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做臺諫官第0453章:固位無恥!做相難,做一名尾相,難上加難!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歷史>>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最新章節列表 >> 第0453章:固位無恥!做相難,做一名尾相,難上加難!

第0453章:固位無恥!做相難,做一名尾相,難上加難!


更新時間:2024年06月09日  作者:上官不水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上官不水 |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 


十月二十二日,入夜。

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汴京城。

蘇良吃過晚飯,泡了泡腳后,便與唐宛眉一起鉆進了被窩。

今夜須早睡。

明早有朝會,且是大朝,不能不去亦不能遲到。

大宋朝會分三種。

其一為朝貢大典,即元日大朝會,每年一次。

其二為大朝。

即京朝官都須到且在大慶殿召開的朝會,每月至少一次,時間都是臨時決定。

其三便是常朝。

每日舉行,設在垂拱殿,有時官家無須露面,中書相公們主持即可。

明日大朝之事,乃是樞密院官員匯報近兩個月的大練兵成果。

趙禎令文武百官皆不可缺席。

翌日,四更天,雪已停,甚冷。

開封府衙役吏員、禁軍士兵們已將汴京城主街道上的積雪清理過半。

蘇良身穿錦襖,外套官服,朝著禁中奔去。

約半個時辰后。

文武百官齊聚大慶殿。

大慶殿又高又大,且四處透風,依照往昔慣例,這時早就應該備好炭盆了。

但今日,卻什么都沒有。

按說內侍省絕對不會犯下如此幼稚的錯誤。

這時。

鴻臚寺寺卿左有鼎朝著不遠處的一名內侍嚷嚷道:“怎么回事兒?官家都快來了,炭盆還沒有備上,這么冷的天,朝會如何開?”

這位重陽踏青的最后一名,畏熱怕冷身子虛,并且向來矯情,乃是在朝堂出了名的。

那名內侍還未回話。

后面便傳來了首相文彥博的聲音。

“左寺卿,撤去炭盆乃是中書的主意,往昔冬日,炭盆一置,殿內太暖,百官皆易生困意,中書便懇請官家撤去了炭盆,你若覺得冷,可令內侍為你專尋一個暖手壺!”

文彥博、張方平、吳育等相公大步走了過來,百官紛紛拱手。

“不用!不用!下官是擔心凍到了官家,中書此舉,下官甚是贊同,冷風吹一吹,更精神!”左有鼎笑著說道,然后退到了一旁。

左有鼎在朝堂混了這么久。

鴻臚寺寺卿之位一直牢固,靠的就是能屈能伸。

片刻后。

文武百官皆站好隊列,挺直了身子。

年過半百的相公們都不冷,其他官員們怎敢冷。

即使冷,也要忍著。

蘇良穿的較厚,再加上這些日子出入軍營,心火較盛,還是感覺不到寒冷的。

稍傾。

趙禎大步走來,坐到了御座上。

今日的主角乃是樞密院。

樞密使狄青、樞密副使曾公亮與梁適挺著胸膛,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匯報了。

隨即。

趙禎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下面便由樞密院來匯報一下近兩個月的練兵成果!”

狄青大步走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書,開始認真地匯報起來。

“自八月二十日《練兵總要》施行以來,樞密院協同三衙對中央禁軍、西北禁軍、河北禁軍、南境禁軍以及廂軍開展了上百項特訓計劃,其中……”

當下,大宋朝堂的政事匯報。

要求重數據、重事實、少描述,不得夸大其詞。

狄青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講完了,條理清晰,數據扎實,沒有任何虛詞。

此后。

曾公亮和梁適各用了一刻鐘的時間補充。

共計不到一個時辰,樞密院便匯報完了所有內容。

這些內容若讓一些喜歡添枝加葉的文官匯報,估計能匯報到午后,將與此事有關的功臣都能提一遍。

有三分政績便說成七分功勞,那是常有的事情。

樞密院三人講完后,各個相公也都發表了簡短的總結。

大練兵乃是當下全朝都重視的事情。

當下進度良好,并無任何疏漏。

趙禎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總結了數句。

滿朝文武都甚是高興。

往昔一場“大朝”最少也能磨到近午時,而今一個多時辰就要結束了,效率實在是高。

左有鼎的心里更是樂開了花。

他雙腳凍得已沒了溫度,巴不得立即鉆到有炭火的屋子里烤烤火。

就在趙禎準備讓內侍宣布朝會結束時,龍圖閣大學士、知開封府包拯突然大步走出,來到了大殿中央。

百官同時看向包拯。

每次朝會。

包拯向來都是輕易不開口,一開口便是大事。

“官家,臣有本要奏!”

