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陛下。”
少頃，聽咸魚小姐講完這兩天的大致情況后，好人里昂的眉頭頓時不由得皺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外公準備翻轉海眼，把潮汐界里那些有問題的冰，全都扔進現世里？”
“對！”
咸魚小姐點頭道：
“而且還不止這樣，他還和聯合其它兩支大海苗裔的裔首，準備不顧除開海三族外其它海族的情況，等翻轉結束后徹底封死海眼，把整個潮汐界完全從現世分割出去！”
“這樣啊……”
里昂蹙眉道：
“我有個問題沒懂，想要了解一下。”
“你問。”
咸魚小姐點頭，并暗自下定決心，面對阻止外公胡來的最后機會，無論里昂詢問什么，自己都一定和盤托出。
“海眼到底是什么？”
啊這……你不是清理局的董事嗎？虧我還特意做了下心理準備，你這問題問得也太基礎了吧？
看著神情有些發懵，明顯沒想到自己會問這個問題的咸魚小姐，里昂掩飾地干咳了一聲，隨即一臉誠懇地道：
“我跟海族接觸得實在不多，你和伊萬杰琳夫人就是我見過的唯二的海族了，對其它東西更是知之甚少，所以你恐怕得解釋得再詳細一些。”
行吧……雖然問的問題有點兒過于基礎了，但既然愿意開口問這個，起碼證明他是愿意幫忙的，那也算是個好消息。
在心里努力寬慰了自己兩句后，咸魚小姐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開口解釋道：
“簡單來說的話，海眼就是海水的源頭，現世的每一片大海，都是從各自的海眼發源而來的。”
每一片海都有各自的海眼嗎？
里昂聞言思忖了一下，隨即開口詢問道：
“按你這么說的話，現世的海眼應該起碼有幾十個？那為什么現在只剩下一個了？”
“這個……”
咸魚小姐聞言遲疑了一下，而遠處支著耳朵偷聽的人魚美婦，則高聲回應道：
“沒事兒溫蒂，你不用替祖先們遮掩，什么情況直接講就行。”
好吧……
在心里嘆了口氣后，還沒想好怎么說的咸魚小姐只得開口道：
“過去大庭十裔和你們清理局爭奪現世的時候，我們海族因為實力稍差，所以落于下風……”
“不是落下風，是根本打不過。”
糾正了一下咸魚小姐的話后，人魚美婦一邊操縱蚌殼船趕路，一邊毫不在意地道：
“說大敗都算好的了，你們清理局確實厲害得嚇人，好幾次打得我們的先祖大敗虧輸。
也就是怕逼得太緊的話，我們大庭十裔會魚死網破，直接開始破壞現世，最后沒把事情做絕，不然我和溫蒂怕是連出生的機會都沒了。”
“你看我干什么？”
望著一臉無語地望過來的女兒，人魚美婦眨眼道：
“沒打過就是沒打過，不管你怎么幫著遮掩，咱們的先祖不也是被攆下海的么？
況且又不是只有咱們喜歡記錄歷史，人類那邊兒也一樣啊，你現在是能幫著美化一下，但他之后自己一查發現不對，那不是更丟人？”
“母親！”
“你喊我多少遍，沒打過也是沒打過。”
人魚美婦不以為意地道：
“里昂閣下問什么，你直接如實回答就行了，沒必要老想著遮掩一下，話說我一個純血海族都沒覺得丟人，你一個混血的還護上了……我看你就是小時候太缺愛了！”
不是……你是怎么扯到這上面的啊？
在咸魚小姐有些崩潰的目光中，人魚美婦嘆氣道：
“是媽不好，讓你一個人在賽奧王國呆了那么久，老是讓人排擠，血脈覺醒之后總算有人認可你了，搞得你對海族的歸屬感比我都強，那老古董嘴巴那么臭，你還愿意認他這個外公……”
我話里替先祖回護一下，是因為這次算是海族主動邀請清理局合作，表面上不能太掉價，免得被獅子大開口！你怎么又給我掰到家庭矛盾上了？
“原來如此……”
同情地看了滿臉崩潰的咸魚小姐一眼后，同情地抬了一手道：
“那溫蒂陛下還是……額……挺有孝心的？不過咱們是不是先把海眼的事兒講完？”
