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抬手喚來另一名近侍，將莫爾納女王的命令傳達了下去后，近侍從銀盞廳的一角取來了藥劑，混著溫熱的蜂蜜水幫莫爾納女王服下，隨即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眼眸中露出了幾份猶豫之色。
“有問題想問？”
“嗯……”
似乎和莫爾納女王的關系十分親密，聽到莫爾納女王的話后，近侍并沒有否認自己的疑惑，而是直接開口詢問道：
“您之前不是已經拒絕了那邊的邀請，甚至還準備和那位里昂親王的弟弟聯姻嗎？為什么在和那位維羅妮卡陛下聊了幾句后，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因為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骨節有些突出的手掌捧住溫熱的水杯，靠坐在扶手椅里的莫爾納女王，神色有些復雜地道：
“我原本以為，我的這個好外甥女和她父親一樣，只是想要讓旅鶇擺脫弱國的帽子，重新變成西大陸的強國，所以才會一直大力支持她。
但今天見了一面后我才發現，她想要的恐怕不止這些，而那位里昂親王……給我的感覺同樣也不太對勁，他似乎和情報里不一樣，表現得并不像一位野心家。”
“這難道不好嗎？”
“很不好。”
莫爾納女王搖頭道：
“我們兩國直接接壤的部分并不算多，并且其中大部分還有山嶺作為天然屏障，基本不可能爆發什么領土上的爭端，連領海爭端都不可能有，這是我們兩國關系一直保持相對友善的基礎。
而我們的長處在于礦產和商業，旅鶇目前的長處在于工業品和人力，他們年年都要進口大量礦石，找我們購買很多配套的東西，再通過我們的渠道銷售出去，兩邊正好是互補的。
所以如果他們倆的目標，是讓旅鶇重新成為強國的話，我們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過去大力支持他們不光是姻親關系，而是支持他們有利無害，甚至還能帶來難以想象的巨額訂單。
所以只要我們的作用沒人能替代，那么旅鶇王國變得越強，我們能夠吃到的好處也就越大，最多就是交易過程中被壓一部分價格而已，和他們能帶來的好處沒得比。
但現在看來……他們兩個想要的恐怕更多！”
回想起某位“聲名在外”的里昂親王，那根本看不到野心的平和目光，和對權力本身毫無關注的奇怪表現，莫爾納女王的眉頭頓時不由得越皺越緊。
做生意挑選合作方時最怕的情況，并不是對方貪得無厭，而是弄不清楚對方到底想要什么。
畢竟不管多貪得無厭的合作者，只要讓他明白“越線”的收益遠低于遵守規則，就能夠把情況卡死在可控的范圍內。
但一個不爭不搶、不貪不要，對合作本身帶來的利益持曖昧態度，甚至很多時候愿意無條件讓利給你的合作方……你猜他是天生不喜歡賺錢，還是把你也當做了“利潤”的一部分？
“總而言之，他們兩個給我的感覺讓人很不安，和他們站在一邊雖然更安穩，短期內收益也會更高，但長此以往的話，被徹底吃干抹凈的風險非常大，之前的聯姻沒成反倒是好事兒了。”
開口給了個相當負面的總結后，莫爾納女王搖頭道：
“而且就算不從長遠的安全角度上來講，哪怕是從純粹的商業角度上，我們也更應該倒向另一邊。
我們畢竟是商業王國，無論是佩爾蒂王國的藥品、還是奧勒松王國的糧食、亦或者雷暴、折光兩國的能源，都是我們每年收入的大頭，而商人如果想要賺的夠多，就不應該有太明確的傾向，才能兩面逢迎。”
“那過去您為什么拒絕了那邊的合作要求？”
“因為賽奧王國站在了它們一邊。”
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莫爾納女王嘆聲道：
“過去我們之所以倒向旅鶇，是因為旅鶇王國吸收了柯羅克王國的精華，未來的商業潛力很高，加之國力蒸蒸日上，支持他們算是看好旅鶇未來的發展。
但拒絕另一邊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如果奧勒松王國它們達成合作后，他們有可能直接跳過我們這個中間環節，和本來就在跑商的賽奧王國進行更深入的合作。
如果這個情況真出現了的話，我們的商業就要遭到賽奧王國的瘋狂擠壓，要么開始對幾大王國巨額讓利，要么就得丟失海量的訂單。
而我們的海上力量，又和賽奧王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如果真的爭起來的話，最起碼東大陸那三家的訂單，必定會虧得血本無歸，甚至連沿海跟內河的商路也會被吞掉。”
“我好像懂了……”
聽完莫爾納女王的話后，近侍若有所悟地點頭道：
“我們和賽奧王國有直接競爭，而現在賽奧王國徹底倒向了旅鶇，所以旅鶇這邊對我們的需求下降了，那邊反而更需要我們的支持？倒向他們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你……算了，你就先這么理解著吧！”
面對跟了自己快三十年的近侍簡單粗暴的總結，莫爾納女王不由得發愁地揉了揉眉心，隨即開口轉移話題道：
“后天的集會準……咳咳……準備的怎么樣了？這次我們是東道主，可別出什么紕漏！”
“您放心，雖然時間有些趕，但都已經安排好了。”
知道女王陛下是嫌棄自己笨了，近侍憨厚地笑了笑，隨即開口回答道：
“算上今天從那位玫蘭妮小姐手里采購的酒水，十二王國集會需要的一應物資都已經備齊，人手也已經安排演練完畢，保證不會出問題！”
“很好！”
滿意地點了點頭后，莫爾納女王笑道：
“你雖然腦子不太開竅，但辦事一直仔細認真，這點我還是放心的……對了，那位里昂親王和我的好外甥女呢？他們從我這兒離開之后去哪兒了？”
“他們沒有在岸上逗留，直接回了那艘停靠在港口的海船……不過沒多久就又上來了。”
詢問了一下其它人后，近侍神情有些奇怪地回來匯報道：
“他們上船之后沒多久，港口就進來了另一艘大型貨船，他們的船在讓港的時候操作失誤，原本就裂開的水密艙和對方的船頭磕碰了一下，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在港口里直接沉底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