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靈閉了閉眼睛，他終究還是瞞不住她。
三只惡靈都在顫抖，不是因為秦嬌知道了真相，而是他們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十年前的一幕又一幕。
秦嬌看向惡靈：“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惡靈沒有回答她，而是歉意的抿了抿唇：“對不起。”
秦嬌不明白的是：“他們殺了你，你卻護著他們，為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通這一點，因此才必須知道真相！
“我來說吧。”
這時，王宇開口了，這件事情埋在他們心底很多年了，他們早就該面對了。
“十年前，是我們……”
“王宇……”惡靈疲憊的嘆了一口氣，打斷了他的話：“還是讓老師來說吧。”
王宇赤紅著一雙眸，面上都是后悔與悲痛：“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惡靈看向秦嬌，苦澀一笑：“抱歉，從一開始我就騙了你，我想真相你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我曾經恨過他們，在被折磨的時候，在死亡逼近的時候，就算過了那么多年，我依然記得當初的我是多么的絕望。”
聞言，三只惡靈都愧疚的低下了頭。
“十年前，他們究竟犯了什么錯呢？其實歸根究底，他們只是年少無知，不敢與惡勢力對抗而已。”
“當年，王宇告訴了我李曼曼和趙雪兒的事，我當然憤怒，但我也沒有想過要殺了劉正，我只是堅定的認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所以我去學校找劉正，我想把他帶去自首，可劉正身邊有保鏢，我沒能得逞，還被他的保鏢拳打腳踢。”
“后來校長出面，我才沒被打死，他們把我被扔出了學校，我昏倒在學校后面的小巷子里。”
“王宇他們三個，把傷痕累累的我帶去了附近的賓館，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樣的行為引起了劉正的不滿。”
“劉正讓他們交出我，其實劉正早就知道我在哪兒，這并不難查，他是故意的。”
“王宇他們當時還小，哪里經受得住劉正的威脅，他們別無選擇，只能交出我。”
“劉正把我帶去了學校，當我看到王宇他們的時候，我也質問過他們，怨恨過他們，可是他們又有什么錯呢？他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惡靈說到這里，用懇求的眼神看著秦嬌。
“后面的事情就不說了吧，都過去了。”
秦嬌想也知道，他們都參與了。
她擰眉看著惡靈：“你不恨他們嗎？”
被逼無奈也好，膽小怕事也罷，他們背叛他，傷害他都是事實，最重要的事，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想救他們。
當時的他該有多絕望，多痛苦呢？
明明是好心，卻被所有人拋棄了。
惡靈笑了笑：“恨啊，恨他們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要屈服，可是他們當時該有多害怕，他們能冷靜的想其他辦法嗎？更何況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老師，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如果……”
惡靈擺擺手：“沒有如果，別再說了，都過去了。”
秦嬌從未見過這么理智的人，就算面對仇人，他也能心平氣和，甚至還會站在他們的角度，替他們辯解。
“我之前不敢告訴你真相，怕你不會幫他們往生，你也看到了，他們知道錯了，那件事情過后，他們非常后悔，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秦嬌看向三只惡靈，他們多幸運啊，遇到這么好的老師，可是這么好的老師，卻是那樣的下場。
她突然忍無可忍，說道：“你只是老師，你又不是圣人，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惡靈無所謂的笑了笑：“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圣人，我只是……”他頓了頓才說：“他們也很可憐。”
秦嬌嘆了口氣：“魏老師，真的值得嗎？”
值得嗎？他曾經這樣問過自己，始終沒有得到答案，因為他不會考慮，再回到十年前，他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
他笑著回：“就當一切都是值得的，劉正已經被繩之于法了不是嗎？”
秦嬌又問：“不后悔嗎？”頓了頓，她又換了一種問法：“你后悔過嗎？”
“后悔過。”
惡靈很坦誠，他想過當初要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許現在的他已經結婚生子，過得幸福美滿了。
可是就像他剛才說的，沒有如果。
惡靈看向秦嬌：“但我想得更多的是，他們做錯了什么要被劉正盯上？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難道沒有我的原因嗎？要不是我太愚蠢，孫曉琴怎么會被綁架？李曼曼和趙雪兒又怎么會被盯上？劉正恨我壞了他的好事，就算沒有他們，他也會殺了我。”
聽到這里，三只惡靈突然朝他們老師跪下了：“老師，您別管我們了，我們不往生了，您快走吧。”
“是啊老師，您再不走就沒時間了，我們不想再拖累您。”
“老師，對不起……”
誰對誰錯呢？他們無辜嗎？莫名其妙被牽扯進來，確實很無辜，可他們明明可以有別的選擇。
最無辜的人就是惡靈，什么都沒做錯，卻被害到如此地步！
被折磨了兩天兩夜，他該有多痛苦！
秦嬌突然想起來，她從未見過惡靈死時的模樣。
她沒問，也不忍心問。
惡靈扶起他的學生，轉而看向秦嬌：“可以幫他們往生嗎？求你了！”
“即使他們背叛你，虐殺你，你還是要讓他們往生？”
惡靈點了點頭：“可以嗎？”
秦嬌重重嘆息：“可以，但我有條件。”
惡靈忙問：“什么條件？”
“你和他們一起往生。”
聽到這話，惡靈猶豫了。
秦嬌不解：“為什么不愿往生？”
惡靈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下一個人生會遭遇什么，我……”
他沒有說下去，但秦嬌已然明白，惡靈原諒了他們，但他也對人性徹底失望了，就如一開始，他不愿相信她一樣。
秦嬌看著惡靈：“我只有這一個條件。”
言下之意沒得談。
惡靈顯然很抵觸往生，但他看了看三名學生，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秦嬌離開廢棄教學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那棟教學樓還是那般破敗，但盤旋于上的黑霧已經徹底消散，即使那些黑霧除了秦嬌，本就沒人能看得見。