“對對！”
對人魚美婦的過度坦誠搞麻了，再次感激地看了里昂一眼后，咸魚小姐連忙配合他遞出的臺階，強行把話題拐了回來，語速極快地介紹道：
“我們海族的先祖沒打過你們清理局，然后就趁著你們出動大量人手，去星界搜捕外神的時候，打通了現世絕大多數的大型海洋，將所有的海水都串聯在了一起。
從那以后，雖然各片海洋的名字還是原來那么叫，但由于所有大型水域之間互相聯通，所以實際上等于只有一個海洋了，那些其它的海眼也就慢慢干涸封閉，只剩下了中央海這個最大的海眼。”
所以是你們海族不講武德，把其它的海眼都搞沒了是吧？
聽明白了咸魚小姐的話后，里昂皺著眉追問道：
“這個最后的海眼如果封閉了的話，會對現世有什么影響嗎？”
“這個……應該不會吧？”
咸魚小姐聞言，有些不確定地道：
“雖然大海的水都是從海眼里出來的，沒有海眼就沒有現在的大海，但就算海眼被封閉了，那些已經從海眼里涌出的海水也不會消失，依舊會保持現狀。
而且海水本身有壓力，并且大海越深處壓力越大，只要海眼距離海面的位置，差不多超過三千米的時候，就會因為周圍海水的壓力，不再繼續涌出海水。
所以現在的海眼雖然沒被封掉，但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什么動靜了……話說你為什么會想起來問這個？”
說著說著，咸魚小姐猛地抬起頭，驚疑不定地朝里昂望了過去，腦海中浮現起了人魚美婦前些天的話。
‘如果清理局也解決不了海底結冰的問題，為了保住現世的海洋，會不會把現世海底那些有問題的冰層，反過來扔進潮汐界，然后也學你外公封堵海眼？’
“沒什么。”
并不知道咸魚小姐的擔憂，但能看到她陡然激蕩起來的心湖，里昂瞥了她一眼后，便直接據實回答道：
“我只是在考慮對待你外公的態度……如果封閉海眼對現世沒有太大的影響，那你外公就只是不愿意幫忙而已，想要獨善其身是他的自由，我不強求。
但如果封閉海眼會危及現世，造成一些比較嚴重的后果的話，那你外公的做派，就等于在用我們的安全換他的安全，我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可能就會稍微激烈一些了。”
“不會的！不會的！”
聽到里昂的話后，咸魚小姐頓時微微松了口氣，隨即連忙解釋道：
“外公他雖然有些敵……提防人類和你們清理局，但還不至于做這種事。
他目前的想法就是保持潮汐界的潔凈，然后把海三族的族人都遷進去，讓十二王國和清理局自己解決海底結冰的問題，并沒準備借這個機會對你們出手！”
“我知道了。”
仔細檢查了一下咸魚小姐和她媽的心湖，確認這大概率是一句真話后，里昂便點了點頭，神情認真地伸出了右手。
“那這次有關海底結冰問題的合作邀請，我就以清理局水瓶董事的名義答應了，至于你祖父的事，只要情況確實和你說得差不多，他并沒有破壞現世的打算，那我也可以承諾不去找他的麻……哦對了！”
回想起之前被金牛閣下他們四票送走的時候，里昂想了一下后開口補充道：
“我們局里對這次的事很關注，天蝎董事和巨蟹董事應該昨天就到你們潮汐界了，等過去見到他們倆之后，你們得幫我解釋一下，是你們主動邀請的我，不是我脅迫你們帶我過去的。”
“沒問題！”
雖然里昂的話聽起來“姿態”略高，提的要求也怪怪的，但面對他毫不遮掩的直言相告，以及主動給出的不找外公麻煩的承諾，咸魚小姐的眼底仍舊不由得浮現出了感激之色，然而……
“這怎么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見里昂居然這么快和咸魚小姐達成了共識，遠處在開船的人魚美婦似乎有些急了，竟然直接松開用于操控蚌殼船的珍珠趕了過來，在咸魚小姐錯愕的目光中連聲否定道：