五十五歲的包拯,聲音依舊洪亮,整個大殿都能聽得無比清晰。

趙禎坐直了身子,道:“包卿請講!”

包拯拱手道:“近日,開封府破獲一起偽造朝廷敕牒替人補選官職的案件,經查,主謀為越國夫人之門客,參知政事宋庠之侄、知許州宋祁之子宋辰之摯友張彥方。”

此話一出。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似乎連呼吸聲都停滯了。

朝廷敕牒。

即朝廷頒發給官員的憑證,憑此證便可補官上任。

偽造敕牒,乃是死罪。

包拯在主謀張彥方的前面追加那么多的人物關系,顯然此事可能與這些人都有關。

越國夫人曹氏,乃當今張貴妃的親娘。

宋庠宋祁是兩兄弟,一個是當朝宰執,一個正任知州,其子/侄與主謀有染,他們也有嫌疑。

此等死罪,沾上便是大罪。

即使貴妃之母、當朝副相都不能免責。

這一刻。

所有人都看向參知政事宋庠。

宋祁之子已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早在三年前,其子宋辰便因與匪徒結交而得到懲罰,宋祁也被貶謫到了地方。

而后。

宋辰依舊留在汴京城,在宋庠府內生活。

若宋辰也參與了偽造敕牒,那宋庠的罪責可能比宋祁還要大。

敕牒難以偽造,更難讓驗證者信服。

除非借高官之勢,才能魚目混珠,瞞天過海。

蘇良望著參知政事宋庠,微微皺眉。

若宋庠不知此事,聽到包拯將他的名字與偽造敕牒的主謀放在一起,正常反應定然是極力反駁,迅速擺脫關系。

但現在卻是低著腦袋,說明他大概率知情。

趙禎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此事。

要么涉及后宮,要么涉及中書,或是兩個地方都涉及。

這對當下朝堂后宮的穩定,破壞性極大。

包拯接著道:“此案關系著當朝宰執與副相,開封府無法獨查,故而匯稟官家,請官家定奪!”

“此外,就在昨日,宋相公曾派下屬吏員,催促開封府判官,盡快對張彥方執行死刑!”

此話一出。

若宋庠再不站出來解釋,那就相當于默認了。

宋庠快步走到大殿中央。

“啟稟官家,老臣確知張彥方偽造敕牒之事,也知吾侄與其關系甚篤,老臣曾質問過宋辰,宋辰告知老臣,他并不知曉此事,也絕不敢這樣做!”

“臣派遣下屬吏員詢問,乃是為了知曉那張彥方何時會執行死刑,并未催促,并且老臣的催促,對開封府官員并無用。”

“老臣之所以詢問,確實有些私心。老臣是擔心此事影響老臣的官聲仕途,老臣是絕對不可能與此等賊子同流合污,偽造敕牒,請官家明察!”

這一刻,宋庠的臉上滿是汗水。

他怕了。

怕丟掉當下的位置。

趙禎自然不能只聽一家之言。

他想了想,道:“大理寺與開封府合查此案,宋相,此案查出之前,你便不用再去中書了!”

“臣……臣遵命!”宋庠無奈拱手。

隨即,朝會就散了。

片刻后。

蘇良與趙抃二人一起朝著諫院走去。

趙抃朝著蘇良道:“景明,你覺得宋相會不會被罷相?”

蘇良一愣。

“不會吧!我了解宋相的人品,他不可能偽造敕牒,也沒必要。大概率就是那個主謀者通過其侄子,借了他的勢,更或者,這都是越國夫人的主意,與宋家無關!”

趙抃搖了搖頭。

“不,即使與宋相無關,他也有育侄有失的嫌疑,更何況……估計是要被外放了!”

“更何況……什么?”蘇良不解。

趙抃環顧四周,見周邊無人后,小聲道:“更何況,他政績一般,官員們也都希望他外放,我倒是希望歐陽學士能頂替他!”

“啊?”

