝啰的虛銜是保順軍節度使,副二品。

蘇良向唃廝啰行禮,乃是因自己比唃廝啰要低一級。

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的。

唃廝啰看到蘇良,心中不悅,乃是他知自己是被蘇良抓來的。

隨即,唃廝啰看向狄青。

“狄樞相,不管怎么說,我也是大宋官家親封的保順軍節度使,蘇中丞派遣惡兵,重傷我的護衛,還將我抓到此處,差點兒沒有將我在馬上顛死,這是何道理?”

狄青捋了捋胡子,道:“你可以向官家彈劾他嘛!”

此話一出,唃廝啰頓時沒了脾氣。

他一個藩臣彈劾大宋寵臣且還不一定占理,沒準兒還會被罵一頓。

狄青接著道:“唃廝啰首領,既然你自認是我大宋藩臣,那接下來,本樞相欲全面滅夏,唃廝啰部可愿全力配合?”

唃廝啰一臉無奈。

他都被抓到這里來了,若不配合,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愿……愿意,不知該如何配合?”唃廝啰問道。

一旁。

蘇良道:“簡單。你只需要做兩件事。其一,向整個唃廝啰部部眾宣告,隨宋滅夏;其二,讓位于長子瞎氈。”

蘇良剛說完,一旁的劉三刀便將筆墨紙硯端過來了。

唃廝啰則是撇著嘴。

“讓位?此乃……我……我部私事,蘇中丞未免管的太寬了些吧!”

“我管的寬?你私下同意三子董氈與遼國公主締結婚約,可向我大宋官家匯稟?你又前往青海躲避我大宋河湟拓邊之事,故意裝糊涂,可是為臣本分?你心中到底裝著的是大宋還是遼國,還是只有你自己?”

“你已經不值得成為我大宋的朋友,不過你兒瞎氈還可以試試看。”

“唃廝啰首領,你老了,別再折騰了,安度晚年不好嗎?非要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還讓無數唃廝啰的士兵陪你身死,何必呢?”

蘇良這番話讓唃廝啰啞口無言,最后只得道:“我……我答應,我都答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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