“我不同意！這樣太輕了！不行不行！”
同樣沒懂她的意思，里昂有些不解地詢問道：
“什么太輕了？”
“當然是對那個混賬老頭兒下手太輕了！”
在里昂和咸魚小姐懵逼的神情中，一臉苦大仇深的人魚美婦咬牙道：
“你們清理局怎么這么軟弱？那個老頭子都準備把潮汐界的冰都扔到現世里，這就是對你們清理局的挑釁！你們得派人狠狠地收拾他！
就算不上門狠狠打他一頓，最差也得讓那個老混蛋直接退位，趕緊把裔首的位置交出來，傳給我這樣對人類友善的海族！”
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沒想到人魚美婦會突然來這么一出，接到了里昂“你媽在逗我？”的驚異目光后，羞恥得腳趾扣地的咸魚小姐不由得氣道：
“母親！咱們來之前你可不是這么跟我說的！你不是說外公雖然討厭，但畢竟是我的外公，不能讓他有事嗎？你這怎么還……”
“我當時不那么跟你說，你能同意帶我過來找里昂閣下嗎？”
所以之前那些話都是騙人的？是為了穩住我？你怎么……不對！這劇情怎么有點兒熟悉？我拿你當親媽信，你拿我當我外公騙？
“里昂閣下！”
在咸魚小姐開始發懵的時候，人魚美婦趁機一臉嚴肅地開口道：
“我要向你們清理局舉報！海三族流渦一脈的現任裔首包藏禍心！那個老頭子不僅歧視非大庭苗裔的其它海族，長期搞區別對待，甚至還對你們人類也心懷不軌！
雖然他因為沒什么膽子，一直沒敢做出什么太過分的事情來，但你們絕對不能放任他這種有害份子……唔嗚嗚！你別捂我！我今天非要……嗚嗚！”
“你閉嘴！你快閉嘴啊！”
沒想到談判明明都結束了，自己母親居然還能來上這么一出，咸魚小姐氣得眼淚都出來了，拼命地伸手去堵人魚美婦的嘴。
而人魚美婦則一邊仰頭躲閃，一邊繼續朝里昂建議道：
“你們清理局……唔……得支棱起來啊！你們都是現世的統治者了，怎么能容許那個老……唔嗚！你們得扶持一個親清理局的新裔首！我覺得我就很合適！”
“你你你！不許說話！你不許說話！！！”
你們倆可真是……
差點兒把自己淹死在酒桶里，還帶著我去參加反旅鶇聯盟的咸魚小姐；非要讓我去收拾她親爹，順便再扶持她上位的人魚美婦；
嗯……仔細想想的話，應該還有個嘴臭得一批，能氣得自己女兒都想收拾他的老頭兒，你們這一家子，怎么活得跟開玩笑似的……
看著面前互相撕巴了起來的人魚母女，里昂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異常難繃地拉開了她們，隨即神情有些古怪地朝人魚美婦道：
“伊萬杰琳夫人，我們清理局是個愛好和平的組織，一般情況下不會胡亂進行干涉的，你這個要求……它真的不是我們的工作內容……”
“啊？！！”
見里昂拒絕了自己的提議，人魚美婦頓時不由得大失所望，隨即掙開了咸魚小姐的手，咬牙追問道：
“如果我愿意把溫蒂嫁給你呢？”
彡(_;)彡
在蚌殼船里掐死了一樣的沉默中，人魚美婦抬手用力拍了下自己鼓脹的胸脯，滿眼豪氣地承諾道：
“只要你幫我打那個老頭兒一頓，我就同意你跟溫蒂的事兒！
而且清理局的反應你也不用擔心，我在那個老混賬身邊潛伏了這么多年，手里全是他的黑料！只要隨便翻點兒什么出來，就足夠你理直氣壯地找個茬抽他一頓了！”
“這個……還是別了吧？”
頭一次遇見這么脫線的情況，里昂沉默了一會兒后，實在沒忍心去看咸魚小姐的表情，扭頭避開了人魚美婦的目光道：
“我們清理局很講規矩的，從來不會借著公務辦私事兒，更不能借著解決異常事件的名義，隨意攻擊其它勢力的……唔……”
說到這里時，里昂不由得微微一頓，回想起了自己過去“出差”時的情況，隨即忍不住下意識地咂了咂嘴。
等一下，我是不是上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