蘇良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過來。

中書省眾相公中。

文彥博和富弼二人,一個是首相、一個是次相,乃是最穩定的,因為二人操持變法頗有政績,且還有軍功。

民間已有“文富之政,開創盛世”的說法了。

外判西北的范仲淹的副相之位也很穩定。

他是西北一柱,且深受官家信賴,短時間絕對不會被罷黜。

張方平的位置較穩。

他除了管轄禮部之事外,對三司之事也頗為精通,全宋變法離不開他。

唯有宋庠,主管的是科舉、館閣修史之事。

年齡大,政績少,能力弱,被取代的可行性最大。

眾相公的能力,滿朝官員其實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歐陽修勢頭正勁,不斷提出新法建議,宋庠能干的,他也能干。

故而,宋庠一犯錯。

官員們都覺得歐陽修可能會取而代之。

當下的大宋正在全力奔跑,那些跑的太慢的領跑者,自然不能讓其堵在前面。

蘇良想了想。

也覺得歐陽修任參知政事會比宋庠優秀。

宋庠太過死板,雖無過,但也無大功,有時確實拖后腿了。

兩日后。

大理寺與開封府的聯查便相繼有了一些結果。

首先,主謀張彥方雖為越國夫人的門客,但對其偽造敕牒之事,確實是完全不知。

越國夫人只有管教不嚴之責。

并且,張彥方借的乃是參知政事宋庠之勢,而非張貴妃之名。

副相的勢在地方官場上自然是比貴妃更好用的。

隨后,包拯與趙概又提審了宋庠之侄宋辰。

經過細查,他也并未參與偽造敕牒,但因與張彥方經常出入瓦舍酒樓,被其利用,讓那個購買敕牒者,誤以為幕后靠山是宋庠,然后才會無法無天,甚是猖狂。

很快。

開封府和大理寺的聯名結案卷宗便送到了趙禎的面前。

越國夫子有管教不嚴之責,宋庠有育侄不嚴之錯。

此等罪責并不算大,因為開封府這些年來,出現這種“假借朝堂大人物當靠山,謀私利”的事情特別多。

文彥博、富弼、張方平等相公,也都曾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一些違法勢力的“背后靠山”。

對此情況。

趙禎最多就是訓誡一下宋庠,然后嚴懲其家族子弟而已。

不會罷相。

就在蘇良慶幸宋庠逃過一劫時,宋庠卻出了一記昏招。

宋庠看過結案案宗后,并沒有依照常規誠心認錯,而是將他擔任參知政事以來為朝廷所做的貢獻,全都羅列了下來。

他太怕官家將其貶謫外放,故而直接在奏疏上表起了功。

宋庠若是比其他相公做的都好,表功也就罷了,關鍵他事事皆不如其他相公。

如此表功,讓很多官員覺得他在沽名釣譽。

一時間。

官員們紛紛上奏彈劾,稱其不認錯而表功,實乃非良臣之舉。

而后,御史臺的御史們也都出手彈劾。

除了彈劾他教子無方外,還用了一個特別具有殺傷力的詞。

“固位無恥。”

這個詞的意思是:他表功乃是為了長期霸占副相之位,甚是無恥。

固位無恥,一下子將宋庠的真實意圖暴露了出來。

然后,官員們便紛紛議論起了他的功與過。

宋庠做事向來求穩,乃是典型的傳統士大夫,私德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他弟宋祁喜愛風流,宴飲過度,沉迷歌伎美色,全朝皆知。

宋祁之所以變成這樣。

乃是因當年科舉時,宋祁的文章本在宋庠之上,但宋庠為兄,最后點了他為狀元,宋祁成了第十名。

而后,宋庠一路擢升,官位越做越大,而宋祁要避嫌,即使有才能,也不能做有實權的京朝官,于是宋祁就成了沉迷酒色的地方官。

這也是宋庠溺愛其侄的主要原因。

漸漸的,很多人將宋祁的過錯也扒了出來,稱此乃宋庠在背后做靠山所致。

一時間,趙禎的御案上滿是罷相的彈劾奏疏。

三日后,中書下達御旨。

因宋庠家風有失,其侄涉嫌參與偽造敕牒,罷其參知政事之職,出知江寧府。

宋祁則是官降一級,改知亳州。

與此同時。

歐陽修因屢次建言獻策有功,被擢升為參知政事,何郯知諫院。

此御旨一發,引得朝堂一片叫好之聲。

其實所有人都知曉,宋庠之錯,不該罷相。

但后浪追前浪,政事堂只有那么幾個位置,優秀的人要上去,他便只能下去。

這就是朝堂,這就是政治。

(本章完)

相關


上一章  |  我在大宋做臺諫官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