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畫風突變?這就是。
自從奶奶進了家門,李野就忐忑不安,因為吳菊英和傅桂茹明擺著有針鋒相對的苗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崩起一顆火星子,就能引起激烈的爭吵。
游擊隊員和民兵隊長吵起架來,你讓李野怎么勸?
而且文樂渝還懷著孕呢!李野真的希望能有一個和和睦睦的家庭環境。
可現在看吳菊英的樣子難道跟李野想到一塊兒去了?
傅桂茹看著舉起了酒杯的吳菊英,心里五味陳雜。
這么多年來,她傅桂茹苦不苦?苦從何來?
現在吳菊英敬一杯酒,是耍耍嘴皮子呢?還是一笑泯恩仇?
傅桂茹輕輕的笑了笑,好笑的道:“您老這杯酒,不會是替別人敬的吧?
我丑話說在前頭,她童明月跟我的仇怨,可不是一杯酒就能化解開的。”
吳菊英緩緩的搖了搖頭:“這杯酒跟童明月沒關系,我以后.跟童明月也沒關系。”
李野和李悅、文樂渝都驚訝的看向了吳菊英。
幾個月前,吳菊英把李明月改名為童明月,但也沒說斷絕關系,而且還跟其他的一些老戰友,出席了崔愛國的婚禮。
那么現在奶奶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直接把童明月掃地出門了?
那可就太合大家的心意了,不管是李野、李悅還是文樂渝,都舉雙手贊成。
傅桂茹也是意外的看著吳菊英,沉默良久之后才道:“雖然這話聽起來不像是真的,但這杯酒,我干了。”
傅桂茹把酒干了,吳菊英也把酒給干了。
然后吳菊英道:“我這次來京城,一是來照顧照顧孫媳婦兒,二嘛,也是想躲躲清閑。”
“躲清閑?躲童明月啊?”
傅桂茹抬了抬眼皮,輕笑道:“娘,你現在知道躲了?可這狗皮膏藥一旦沾上,哪里是那么好躲的?要我說誰也不怪,就怪你這么多年把她慣的臭毛病。”
聽到傅桂茹喊了自己一聲“娘,”吳菊英終于嘆了口氣,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李野看到吳菊英的樣子,就對著姐姐李悅和文樂渝使了使眼色,打算走人。
大人們的閑話,小孩子別多聽。
但是吳菊英卻道:“都坐下吧!有些事你們一知半解的,也不知道情況,今天干脆我就跟你們說一說,免得你們自己胡思亂想。”
李悅和文樂渝立刻坐下,充分表現出了女人的八卦天性。
吳菊英想了想,從頭說道:“童明月的父親、母親,都是抗戰時期的積極分子,后來為了掩護游擊隊,被敵人給抓了去.他們死的時候,童明月還不到兩歲。”
“當時游擊隊里成雙成對的,就我和你爺爺,于是大家集體決定由我和你爺爺來撫養這個孩子。”
“雖然她不是我和你爺爺親生的,但我們可從小沒虧待她,就算有了你爹之后,也都是盡量讓著她.
本來童明月的性格也很好,對你爹這個弟弟也很愛護,一直到了她十九歲的那年。”
“那年,部隊來咱們這邊招女兵,童明月非常想去,但是你爹也是哭著喊著要去”
“最后我們就跟童明月商量,要不先讓弟弟去當兵,明年再讓她去,最后她同意了。”
“結果后面連續幾年,部隊都沒有從咱們這邊招女兵,那會兒的風向一天一個樣,我和你爺爺為了不授人以柄,又不想走后門,這一來二去,最后就耽誤了.”
吳菊英嘆了口氣,眼神幽幽的道:“從那之后,你大姑.童明月就開始變了,變得喜歡權勢,然后自己選了同樣喜歡權勢的崔志先做丈夫.”
“再后來,你爹在部隊表現好,提干、轉業都非常的順利,可你大姑卻連個股長都沒混上,于是她就覺得你爹的一切,都是當年她讓出來的.”
李野和李悅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大姑在家里那么囂張。
原來李開建和她的命運,在參軍的那一刻就完全不同了。
而童明月一定認為,如果當時她能夠參軍,以女軍人的稀缺,發展前途肯定要比李開建還好。
所以說,是李開建欠了她的,是吳菊英和李忠發都欠了她的。
而童明月之所以舉報傅桂茹,也不外乎是嫉妒心作祟,覺得“你憑什么過的比我好?”
吳菊英道:“我和你爺爺,也覺得對她有虧欠,所以就尋思著偏愛她一點,但最后的實惠還是小野的,但是這人心啊你越對她偏愛,她越不知足。”
吳菊英呵呵一笑,自嘲的道:“去年的時候我就看出了苗頭,如果大家的日子都過的差不多,那也就算了,
但是小野現在出息了,她們就覺得可以理所當然的分好處,這種親戚,早斷早利索。”
“所以我狠下了心,讓她認祖歸宗,一了百了,反正四十多年的撫養,戰友的情誼早還清了。”
“但誰知道崔志先這些年辦了幾樁錯事,我前腳讓她姓童,后腳崔志先就被人給抹下來了。”
“而崔愛國娶的那個媳婦兒夏月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些天正鬧著要離婚.”
“快淹死的人,連根稻草都不放過,何況她喊了我四十多年的‘娘’呢?”
吳菊英說到這里,李野等人已經能夠想到童明月會干些什么了。
時至今日,她除了抱著吳菊英的大腿喊娘,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傅桂茹瞇了瞇眼睛,對著吳菊英問道:“那她又想要干什么?想崔志先官復原職?”
“不,她這會兒看不上內地的官了。”
吳菊英好笑的道:“她要讓你爹安排崔愛國和夏月出國,然后崔愛國再把他們夫妻倆接到國外享福去,還說只要你爹給她辦了這事兒,她親爹的命就算是還清了。”
“好家伙”
李野忍不住的直呼好家伙。
人家那些大學生擠破頭的出國,也就是為了自己一個人,童明月倒好,全家人一鍋端呢!
“呵”
吳菊英嘲笑的道:“我有時候也真是想不通,我這些年到底是養出了一個什么玩意兒?就她這種傻瓜,出國之后還不被人家賣了呀!”
深夜,李野和文樂渝吃飽了瓜,都去睡了。
吳菊英和傅桂茹卻泡了一壺茶,在自己的房間里靜靜的對坐。
傅桂茹淡淡的說道:“娘,今天你可不對勁啊!”
吳菊英抬了抬眼皮:“怎么不對勁?我說過給你一個交代,現在我和你爹都跟明月劃清界限了,你還不滿意嗎?”
傅桂茹笑了笑道:“那你也不用當著孩子的面,跟我示弱啊!這么多年了,我可沒見過你跟誰服軟。”
吳菊英冷冷的瞥了傅桂茹一眼,然后譏諷的道:“我可不是對你服軟,我是怕孩子難做。”
“今天在胡同口,小野第一眼看見我,就糾結,很猶豫,甚至說給咱倆當受氣包.這代表什么呢?
這代表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愿意看到咱們兩個爭爭吵吵的一輩子?
我當著孩子的面給你個臺階下,怎么著,你還要撅著個臉跟我沒完沒了啊?”
“哼,我辛辛苦苦二十年好不容易把大孫子拉扯大,可不能讓你給拉跑了”
傅桂茹驚訝的看著吳菊英,心里有氣,但又有些想笑。
婆婆還是那個婆婆,嘴還是很硬,而且還學會了以退為進、以柔克剛,以后難對付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